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噗通一下就單膝跪倒,低頭答話道:“回大人的話,小的名叫李承,老家乃是山東高唐的軍戶出身。尐說網5203187後來被送到遼東來戍邊,沒想到孫得功投降了韃子,因此我們這些駐守廣寧的守軍便被上司挾裹着投降了。這次又被他們拉來攻打大明,我早就準備着在合適的時候逃出來。因此今天我一看到進了城堡,便知道機會來了,因此便急忙投誠了!”
李峰和熊廷弼二人對視一眼,知道這個李承說話應該不虛,微微點了點頭。
“李承,你可知道,我們十三山堡被韃子的大軍團團圍住,最後可能難免一死,你爲何還要投降吶?”熊廷弼摸着鬍子,對李承問道。
李承咬了咬牙,眼睛一瞪,對李峰和熊廷弼說道:“二位大人,哪怕是死,小的也願意死在保護大明的戰鬥中,而不是爲韃子去打仗死掉!就如同李大人說的那樣,爲了大明,爲了大明的百姓而死,死而無憾。若是爲虎作倀,給韃子賣命而死,死去之後就真的沒有臉面去見列祖列宗了。”
“好,說的好,李承!”熊廷弼哈哈一笑,拍着手將李承拉起來,說道:“你等雖身陷敵國,卻不忘故國,臨戰舉義,實乃是大丈夫。若是我等能夠逃出生天,當向皇上舉奏你等的義舉。”
二人詢問了一番其他投誠的人,他們的說法和李承說的差不多。
通過一番瞭解,李峰也知道了這些漢軍的處境。他們在天啓二年被孫得功挾裹着投降了之後,便被強制剃了頭,然後過着奴隸般的日子。
這個時候,後金還沒有成立漢八旗,他們這些普通的小兵在軍隊裡也沒有什麼地位。原先在明軍的時候,孫得功等一干人就喜歡壓榨手下的官兵,除了他的家丁之外,其他的士卒日子就不大好過。這一投降之後,他們除了要受到軍官們的壓榨之外,還要受到韃子們的壓迫。在雙重的壓迫之下,他們簡直就成了豬狗不如的奴隸。
想想也是,才兩年多的時間,又受到了惡劣的對待,他們這些漢軍自然是沒有對後金歸心,這纔會在戰場上反水。
接下來,李峰又問了這一段時間的情況,就知道了大淩河趙率教戰敗,大淩河堡失守的情況。
熊廷弼氣的吹鬍子瞪眼,痛心不已,大罵趙率教糊塗,怎麼能輕率和敵人野戰。
李峰卻是沉默了。他記得在歷史上,趙率教也是一位猛將,對建奴的作戰十分勇猛頑強,後來在崇禎年間在北京城下與韃子死戰的時候,被箭射中而死。沒想到自己的到來,竟然已經改變了歷史,趙率教爲了援救十三山堡而死。那麼後面的歷史還會有多大的變化?
褒獎了李承一干人等,李峰便勉勵他們奮勇殺敵,然後將他們分到了各個小隊之中。並且讓馬鐵吩咐下去,這些人都要像對自己弟兄一般,不許歧視。
安排好了這些事情,建奴那邊今天卻沒有什麼動靜了,看來是在準備下一輪的攻擊。
李峰一看這好啊,你們不攻,我們就好生的休息休息。叫火頭軍做了飯,好生的給這幾百口俘虜們吃了一頓。看着那些女人和孩子們狼吞虎嚥的樣子,大家無不心酸。
傍晚時分,寧遠城外,一支明軍的大部隊出現在地平線上。這是遼東督師孫承宗親自督軍,由山海關總兵馬世龍帶領的四萬援軍,終於趕到了這裡。
四萬人隊伍,分爲前左中右後幾部分,相互照應着,徐徐前進,只有這樣,才能避免受到韃子的襲擾。
“報!”一匹戰馬飛奔而來,斥候翻身下馬,稟報前方的戰事。
“今日早間,建奴以近兩萬人圍困十三山堡,小人隔數裡聞火銃之聲不斷,必定是敵軍正在進攻十三山堡!”斥候氣喘吁吁的說道。
孫承宗長出了一口氣,還好,十三山堡還在明軍手裡,自己帶着這麼多人馬來,還算是值得。只是他很好奇,那個李峰是怎麼憑藉着一百戰兵,將小小的十三山堡給守住的?
