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贏了!”潘毅面露喜色,激動的抓住身邊的一名火銃手。
不僅是他,連同他身邊的那些伍隊隊員,一個個都面帶喜色。
選擇站到鐵場一方,他們知道自己和虎頭寨出身的那些鐵場護衛命運綁在了一起,現在見到官軍逃下山,鐵場保住,紛紛鬆了口氣。
張三叉走到賈六的身前,說道:“大隊長,官軍已經逃了,咱們下一步怎麼辦?”
賈六望着官軍逃走的方向,說道:“這一戰咱們輸贏不重要,關鍵是虎頭寨那裡,大當家他們贏了,鐵場纔會真的安穩。”
“大當家他們一定能贏。”張三叉說道,“咱們鐵場只出動一箇中隊就打敗官軍,大當家那邊有兩個大隊和兩個中隊,就更沒有問題了。”
“嗯。”賈六點點頭。
兩個人都對虎頭寨那邊有信心。
官軍和衙門的捕快差役全都逃下山,張洪沒有繼續追擊,帶人返回了鐵場。
“辛苦了。”賈六對回來的張洪說了一句。
張洪笑着說道:“這些官軍實在太弱,就這樣的實力還想攻打咱們虎頭寨,簡直不知死活。”
賈六跟着笑了笑,道:“大當家早就說過,能威脅到咱們的只有大同鎮的邊軍,其他衛所守備一類的營兵,根本不是咱們對手。”
打贏了官軍,幾個人心情都很好,鐵場這邊的危機算是暫時解除。
大當家交代他們的任務也算完成,不用想着倒爐,帶着人逃離東山。
“官,官軍,敗了?”陳洪濤面色蒼白的從鐵爐那邊走過來。
他一直守在鐵爐那裡,防備官軍打進鐵場,他好及時帶人把鐵爐推倒。
“陳管事你來的正好。”賈六說道,“官軍已經敗了,短時間不會再回來,告訴礦工可以開爐了。”
“好,好,我這就去辦。”陳洪濤點頭應道。
作爲鐵場管事,他的家小都在虎頭寨,官軍拿下鐵場,他一個通匪的罪名肯定跑不了,現在鐵場這邊打敗了官軍,他暫時鬆了口氣。
等陳洪濤離開,賈六對張洪說道:“咱們還不能休息,安排那些願意繼續留在鐵場的礦工護衛,去清理那些兵丁的屍體,那些害怕被官府報復,不願意在繼續擔任鐵場護衛的,咱們也不強求,暫時關押在房舍裡,等虎頭寨那邊的消息。”
“是。”張洪應了一聲,
就在這時,就聽到鐵爐那邊有人喊道:“不好了,出事了。”
說話間,陳洪濤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嘴裡說道:“出大事了,黃槐帶着幾個礦工逃走了。”
“不好,這些人一定是趁剛纔咱們和官軍對陣的時候溜走的。”賈六臉色一變。
他看守鐵場還有一項任務就是看住黃槐等人,必要時候可以把這些人殺掉,就是爲了防止鐵場焦炭鍊鐵技術泄露出去。
聽到黃槐逃走,他第一反應就是黃槐勾結了外人。
一旁的張三叉勸道:“先別急,派人去鐵場其他他地方找找看,說不定他只是害怕,藏在了什麼地方。”
“也只能如此了。”賈六沉聲道。
在場的幾個人都知道黃槐掌握着鐵場焦炭鍊鐵技術,他的失蹤不是小事,幾個人雖然誰也沒有說,但心中已經懷疑黃槐是不是和其他鐵場有所勾連。
一直以來,他們鐵場焦炭鍊鐵技術被東山其他鐵場盯上已經不是一天兩天,只不過鐵場幾百護衛,防衛森嚴,纔沒有給其他鐵場機會。
東山山下的官道上,石捕頭帶着捕快差役從山上逃了下來,和他們一起逃下山的還有戰敗的那些官軍。
見東山上的土匪並沒有追下山,石捕頭走到一旁氣喘吁吁的百戶身邊,道:“大人,您看接下來咱們怎麼辦?”
那百戶大口喘着粗氣,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山道,見沒人追下來,這才說道:“去虎頭寨,只要拿下虎頭寨,回頭再收拾東山上的土匪。”
東山上的失利,對於大局影響並不大。
他知道,只要拿下虎頭寨,東山上的鐵場就是甕中之鱉。
石捕快點點頭。
知縣大人還在虎頭寨,他知道自己這個時候逃回縣城,不要說捕頭位子,弄不好會被下大牢。
石捕頭說道:“聽大人您的,咱們去虎頭寨。”
不管是衙門的捕快差役,還是官軍其他人,都不想再留在東山這裡,沿着官道,往虎頭寨行去。
東山的鐵場上,張三叉帶人尋找黃槐和逃走的那幾名礦工。
潘毅和一些其他礦工護衛,開始打掃戰場,清理屍體和地上的血跡。
包括潘毅在內的礦工護衛,都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面對屍體,聞着刺鼻的血腥,不少人直接趴在屍體邊上吐了起來。
被長矛捅死的還算好一些,那些被火銃打死的兵丁,死狀悽慘,被火銃打中的地方肉都被打爛,有的肚子露出一道口子,裡面紅的綠的流了一地。
“瞧你門這點出息。”張洪嘴裡不屑的道,“別愣着了,拿你們手裡的兵器,把屍體的腦袋全都割下來,沒死的補一刀,給他們一個痛快,省的受罪。”
潘毅強忍不適,走到一具屍體的跟前,拿出發給他的單刀,正要砍向屍體的頭顱,卻發現地上的兵丁並未完全死,胸口起伏,還有氣,一時愣住。
他沒殺過人,突然見到本該是屍體的活人,一時不知道怎麼辦纔好,舉起一半的刀一時落不下去。
張洪走過來,皺眉道:“還不動手?”
“他,他還活着。”潘毅用手指着地上的兵丁。
張洪低頭看了一眼,道:“沒救了,給他個痛快。”
潘毅咬了咬嘴脣,他知道張洪說的沒錯。
躺在地上的兵丁身上有好幾處地方被長矛捅穿,正在流血,傷口衣服都被血漬染紅。
可他手中的刀,幾次都砍不下去。
一旁的張洪忍不住譏諷道:“真是沒用,當初大隊長就不該救下你這個廢物。”
“中隊長,他還活着,屬下實在下不去手。”潘毅幾次舉刀,幾次又都放下。
張洪冷哼一聲,道:“我數三個數,再不動手,自己哪來的滾哪去,鐵場不養廢物。”
換做別的礦工,可能無所謂,可潘毅不一樣,他本就是孤身一人,早已把鐵場當家,況且鐵場護衛大隊長救過他的性命,不然他也不會在官軍攻打鐵場的時候站出來。
“一,二……”張洪看了一眼猶豫不定的潘毅,輕吐道,“三。”
可潘毅卻沒有動靜。
張洪也不說話,扭頭就走。
“啊!”潘毅突然大喊了一聲,手裡的刀子落下,砍在了地上兵丁的脖頸上,發出噗的一聲。
背對着潘毅的張洪,嘴角露出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