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爌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內閣值房,叫過了一個心腹,對他吩咐了一番,那人便領命而去。
等到下了值之後,韓爌沒有會自己家去,而是吩咐轎伕直接去了葉向高家。
葉向高是前任首輔,雖然剛剛被皇帝批准致仕,但是毋庸置疑,他在京城中,仍然是東林黨人的魁首。
韓爌到了葉向高的宅邸門口,門子連忙將他迎到了客廳,然後急忙去通報去了。
很快,“抱病在家”的葉向高便身着一聲藍色圓領員外長袍,從屏風後面繞了出來。
韓爌連忙起身行禮,客套一番之後,賓主落座。
“象雲(韓爌的字),今天登門,怕不是專門來看看我這要回家種地的老頭子的吧!”葉向高樂呵呵地笑道。自從皇帝批准了他致仕之後,這幾天覺也睡得安穩了些,精神漸好。
韓爌卻是沒有這麼輕鬆,嘆了一口氣道:“葉閣老自顧自己輕鬆,想要田園之樂,卻是將這卻邪扶正的重任丟給韓爌!”葉向高年紀比韓爌大幾歲,又是前任閣老,自然韓爌要顯示出尊重之情來。
葉向高看韓爌的表情凝重,不由得也是臉色慢慢嚴肅起來,問道:“象雲,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韓爌點了點頭道:“正是,此時事恐怕會牽連到葉閣老,所以韓爌特來稟報一聲!”
說罷,韓爌便將今天喬霖的事情對葉向高講述了一遍。
“這個喬霖,當真是糊塗!”葉向高狠狠地拍了拍椅子的扶手,臉色微白,“當初老夫也是看他有些能力,這才簡拔他擔任了順天府的通判。誰知竟然惹出了這番禍事!”
喬霖和葉向高是江西的同鄉,所以喬霖找到葉向高,葉向高便對他照顧了一下子,便從一個正七品的御史,一下子連跳兩級,放到了順天府通判的位置上。因此,若是喬霖真被查出了什麼問題,葉向高最少也要背上一個用人不察的名聲。若是繼續往下挖,什麼任用親信,結黨營私之類的罪名,也不是不可以。一想到這裡,葉向高本來不錯的心情一下子就變得冰涼。
兩人正說着,門子又來報,說是吏部尚書趙南星、左都御副使楊漣、吏科給事中魏大中等人來訪。
來的幾個人,都是當下東林黨人在朝中的骨幹分子,齊聚一堂之後,韓爌便將喬霖的事情又重新講訴了一遍。
衆人皆是陷入沉思,唯有楊漣皺了眉頭,不解地說道:“這個奇趣閣的李峰,聽着怎如此耳熟,莫不是涿縣的那個李峰?”
趙南星一拍腦袋道:“是也,我想起來了,此人正是涿縣人,乃是個例監生,被任命爲工部的雜造局副使!”
楊漣一聽,頓時不悅道:“趙大人乃是吏部尚書,掌管天下官員升遷,怎能如此失察?此李峰楊某也認識,他不過是個還沒有進學之人,又如何能是監生,搖身一變,竟然入了工部?”
楊漣在這些東林黨人裡面,是出了名的硬脾氣,說話又衝,別號楊大炮,按照現在的話說,那就是噴子。而且他這個人還有一個特點,那就是不管你是敵是友,誰不對就噴誰。也只有他這樣的人,纔會去上書彈劾魏忠賢的二十四條大罪。
當然了他的這個性格,不光是魏忠賢一夥對他恨的咬牙切齒,就是東林黨人中,許多人對他也是心有不滿。
趙南星被楊漣訓了一頓,臉上當時就有些不悅,心道這天下任命的官員多了去了,一年成千上萬。這從九品的官員,都是下面擬好了名錄,我這個人事部長不過畫畫圈而已。只不過老夫當時覺得這個李峰是個例監生,有些好奇,多看了一眼,要不然的話,我哪裡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個李峰啊。
“趙某人不過是例行公事,楊大人若是對此人不滿,不妨去查查是何人舉薦,正好彈劾一番。”趙南星面露不悅地說道。
韓爌這時卻也插話道:“涿縣的李峰?我也想起來了,半月之前,涿縣的劉安撫劉大人也上了一份奏章,彈劾錦衣衛無故捉拿涿縣一個叫李峰的人,還查封了他的商鋪,似乎就叫奇趣閣?”
楊漣一聽,頓時怒目圓睜,猛的一拍茶几,喝道:“韓大人誤事也,若是當時揪着此事,對那閹黨窮追猛打,定然能夠打擊他們的囂張氣焰!”
韓爌卻是苦笑道:“韓某也是給皇上上了奏疏,不過卻是沒有了下文。再說,若是逼迫過緊,恐那廠衛會用些手段,害了那李峰!”心中卻是暗道,劉安撫還給了自己一封信,倒是此事千萬不可叫楊漣知道,恐怕也是怕他這脾氣反而害了那李峰的性命。
楊漣卻是將眼睛一瞪,說道:“閹黨逆賊,人人得而誅之。若是犧牲此李峰一人,能夠去掉逆賊臂膀,又有何不妥。”
李峰要是聽了楊漣此話,估計當時就能夠噴出一口老血。你楊漣面對閹黨,敢說“死即死而”,我李峰可做不到啊。
眼看內部要爭吵起來,葉向高連忙咳了一聲,說道:“李峰的事情,回頭再議,還是先說說這喬霖的事情如何?”