接下來,孫承宗連寧遠城都沒有進,就吩咐衆將,明日一早繼續前進,往十三山堡增援。
十三山堡,天色漸黑。
上午建奴進攻失敗之後,便一直都沒有進攻,只是以數百騎兵在離城二十多丈的位置騎射襲擾,不讓明軍出來挖坑。
雙方一直僵持到了天黑,就在李峰他們鬆了一口氣,準備吃飯的時候,瞭望臺上一陣猛烈的鑼聲傳來。
李峰趕緊從瞭望孔望去,只見黑暗之中,一片黑壓壓的人羣從遠處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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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做好戰鬥準備!”各層的負責人和甲長們都立即吆喝起來,讓大家準備戰鬥。幾個瞭望口的士兵探出手,將火把插在瞭望孔旁邊的石孔裡,好給大家指示射擊目標。
這一次,負責進攻的是阿爾哈圖,雖然前面他手下的一個牛錄在阿林的帶領下全軍覆沒,但是他依然相信,只要攻上了城頭,神勇的大金勇士們就是無敵的。因此他主請戰,要帶領自己甲喇的勇士們,第一個登上城頭,一雪前恥。
他讓手下的戰兵,驅趕着漢軍在前面擡着攻城的長梯,趁着夜色降臨之時,悄悄的摸到了離城堡還有三十多丈的地方。
這個時候,城牆上想起了一陣鑼聲,阿爾哈圖知道,明軍已經發現了他們的企圖,於是便拔刀一聲吶喊,命令全體衝鋒。
如今,那些討厭的陷蹄坑已經填平了,三十丈的距離,不過幾個呼吸就能跑到。這麼近的距離,那些明軍士兵們手裡的火銃最多能打出一發彈丸,在這黑黑的夜裡,能不能打中還不好說呢。
果然,明軍的士兵們剛剛發射完一輪子彈,漢軍們就擡着梯子來到了城堡之下。在這裡他們又遇到了一點小麻煩,就是那些明軍從瞭望孔裡撒下了一些鐵蒺藜,給這些士兵們造成了好些傷害。
在付出了一百來人的代價後,漢軍的士兵們終於將梯子架好了,跟隨而來的建奴戰兵們,就已經開始攀爬梯子了。
這一次,因爲東邊方向的陷蹄坑全部被填平了,所以建奴的進攻面就寬了許多,直接從五角星的兩個凹面也就是四段城牆的方向同時發動了進攻。因爲防守的面更加逛了,所以每面牆上的火銃就少了許多,火力也沒有先前猛烈了。
“殺呀,誰先衝上城頭,臺吉重重有賞!”阿爾哈圖騎着戰馬,在外圍大聲的吆喝着,催促建奴的戰兵們趕緊登城。
在城牆內,李峰挨個巡視那些士兵,給他們放鬆道:“不要慌,瞄準了再打,別他孃的浪費彈藥!”
他看到一個士兵正神情緊張的看着外面,便上去踢了一腳,剛想要罵兩句,卻發現是剛剛投降的漢軍,便將語氣放緩了些,問道:“怎麼,害怕了?”
這個士兵微微點了點頭說道:“李大人,這些韃子馬上就要攻上城頭了,怎麼辦?”
李峰哈哈大笑了一番,說道:“上去就上去唄,他們上去管我們鳥事?”
這士兵萬分不解,便問其他人什麼意思。其他的士兵們也是笑道:“你一會兒就知道了,他們上去後,肯定會後悔的!李大人設計的這個城牆,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坑死人不償命的!”
這些士兵們是親手建造了這個城牆的,自然知道城牆的頂上是個什麼情況,李峰也告訴過他們這樣修葺的好處和防禦之法。因此,他們現在看見這些韃子一個勁的往上竄,並不是特別的着急,只是不急不慢的裝填火藥彈丸,然後瞅準了機會,便給那些正在往城牆上爬去的敵人一槍。
“砰砰砰砰!”每一次火銃的射擊,幾乎都能準確的打在那些建奴士兵們的身上。不時有建奴的士兵從梯子上跌落下去,生死不知。
但是也有許多的建奴士兵,和先前的漢軍截然不同,他們強悍而不畏死,即使身上中彈,也口含着戰刀,忍痛往上爬去。當然,和那些可憐的漢軍不一樣,他們身上穿着的戰甲和底下的棉衣,可以很大程度上卸掉子彈的殺傷力度,若不是擊中要害,往往並不致命。
仗着星光和那些明軍們火銃的火光,阿爾哈圖看到自己的勇士已經快爬到城牆的頂端了,心中一頓狂喜。大金的勇士們,終於要登上城牆了,到時候一定要將這些南人全部殺光才能解他的心頭之恨。
就在此時,一道火光,在半空中迸發出來,伴隨着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城牆的凹陷處,頓時陷入了一片濃煙之中。“該死,這幫南人又使用卑鄙的手段了!”阿爾哈圖大怒,向其餘的戰兵喊道:“大金的勇士們,趁着那煙塵沒有散去,衝上城去!”正所謂有利就有弊,“大西瓜”固然是個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威力強大,但是也有一個弊端,那就是爆炸之後,硝煙瀰漫。加上強大的衝擊波作用,吹滅了幾隻火把,現在城牆外面的能見度極低,這對於使用火銃的明軍來說,實在是大大的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