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宜看於孝天一臉高深莫測的樣子,而且並沒有說出他怎麼得知的這個消息,於是也不再方便多問,只能暗自揣測,於孝天肯定還有其他路子,具體是誰告訴的於孝天這件事,他猜不出來,同時也對於孝天的話有些將信將疑。
畢竟換福建巡撫這件事,目前雖然坊間有人在傳,但是消息卻很亂,對於猜測誰將會是繼任者,目前爲止還沒有一個確切的說法,有好幾個人都在備選之列,而南居益雖然也有人提及,但是卻並不是呼聲最高的,具體到底下一步朝廷會派誰來接替商周祚,目前即便是官府裡面消息靈動之人,也不敢確定。
這種事對於他這種常年要經常和官面上打交道的商賈來說,一直都十分關注,可是目前爲止,他還沒有能得到任何可靠的消息,說明誰將會是下一任福建巡撫,而於孝天今天卻一口斷定,未來接替商周祚當福建巡撫的將會是南居益,對他這麼一個長期生活在海上的海盜頭子,又怎麼可能知道這麼多事情呢?
如果於孝天真的知道的話,除非他這時候在京城裡面還有路子,有人暗中給他提供了這種消息。
可是想想於孝天的身份還有他的出身,李宜打死他也不相信於孝天能有這樣的路子,今天於孝天故作高深的說南居益將會成爲商周祚的繼任者,李宜私下裡認爲,這很可能是於孝天在信口開河,想在他面前裝的對陸上的情況很瞭解罷了!
所以李宜對此便一笑置之不再多問什麼,到時候等消息出來之後,他便可以知道於孝天到底是不是在胡說八道了!
接下來於孝天和李宜又閒聊了一些有關當今朝廷的事情,李宜告訴於孝天,他聽聞朝中的皇上,近來開始寵信了一個姓魏的大太監,讓他和一個姓顧的叫顧秉謙的閹臣入閣,參與朝政,同時還令這個姓魏的掌管東廠,真不知道當今聖上是怎麼想的。
於孝天聽罷之後笑了起來,李宜這麼說,語氣之中流露出了對這些閹黨的不屑,而且福建天高皇帝遠,他們這些商賈根本就不十分了解朝廷裡面發生了什麼事情,別人眼下不知道魏忠賢的厲害,他於孝天豈能不瞭解實情。
於是他搖頭道:“李掌櫃,且聽在下一句忠告,眼下你可以小瞧這世上任何一個人,但是卻絕不要小瞧這個魏忠賢魏廠公!你今後一定會知道他的厲害!所以不管你信不信,從今以後在人前人後,都不要說一句他的壞話!
如果你有路子的話,倒是可以跟福建這邊的錦衣衛抑或是東廠的人搞好關係!甚至於不妨想點辦法花些錢,投效一下這個魏大人,哪怕是他手下的一個親信也行!總之,今後你會知道我今天的話會對你有何好處!
念在你我相交一場,這話我點到爲止,但是還請李掌櫃千萬記住,莫要一笑置之!”
李宜聽罷之後,更是一肚子的狐疑,因爲於孝天的話很奇怪,好像他很瞭解這個魏忠賢一般,而且還一口咬定,今後此人絕對是個厲害人物,那麼這就真的奇怪了,難不成於孝天真的在京師之中,還有什麼路子不成,能知道這麼多連他都不知道的事情?
想到這裡,李宜不覺間便有點了對於孝天緊張了起來,雖然他不敢相信於孝天在京師裡面有路子,但是這世上什麼事都不能一概而論,弄不好於孝天是個海盜之中的異類呢?所以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要是萬一於孝天有這樣的一條暗線的話,那麼他就更不能小看此人了,以前他之所以幫於孝天,是想要在這一帶扶植起來一個可以給他幫忙的海盜,替他乾點髒活,但是他在幫於孝天的同時,也在小心限制着於孝天的發展。
現如今於孝天似乎表現出了他在京師裡面還有暗線,那麼今後他李宜就不能再像以往一樣,對於孝天進行限制了,相反還要改變一下行事方式,不管於孝天需要什麼,他都必須要儘可能的滿足他,要不然的話,憑着他暗中的那條路子,搞不好什麼時候自己就得罪了他,到時候從京師來的人,恐怕會像捏死一隻螞蟻一般的把他給捏死!
想到這裡,李宜也不敢多問什麼了,變得對於孝天更加熱情,甚至於忽然間提出,他自家的船上,倒是還有幾門火炮,他忽然間想起來,有兩門炮暫時用不上,可以送給於孝天。
於孝天看着李宜的變化,心中有點啞然失笑,剛纔他的話,果真唬住了這個李宜,有點讓李宜疑心疑鬼了起來,自家不說,便主動開始示好於他,等回頭他的預言靈驗之後,到時候恐怕更能把李宜嚇得不輕!