與此同時,在京城西邊,緊挨着西苑不遠處的一座宅院中,魏忠賢正一邊喝着茶水,一邊聽顧秉謙講訴喬霖的那個案子。
“廠公,據我所知,那喬霖和那東林黨人葉向高、乃是同鄉,素有往來,若是能夠通過他,將那葉向高和一干東林黨人牽連進來,定然能夠大大打擊他們的氣焰!”顧秉謙說着,滿臉的得色。對東林黨人,他是深惡痛絕,自己當年被他們壓制的夠嗆,一朝翻身之後,他是絕對不會任何打擊他們的機會的。
“正是!前一次,本來可以從汪文言身上下手的,奈何那劉僑是個牆頭草,不肯出力,最後還讓那汪文言逃脫了。”坐在顧秉謙下手的馮銓說道。馮銓原來投靠魏忠賢之後,不過是個普通的編修,算不得核心人物。不過自從他給魏忠賢出主意,廷杖打死工部郎中萬燝,逼走了內閣首輔葉向高之後,已經一躍進入了魏忠賢的核心智囊圈。
魏忠賢摸了摸那沒有鬍子的下巴,微微點頭,冷笑一聲,轉頭對錦衣衛指揮僉事許顯純道:“這件事要抓緊,務必讓那喬霖開口!”
許顯純連連點頭,滿臉的橫肉露出了猙獰的笑容。
魏忠賢又想了片刻,轉臉對馮銓道:“那個李峰,你們馮家不要動他了,老夫留着他有用!”
馮銓呆了一下,連忙答應道:“廠公放心,回頭我囑咐他們一聲!”
至於李峰,則是守在奇趣閣裡。下午的時候,宮裡的小太監已經來傳過話來了,叫他明天早上去西苑陪皇帝,並且帶上十套鏡子。
傍晚的時候,聽到消息的沈佳也趕了過來,詢問李峰是怎麼回事。李峰也不好說明,只說是那喬霖,想要給自己搗亂,剛好被一個貴公子給收拾了。
沈佳聽了李峰的話,娥眉緊鎖,擔心地說道:“李郎,你這風頭太甚,京城裡又太複雜了,恐怕還會有不少人要對你不利啊!”
李峰拉着沈佳的玉手,輕輕地撫摸着,嘆了口氣道:“佳兒你說的對!我李峰不過是要悶聲發大財,悄悄的賺點錢,可是那些人卻不讓我低調,非要打我的注意!”
沈佳點了點頭說道:“正是,因爲我們沒有實力,沒有靠山,所以一旦有了些令他們眼紅的東西,那些人便會如狼似虎般前來搶奪!這些年,我們沈家爲了維持住生意,對爹爹的那些生前友好,不遺餘力的打點結交,這才勉強能夠自保。”
李峰將沈佳輕輕地拉過來,擁在懷裡,看着她那精緻美麗的面龐,陷入了沉思之中。是啊,自己不過是一個山野小子,雖然現在擁有了許多賺錢的手段,掙到了很多的銀子,還即將娶回這個漂亮的女子做妻子,可是這應了那句話,“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在許多有權勢的人看來,這些都不是自己應該得到的,有無數人在暗中盯着自己,想要一口將自己撕碎,將這些寶貝全都搶去。
怎麼辦?要想讓自己將這些東西全都讓出去,保住性命?那是不可能的。通過這一段時間的經歷,尤其是這次喬霖的事情,李峰明白了自己是身處在怎樣一個險惡的環境之中。原來他還想着,等到過一段時間,皇帝將自己忘記了的話,自己就悄悄地辭了官,回去賺自己的小錢,摟着沈佳過自己的小日子。可是現在他明白了,那不過是癡心妄想。在這個世界上,如果你沒有保護自己的實力,就沒有生存的權利。除非他願意回到李家村去,過那種窮困潦倒的日子。不過就算是那樣,不還有楊伯勞苦苦相逼嗎?
既然如此,那我一定要變得更強,好保衛自己的財產,自己的家人,自己的愛人。李峰想到這裡,將目光往皇城方向看去,那裡會有自己的一個助力。
沈佳靠在李峰的胸前,感受着他的心跳。忽然她感覺到李峰心跳驟然加速,連忙擡起頭來,卻看到李峰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
“李郎,你怎麼了?”沈佳輕聲地問道,呵出的如蘭香氣,噴在李峰的臉上。
李峰低頭看着沈佳那關切的模樣,看着她那明亮的雙眸,不由得心中一蕩,猛然將她緊緊抱住,低頭照着那紅紅的朱脣便吻了下去。
“嗚嗚!”沈佳被李峰驟然偷襲得手,嚇得花容失色。雖說二人已經定下了親事,但是畢竟還沒還有成親。再說了,如此親密之事,若是讓自己那婢女撞見,還不得羞死人啊。
不過任憑沈佳掙扎,李峰還是很快撬開了她的玉齒,很快她便放鬆了下來,只是任由李峰的舌頭肆意妄爲。只是他的一雙手慢慢從沈佳的背後慢慢遊走到胸前的時候,沈佳卻是猛然將他推開,掙扎着逃開,然後遠遠地站在門口。
“李郎,我們還沒有成親,這樣不可以!”沈佳的頭低到胸脯上,滿臉通紅,說話的聲音弱不可聞。
說罷,沈佳低着頭急匆匆地就走出去了,拉着玉兒非要馬上返回沈記的商行。坐上了馬車,回頭看了看站在門口得意洋洋送她的李峰,她趕忙催促車伕快走,似乎生怕自己走的慢了,被那隻大灰狼給吃掉一半。
不過,被大灰狼吃的感覺……沈佳回想着那全身酥軟的感覺,不由得有些陶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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