多爾袞打量了一下戰場的地形情況,又看了看已經抵達這裡的於家軍的兵陣,皺了皺眉頭,現在他已經徹底打消了心中對於家軍所有的輕視,再也不敢小覷這夥於家軍了。
到現在一看到於家軍的兵陣,他還覺得心裡面有點抽抽,想想於家軍那兇悍無匹的火炮火槍,他就心有餘悸。
這一次他前來和於家軍決戰,可以說是着實花了不少的口舌,威逼利誘總算是說服了那些蒙古兵將,來此做最後一搏。
那些蒙古諸部的頭領們,其實也並不樂意這麼放棄他們好不容易虜獲的這些財富,雖然懼怕於家軍,但是想到如果這麼回到關外去,他們接下來的日子肯定也不會好過,沒有這些虜獲的財富和奴隸,他們在關外就還要過苦逼到極點的日子。
雖然於家軍確實厲害,可是重利之下,他們最終還是選擇了留下跟着多爾袞做這最後的一搏,只要能擊敗這支於家軍,那麼他們就可以輕鬆攜帶着這些財富、奴隸,退回草原,過上一段時間足衣飽食的輕鬆日子。
而且這一次多爾袞給他們許下諾言,絕不會再把他們當炮灰,這一次乃是決一死戰,他多爾袞絕不會吝惜他們八旗的兵將,只把蒙古兵馬填到戰場上當炮灰。
既然多爾袞把話說到了這等地步,這些蒙古諸部的頭領們也就放心了,要死大家一塊兒死,別他孃的老子被你們填進去死光了,你們他孃的帶着東西跑了,只要大家同進退,那麼這仗還是可以打的。
於是多爾袞這才引兵前來了這裡,在戰場上扎住了陣腳,開始調遣兵馬。
雙方對峙事件並不長,多爾袞很清楚,這一仗於家軍拖得起,但是他多爾袞卻拖不起,現在他好不容易鼓動起來了一些士氣,如果長時間對峙下去,對他很是不利,於家軍可以等,可以拖,但是他們拖不得。
他們入關快半年時間了,大部分兵將都已經思鄉,而且最大的問題是他們現在已經飽掠,許多人都已經不願意再拿性命去拼了,如果被堵在這裡時間太長,不知道大明朝廷會不會再派來大軍,對他們進行圍剿。
如果大明朝廷這時候明白過來味兒的話,一旦調集大軍過來,那麼他們這麼多兵馬,弄不好就徹底栽在這兒了。
故此當兩軍列陣對峙了一陣之後,多爾袞看於家軍並沒有要主動攻擊的樣子,於是便不再等候,下達了進攻的命令。
本身他們騎兵較多,就不善於防禦,進攻是騎兵最大的用途,今天既然是決戰,那麼他也就不吝惜什麼了。
於是當即他把披甲步軍擺在了前面,這幾天他也想辦法籌措了不少車輛,甚至於把一些搶掠來的牛車騾車上的貨物都卸掉,把這些車輛改裝成了櫓車,作爲剋制敵軍火銃的一種辦法。
目前除了這個辦法之外,他也實在是找不出能剋制敵軍犀利火銃的辦法了,所以他想方設法,拼湊出了幾百輛這樣的櫓車,作爲掩護他步軍衝鋒的工具。
第一批被派出的兵馬,多是那些被他們俘獲倒戈投降他們的漢軍,這些漢兵在建奴之中地位低下,雖然這些年來皇太極已經算是對這些漢軍相當寬容了,可是畢竟他們還是漢軍,在建奴之中,永遠都擡不起頭。
既然第一陣肯定是消耗戰,那麼這些漢軍自然而然就成了消耗品,首當其衝被當成炮灰填入到戰場之中了。
另外還有一批被他們挑選出來的這次入關擄來的青壯男人,也被他們強逼着上陣幫着推動這些笨重的櫓車。
第一批出戰的兵馬,帶上這些被強逼幫他們推車的民壯,多爾袞就一下投入了兩萬多的兵力。
過萬的步甲兵和漢兵在低沉的牛角號聲之中,威逼着那些被強擄來的民壯,幫着他們推着櫓車,緩緩的走出了大陣,不光是這些被逼無奈,給建奴助戰的普通民壯,包括那些建奴的漢兵還有建奴的披甲兵,一個個臉色鐵青,一副要上刑場的表情,不管他們願意不願意,對於這種安排,他們沒有一點反抗的餘地,除了去送死之外,他們不能做更多的事情了。
這些漢軍在前,包衣奴隨行,在他們的背後則是八旗披甲步軍緊隨其後,一是監督這些漢軍,另外也作爲第二梯隊,在攻至敵軍防線前面之後,作爲生力軍投入作戰。
在他們背後,則是近一萬人的蒙古騎兵和建奴騎兵,他們做好了準備,一旦前面的步軍和敵軍膠着,他們便立即發動突擊,在步軍擋住敵軍炮火的時候,去撕裂敵軍的防線。
當多爾袞安排好一切之後,立即下令擊鼓,全面發動進攻,戰場上頓時響起了一陣隆隆的戰鼓之聲,其中還伴雜着低沉的牛角號聲。