不過這樣也好,有些事不能都讓人徹底看透,讓李宜這個窩主多存一些對他的敬畏,其實是一件好事,偶爾他可以利用一下自己那些半吊子的歷史知識,嚇唬嚇唬李宜,使得他不敢小覷自己,這對他來說也是件不錯的事情。
“如此倒是要多謝李掌櫃了!送是不敢當的!於某豈能無功受祿,這兩門炮如果李掌櫃願意割愛的話,於某眼下倒是也不缺銀子,只當是從李掌櫃手裡面買的好了,該給的銀子,於某絕不會捨不得!如果李掌櫃不要的話,那麼這炮於某也決不能要!”於孝天抱拳對李宜稱謝道。
李宜看於孝天說的堅決,暫時也唬不準於孝天的深淺了,於是也不再堅持,點頭答應了下來,開出了兩門炮一共二百兩銀子的價錢,回頭請於孝天給李管事結算就行了,十天之後,他便派人將兩門炮從連江縣送到這裡,交付給於孝天。
東拉西扯的半晌之後,於孝天這纔將話題扯到了混江龍的身上,他之所以要找李宜打聽混江龍的事情,其實並非是無的放矢。
李宜當初的家就在福寧一帶,他的生意遍佈福寧、福州等地,對於福寧那邊的情況也比較瞭解,因爲他做的是海貿,少不了也要和混江龍那邊的手下們打交道,故此他對於這兩邊的情況都肯定有所瞭解。
這次鯊魚幫和混江龍發生這樣大的衝突,他們這些在海上跑的商賈們肯定也都得知了消息,而且一定會想盡辦法多打聽一些消息,來判斷今後他們該何去何從,故此李宜肯定也少不了要這麼做。
聽罷了於孝天的問題,李宜倒是也不藏着掖着什麼,立即點頭答道:“原來今天於掌櫃來的目的是這個呀!這你就算是問對人了!
不錯,這段時日,我們這些人也都在關注着這件事,混江龍把手向南伸,我們豈能坐視不見,所以早就開始暗中打聽消息。
南竿塘一戰,鯊魚幫敗走,但是我聽聞混江龍那邊損失也不小,甚至還大於鯊魚幫,他損失了起碼五條船,手下喪亡百人以上,這也是在他打贏了之後,沒有繼續朝南邊擴張的原因。
通過年後那一戰之後,混江龍似乎是感覺到鯊魚幫還不是他能一舉吃掉的,一旦逼得太緊的話,搞不好會讓張虎狗急跳牆,傾巢而出跟他一決高下,那樣的話,他其實也佔不了多少便宜。
所以近期他們倒是顯得比較安分,僅在鰲江口、定海灣、黃岐灣等地活動,偶爾會到芭蕉島一帶出沒一下,並未繼續大舉南下。
而且我聽說,混江龍這一次也受了點輕傷,打完南竿塘這一仗之後,就回了雙峰島養傷,留下了他的弟弟陳乾坐鎮南竿塘。
但是我聽聞,這個陳乾性子比較弱,遠不如陳九老辣,而且他爲人有點膽小怕事,手下人並不太服他,有點壓不住下面的人。
特別是幾個跟着陳九出來的手下,更是不拿陳乾當成回事,混江龍怕陳乾在這邊壓不住陣,把幾個得力手下也調回到了福寧那邊,所以短時間之內,混江龍那邊,也不太可能再繼續對張虎這邊步步緊逼。
可是近來鯊魚幫裡面也傳出不少消息,張虎這兩年來手下們對他很不滿,現如今他鯊魚幫裡面鬧得不可開交,如此下去,恐怕張虎在這邊的好日子也不會有多長了。
於掌櫃,你這邊今後恐怕也要再作打算才行!”
聽罷了李宜的話之後,於孝天的心也就放下了,從李宜打聽來的消息看,混江龍雖然勝了一場,但是卻也沒有討到多大的便宜,並沒有敢繼續南下,如此一來他最擔心的事情也就暫時不會發生。
之前他最怕的就是混江龍趁着這個機會,趁勢繼續向南擴張,這麼一來,雖然他不會首當其衝,可是福州這邊的不少同行,恐怕也會倒向混江龍那邊,這麼一來,此消彼長之下,鯊魚幫肯定會變得虛弱,他夾在兩邊,就更是難受。
可是目前來看,混江龍暫時滿足於現狀,沒有馬上繼續向南擴張的想法,這就爲他爭取到了一些時間。
接下來於孝天又跟李宜談了一陣,從李宜哪兒打聽到了更多的有關混江龍那邊的情況,其實混江龍那邊的狀況跟鯊魚幫也差不多。
他們這樣的海盜集團,並非是一種組織嚴密的團體,而是一種相對鬆散的利益集團,名義上混江龍是老大,可是實際上混江龍直接可以完全控制的人手和船隻數量並不是很多,更多的手下僅僅是依附於他,平時各自爲戰,必要的時候混江龍可以調動他們集中行動。
所以這樣的組織結構,註定了他們內部也同樣是矛盾重重,想要把所有力量都集中起來,幹票大的,混江龍其實也不容易組織起來衆多的手下,這恐怕也是混江龍在取得了南竿塘一戰之後,沒有繼續向南擴張的原因之一,很可能是他內部,有不同的意見,導致他無法凝聚力量,趁勢繼續擴大戰果。
再加上混江龍也受了傷,這一仗表面上是他贏了,其實事實上算是兩敗俱傷的結果,誰都沒有能佔到便宜。
鯊魚幫這邊丟的是面子,混江龍那邊卻損失比較大,導致了雙方在那一仗之後,又一次進入到了一種平衡的狀態。
接下來就看誰恢復的更快一些,下一步誰就可能會佔據優勢。
總之,短時間之內,他不用太擔心混江龍大舉南下這件事了,接下來他便可以全力以赴的應對鯊魚幫這邊的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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