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似箭,日月如梭,一轉眼已進入十月,明熹宗駕崩已經一月有餘,朱慈炅按孫承宗的計謀一直隱忍,不問朝政,除了先皇的葬禮領着百官祭拜了一天,其他時候都縮在乾清宮裡與帝師徐光啓等一衆親信研製鑽牀。
這鑽牀還沒做出來,孫承宗卻密報袁可立和秦良玉已經奉密旨來到京師,正在郊外的五軍營和神機營駐地等候聖諭。
聖諭也就是皇上的口諭,這段時間他一直不問朝政,對付魏忠賢的事情全部交給孫承宗和信王朱由檢去安排了,這會兒突然要他下聖諭,他還真不知道怎麼下。
不會那就只有問了,他立馬將孫承宗、朱由檢、徐光啓召到乾清宮商討,說是商討,其實就是請教他們該怎麼做。
待衆人來到御書房坐定,他直接問孫承宗道:“太傅,不是聖旨都下了嗎,怎麼還要口諭?”
孫承宗老臉一紅,尷尬的道:“呃,這個,聖旨只是讓他們統領五軍營和神機營,具體召集多少人馬還沒有定下來,所以需要皇上的口諭。”
朱慈炅聞言,更糊塗了,不解的問道:“有多少就召集多少啊,難道不是越多越好嗎?”
孫承宗聞言傻眼了,這開玩笑的吧?他小心的問道:“皇上,您知道五軍營和神機營有多少兵馬嗎?”
朱慈炅還真不知道這兩個禁軍大營有多少人馬,沒人跟他說過啊!他才登基不到一個月,登基前就是個純純的小朋友,連蒙學都還沒學完呢,誰會無聊的跟他說這些;登基後更是忙着裝神棍,忽悠一幫親信做機牀,哪有時間學這些東西。
看樣子是要抽時間瞭解一下朝廷的架構了,但這不是系統獎勵,唰的一下就能塞進他腦袋裡,瞭解朝廷架構也是需要時間的,現在他就是個小白,自己有多少兵馬他還真不知道。
所以,他尷尬的搖了搖頭,傻傻的看着孫承宗。
孫承宗這會兒才反應過來,這皇上才五歲啊,怎麼可能什麼都知道!於是,他耐心的解釋道:“神機營也就五千多兵馬,全召集起來也沒什麼。但這五軍營就不行了,五軍營在編的軍卒有三十多萬,全召集起來這糧餉根本就負擔不起啊!”
這下輪到朱慈炅傻眼了,三十多萬,有沒有搞錯,他下意識的問道:“大明到底有多少兵馬?”
孫承宗如數家珍的回道:“按兵部記載,大明共有都司21個、內外衛所329個、守禦千戶所65個,在編軍戶270萬餘。其中禁衛軍二十六衛在編15萬餘戶,神機營在編五千餘戶、三千營在編五千餘戶,五軍營在編32萬餘戶。”
朱慈炅嚇了一大跳,失聲道:“270萬!光禁衛軍就有50萬!這要多少糧餉啊?”
孫承宗苦笑道:“我大明現在哪裡養的起這麼多兵馬,平時不抽丁的時候軍戶都在衛所附近自己屯田,朝廷還可以不給糧餉,一旦抽丁出征就必須給糧餉,一月每人最少一石糧,餉銀另定,現在光養着二十多萬邊軍兵部都有點不堪重負了,哪裡還敢召集其他兵馬!”
朱慈炅對明熹宗留下的爛攤子已經有心裡準備了,卻沒想到已經爛到這種程度,軍隊的糧餉都付不起了,還怎麼打仗!當然,現在不是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閹黨不除,政令就不能通行,這大明朝就是被他們給搞成這個樣子的,你能指望這幫奸臣幫你治理好國家嗎?所以必須先將閹黨清除了,才能考慮其他問題。
聽孫承宗這麼一說,他更不知道該召集多少兵馬了,只能請教道:“那太傅看召集多少兵馬合適?”
孫承宗嘆息道:“唉,兵部實在是沒錢,只能讓袁可立十戶抽一丁了,三萬多人一個月的糧餉已經是兵部能承受的極限了。”
只能召集三萬多人,而且還只有一個月的糧餉,也就是說,清理完閹黨他們又得解甲歸田!
堂堂大明兵部竟然只能擠出一萬多兩銀子,空有兩百多萬大軍卻沒錢召集,朱慈炅只感覺一陣悲哀,他意興索然的道:“那就傳朕口諭,讓袁可立召集三萬兵馬待命吧,還有,讓秦良玉領着家人明天來皇宮一趟,我想見見這一門忠烈。”
秦良玉接到聖旨後可謂百感交集,她從萬曆二十七年(公元1599年)起就跟隨丈夫爲國征戰,期間曾遠赴朝鮮抗倭,而後又回川平定土司楊應龍叛亂,屢立戰功。
萬曆四十一年(公元1613年),她的丈夫,石柱宣撫使馬千乘,被太監誣告病死於雲陽的監獄。
天啓元年(公元1621年),他的大哥秦邦屏、二哥秦邦翰、四弟秦民屏在渾河與清軍血戰,最後只有秦民屏突圍而出。
天啓四年(公元1624年),秦民屏在陸廣剿賊,奮戰而死。
現在馬家和秦家她這一輩人幾乎全部爲國捐軀了,只剩下她這個老骨頭,領着一幫子侄繼續爲國征戰。大明朝局糜爛至此,到處烽火不斷,她早已做好戰死沙場,追隨夫兄於九泉的準備。
她老骨頭一把,早已看淡生死,只是苦了這幫子侄,年紀輕輕就屢屢身陷死地。
自己的兒子馬千乘守山海關,血戰渾河。被敵軍的流矢射中一目,猶拔矢策馬勇猛防禦,斬敵上百,驚退敵軍,險死還生。
自己的兩個侄子秦翼明和秦拱明更是在陸廣剿賊時,身陷重圍,死戰得脫,差點傷重而亡。
她常以爲馬家和秦家將舉家戰死,爲國盡忠,卻不曾想新皇剛一登基,馬上就封她爲神機營提督!而且小皇帝除了聖旨,還讓傳旨的太監帶了口諭,讓她帶上所有秦家子侄進京!
小皇帝爲什麼要重用她,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這是一個機會,一個讓秦家子侄活下去的機會。禁衛軍可是皇上的親軍,一般都護衛在皇上的四周,基本上不會有什麼危險,不像他們這些在外四處征戰的雜牌軍,每次出征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回來。
有此轉機,她自然是欣然應命,一接到聖旨便帶着秦家子侄往京師趕。
新皇對她的看重,超乎了她的想象,這剛一到京師,才接手神機營提督的職位,新皇馬上命她帶家人進宮面聖!
如此恩寵,到底爲何,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做人要感恩,人敬我一尺我就要敬人一丈,既然新皇對秦家這麼好,她秦家自然也要有所回報,就這樣,原本一個她沒打算帶去面聖的家人,也一併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