黑壓壓的建奴大軍,如同蝗蟲一般的開始朝着於家軍防線蠕動了過來,一輛輛櫓車,被推入了戰場,上面要麼裝了厚實的木板,要麼是用原木直接拼湊起來,甚至於乾脆直接把柴捆堆在了車上,用來抵禦於家軍射來的銃彈,條件稍好一些的則還蒙上了一層生牛皮。
幾百輛櫓車,被一字排開,一共組成了三列,衆多建奴兵將,都藏身於這些櫓車後面,緩緩的朝着於家軍陣線推來。
於孝天默默的看着這些建奴的行動,並未再做什麼指揮,炮兵們該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動手,這一點根本無需他來操心了。
各旅直屬的炮兵營這時候早已做好了準備,有專門人員不斷的目測出敵軍的距離,並且報給軍官隨時掌握。
沉重的櫓車加上低劣的製造技術,還有並不平坦的戰場道路,使得櫓車的行進速度很慢,沉重的櫓車車軸發出吱吱呀呀的摩擦聲,被躲在車後的包衣奴們奮力推動着,像是螞蟻一般的蠕動着。
從他們出發到進入一千二百米射程之內,短短數百米,就走了兩刻鐘,這讓早已急的跳腳的炮兵門頗爲無語,大罵這些建奴太過偷懶,居然走的這麼慢,這也算是衝鋒嗎?
於是他們只能乾瞪眼,靜靜的等候建奴上門,就在他們自認爲快要耗幹所有耐心的時候,這些建奴的櫓車終於還是進入到了他們的炮擊射程之內。
各炮營的營長當確認敵軍已經進入有效射程之後,一個個眼中閃過一絲寒光,突然間將腰刀高高舉過頭頂,大吼道:“全體都有!開火!……”
“轟轟轟轟……”整個於家軍所在的陣地,幾處炮兵陣地幾乎同時劇烈的震動了起來,一團團烈焰猛然噴出炮口,緊接着隆隆的炮聲便朝着天地之間滾滾涌去。
百多顆炮彈呼嘯着劃破長空,在空中拉出了一條條的煙跡,如同冰雹一般的朝着建奴陣列砸去。
所有建奴在看到於家軍陣中噴吐出一團團烈焰的時候,心都如同被攥住了一般,只覺得心好像一下就沉了下去,接着又猛然被提了起來,直接提到了嗓子眼。
我的娘呀!於家軍這是又從哪兒弄來了這麼多大炮呀!頭幾天也沒見他們有這麼多大炮,這怎麼今天突然間又多出了這麼多大炮呢?這還讓人活不讓人活了?
多爾袞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心中早已破口大罵了起來,頭幾天他也見識了於家軍大炮的厲害,可是那幾天激戰,於家軍遠沒有今天擺出的大炮多,僅僅是粗略的掃上一眼,就可以看出於家軍今天拉來的大炮,遠超過頭些天他們見過的一倍還多。
這一次真是沒有冤枉於孝天,頭幾天於家軍在天津衛那邊抵禦多爾袞數日猛攻的時候,於孝天始終沒有將所有炮兵調到陣前使用。
而是自始至終,都只調了兩個炮兵營參戰,總共也不過只有六七十門大炮,即便是如此,建奴也已經被他們揍得很慘了,所以建奴心中,篤定的認爲,於家軍也就這點家當了,但是今天他要和多爾袞所率的建奴決一勝負,於是便不再藏着掖着了。
這一次他精銳盡出,幾乎把能動用的炮兵都給帶了過來,四個旅屬炮兵營,加一個獨立炮兵營,一共五個炮營,使得他的火炮數量,頓時翻了一番還多出不少。
當這些炮兵營開始開火的時候,場面當然是相當相當震撼了,就連於家軍自己人,也沒見過同時這麼多炮兵一起打炮,這會兒連他們自己人都被如此猛烈的炮火震得有點頭暈目眩,更不要說是作爲敵人的建奴了。
於孝天臉上再一次露出了一絲猙獰的獰笑,心道多爾袞,你不是號稱大清的不世名將嗎?那麼今天我於某人便要你見識見識,什麼叫做萬炮齊發!
這些如同冰雹一般的炮彈,紛紛落在了敵軍陣列之前,部分炮彈因爲炮手操作瞄準誤差較大,打的近或者遠了一些,個別炮彈直接便砸入到了敵羣之中,也有一些炮彈落點太近,不等炮彈跳彈衝入敵軍陣列,便已經失去了動能落在了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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