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鐵青着一張臉。
早朝時被朝中那些朝臣們逼迫,沒想到回到了乾清宮,又被身邊的內監逼迫,這讓他心中剛剛平息下來的怒火,又一次被點燃。
一旁的魏忠賢注意到朱由校難看的表情,哪裡會猜不出是因爲什麼,趁機站了出來,說道:“王公公,皇爺身子乏了,要歇息了。”
王安眉頭一皺,剛要出聲呵斥魏忠賢。
這時候就聽到朱由校開口說道:“王大伴退下吧,朕的身子有些乏了。”
“皇爺,奉聖夫人的事情……”
王安的話還沒等說完,就聽朱由校說道:“此事朕已經在朝中和諸公說過,容後再議,王大伴,此事你就不要說了,退下吧。”
邊上的魏忠賢開口說道:“王公公,跪安吧!皇爺要休息了。”
王安厭惡的瞅了一眼魏忠賢,又見天啓看都不看他一眼,知道自己的話讓天啓不滿,只好躬身說道:“奴婢告退。”
朱由校端着蓋碗輕輕啜飲了一口茶,理都不理他。
王安躬身退了出去。
啪!
朱由校手中的蓋碗重重的撂在桌子上,上面的茶杯蓋被震翻,裡面的茶水濺出來一大片。
“皇爺息怒。”魏忠賢急忙用手袖口去擦桌上的茶漬。
“哼。”朱由校冷哼一聲,說道,“他們這是要做什麼?爲了奉聖夫人的事情都追到朕的後宮裡來了。”
朱由校年輕的面容上因爲惱怒,隱隱發紅。
擦完茶漬的魏忠賢把桌上的蓋碗遞給一旁的內監,交代對方換杯新茶送過來。
待內監拿着喝剩下的蓋碗離開後,他說道:“王公公一直和劉首輔還有韓大人他們走得近,他來問皇爺奉聖夫人的事情,奴婢一點也不奇怪。”
朱由校眉頭一皺,冷聲說道:“你是說王大伴勾結外臣?不可能,王大伴人還算正直,不過做出這種有違宮規的事情。”
“皇爺贖罪,奴婢也是聽人說的。”魏忠賢急忙跪下請罪。
“說,外面是如何說王大伴的,朕恕你無罪。”朱由校看向魏忠賢。
魏忠賢猶豫着說道:“奴婢也只是聽說,並沒有什麼證據,只是皇爺在朝上剛聽到朝中大臣說奉聖夫人的事情,下了朝,王公公便提起了奉聖夫人,奴婢心裡想着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聯繫。”
說完,他擡起頭看向朱由校。
王安與劉一燝和韓爌這些外臣有來往的事情,他不相信眼前這位年輕皇帝會一點也不知情,只是他還有些摸不清天啓對王安的信任有多少。
朱由校眉頭微微蹙起,手指一下一下敲打桌面。
許久,他才說道:“王大伴的事情若是沒有證據,就不要提了,當初王大伴與首輔他們在先皇和朕登基上立下了功勞,所以以後關於王大伴的這些傳言,吩咐宮中不要亂傳。”
“奴婢明白,以後奴婢要是聽到誰在背後嚼王公公的舌根子,奴婢一定親手去撕爛他的嘴。”魏忠賢急忙表態。
他知道,天啓仍然念及與王安的舊情。
這讓他明白,暫時還動不了王安,他能感覺到天啓也不希望王安出事。
“好了,沒那麼嚴重。”朱由校笑着說了一句,旋即又道,“之前你說那個叫虎字旗的商號用四輪大車拉貨,你親眼見過這種大車嗎?”
“見過。”魏忠賢點了點頭。
朱由校問道:“既然你見過,你覺得這種大車怎麼樣?”
魏忠賢稍作沉思,說道:“奴婢也不是太懂,但奴婢能看出來,這種四輪大車拉貨多,方便,好用,至於其它的,奴婢就說不上來了。”
朱由校微微點了點頭,旋即說道:“你去一趟那個叫虎字旗的鋪子,讓他們送一輛四輪大車進宮,朕要親眼看看,是不是真如你說的那樣。”
“皇爺,四輪大車到是好弄,相信他們掌櫃只要知道是皇爺要四輪大車,肯定願意奉上,只是奴婢擔心外廷的那些朝臣。”魏忠賢提醒道。
聽到這話的朱由校眉頭一皺。
想到最近朝中已有大臣對他每日做一些木匠的事情不滿,經常在經筵上有大臣會隱晦的提醒,若是再把那個四輪大車弄進宮裡,難免會讓朝中大臣找到理由,每日都上本規勸,想想都煩。
這時候,他有些理解爲何神宗多年不上朝了。
“皇爺。”魏忠賢說道,“奴婢拿回來的這個四輪馬車是照着實物打造的,只是小了一些,若是交給工部的人去做,說不定能夠打造出原樣的四輪大車。”
聽完,朱由校一搖頭,說道:“此事若是交給工部去辦,還不知要多久才能造出來,就是銀子也不知要花費多少,朕雖然不出宮,卻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昏君。”
魏忠賢站一旁,沒敢言語。
他自己總不能說那些朝臣各個都想着辦法貪國庫的銀子,這樣的話他敢保證,只要說出來,不出一炷香,就能傳到那些朝臣的耳朵裡,接下來等待他的就是滿朝文武的彈劾。
朱由校繼續說道:“朕想打造四輪大車,不是爲了給朕弄一個玩物,是要讓這些四輪大車往遼東送去錢糧,如此一來,朝廷能節省不少銀子,戶部的官員也不用老是打朕內庫的主意。”
“皇爺聖明。”魏忠賢躬身行禮,旋即又道,“皇爺爲大明操心勞力,工部那些官員都該罰,居然連四輪大車這麼實用的東西都造不出來。”
朱由校一擺手,說道:“不能全怪工部的人,咱們大明從太祖立國到現在,不也沒有人想過要去造四輪大車。”
魏忠賢恭敬的說道:“皇爺說的是,不過那些工部的官員領的就是這份俸祿,做的就是這些事情,事情沒辦好,皇爺不怪罪,那是皇爺仁慈,不表示工部的官員沒有錯。”
“你這話要是傳到工部那些人的耳朵裡,明天又不知道有多少彈劾你的奏摺了。”朱由校笑着用手點了點魏忠賢。
魏忠賢急忙說道:“他們願意彈劾就彈劾,奴婢不怕他們,奴婢只忠於皇爺。”
語氣中,頗有一份破罐子破壞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