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出大事了。”
範有福急匆匆的從外面來到書房,嘴裡喘着粗氣。
範永鬥拿開嘴邊的蓋碗茶,責怪道:“看你慌慌張張的樣子,跟了我這麼多年,還是這麼毛糙,說吧,又出什麼事了。”
範有福平緩了一下呼吸,這才說道:“咱們派去後金的車隊被搶了,被搶的地方離着科爾沁牧場不遠,屍體被科爾沁放牧牧民發現,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不是已經讓後金的人知會過科爾沁的奧巴臺吉,怎麼還會被搶,還有,弄清楚什麼人搶的嗎?是馬匪,還是其他什麼人?”
“會不會是林丹汗的人?”範有福說道,“察哈爾的林丹汗一直和後金不合,他是最有可能對咱們派往後金車隊動手。”
範永鬥沉聲道:“咱們在科爾沁的人說沒說是什麼人動的手?”
“屍體都被狼咬爛了,根本看不出傷口,只是懷疑是馬匪做的。”範有福說道。
“不會是馬匪。”範永鬥微微一搖頭,說道,“上一次車隊被搶,咱們就給車隊安排了大量的護衛,而且有科爾沁的奧巴臺吉關照,一般的馬匪根本不敢對咱們的車隊動手。”
範有福說道:“要不是馬匪,那就是草原上某一個部落劫的咱們車隊,挨着科爾沁最近的部落是炒花統領的內喀爾喀五部,會不會是炒花動的手?”
“不會是炒花。”範永鬥說道,“他和後金已經結盟,知道咱們車隊的貨物是送去後金的。”
自兩年前炒花的侄孫宰賽部被老奴擊破,便開始與後金結盟,到如今已經有兩年的時間。
“還有一件事。”範有福說道:“咱們在科爾沁熟識的臺吉傳來消息,虎字旗的車隊到了白城,得到了林丹汗的支持,就連炒花的內喀爾喀五部也有虎字旗的車隊出現。”
“虎字旗不是一直經營蒙古右翼的幾個部落,什麼時候去了蒙古左翼。”範永鬥一驚。
這個消息在他心裡,比範記車隊在草原上出事還要嚴重。
範記車隊出事了,還可以再派新的車隊過去,若是丟了商道等於斷了範家來財的路子。
範有福沉聲說道:“現在除了科爾沁,漠南蒙古都在和虎字旗合作。”
“拿下一個土默特還不夠,居然還想吃下整個漠南蒙古,虎字旗的劉恆是不打算給咱們活路了。”範永鬥用力揉了揉自己太陽穴,旋即又道,“這樣,你派人去一趟科爾沁,看看截殺咱們商隊是不是虎字旗的人?”
範有福猶豫着說道:“老爺您咱們的車隊出事,是虎字旗乾的?”
“這樣的事情他們又不是沒有幹過,你忘了咱們在土默特是怎麼敗給虎字旗的,還不是因爲咱們送去板升城的貨物都被他們搶了,導致咱們拿不出貨物來。”範永鬥恨恨的說道。
當初與虎字旗爭奪土默特的商道,範家爲此賠了不少銀子,最後商道也沒有爭到手,要不是後來又和後金拉上了關係,重新掌握了一條走私路線,恐怕他這個範家族長的位置都要被範氏族人罷免掉。
“若真是虎字旗做的,可就難辦了。”範永鬥擔心道,“如今虎字旗在宣府的商會越發強勢,以前還暗中賣貨給咱們的商號,這半個多月以來,都不在賣貨給咱們。”
“都是一羣見利忘義的東西。”範永鬥罵了一句,又道,“給他們高價,有銀子賺他們自然會把貨賣給咱們。”
“沒用,已經找了好幾家以前賣貨給咱們的掌櫃。”範有福說道,“這些人找各種藉口推脫,不是說沒貨,就是說自己做不了主。”
範永鬥語氣生硬的說道:“掌櫃做不了主,那就找他們背後的東主。”
“也找了。”範有福說道,“可人家根本不見咱們範記的人,不是連門都進不去,就是說人不在家,去了別處。”
範永鬥臉一沉,冷冷的說道:“以前賺銀子的時候,一個個都爭先恐後,如今我範家剛遇到點麻煩都全都像是躲瘟神一樣,全都是有奶便是孃的玩意。”
啪!
氣憤之下,他把手中的蓋碗重重摔在了地上,摔碎成好幾塊大小不一的碎片,裡面的茶水濺射到了範有福的鞋面上,浸溼了銅錢大小的一塊。
範有福站在一旁,沒有言語。
範永鬥深吸了一口氣,問道:“範記的鋪子裡還有多少備貨?”
範有福想了想,說道:“糧食到是不缺,才收到的新糧,只有大同那邊的鋪子少了一些,但藥材和一些其他的東西缺的厲害。”
“你這樣,把範記在各處鋪子的貨物都收上來,再準備一支車隊去往後金。”範永鬥說道。
範有福遲疑了一下,道:“這樣一來,其他的鋪子貨就不夠用了,尤其是大同那邊的幾個鋪子,原本貨就不多,在抽調貨物,只能關門了。”
“那就先關停。”範永鬥說道,“大同是虎字旗的老巢,自打咱們從土默特退回來,大同那邊的鋪子生意就越發難做,這一次正好借這個機會歇上一段日子。”
範有福猶豫了一下,說道:“大同巡撫不是要對付劉恆嗎?咱們要不要再等等看!”
“等不了了。”範永鬥一擺手,說道,“後金的貨物我們必須抓緊送過去,不能讓虎字旗把後金這條商道再給搶走。”
“應該不會吧!”範有福說道,“老太爺在時就和後金有了往來,這麼多年過去,咱們一直維繫的不錯,就算虎字旗想要把這條商道搶走,怕是也沒有那麼容易吧!”
“你懂什麼!”範永鬥橫了他一樣,說道,“如今後金拿下沈遼兩地,爲王之勢已成,這個時候老太爺那點情分,根本沒有多大用處,除非咱們能源源不斷提供給後金急需的糧食兵甲和藥材。”
“是小的眼皮子淺了。”範有福急忙認錯。
範永鬥又道:“大同的鋪子對咱們來說雖然重要,卻也比不過後金那裡,咱們只要牢牢抓住後金這條線,以後範家起碼有百年的富貴日子。”
自打範家和虎字旗在土默特爭奪商道失敗,範永鬥便冒着風險重拾與女真人的關係,幫後金把搶來的金銀賣到大明,再把後金急缺的糧食鐵貨和藥材等貨物走私到後金。
一來一回之間,使範家很是賺了一筆銀子,當初在土默特與虎字旗爭鬥時的損失,也都補回來了大半。
“對了,派去後金的車隊要些準備。”範永鬥提醒了一句。
範有福點點頭,旋即問道“車隊的管事交給誰去做?”
範永鬥沉吟了片刻,說道:“這批貨不能再有閃失,你親自押送去後金”
“我?”範有福臉色一苦。
接連兩次範記車隊都在草原上出事,他擔心自己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範永鬥知道他擔心什麼,便道:“放心,這一次貨物不能再出事,我會提前安排人去科爾沁通知後金的人,讓天可汗派人來接應你和車隊,有了女真的人保護,不要說馬匪,就算是虎字旗的人去了也沒用。”
“一切聽老爺您的。”範有福暗鬆一口氣。
聽到路上有女真人護衛車隊,他的心徹底放進肚子裡。
哪怕虎字旗的戰兵再厲害,也不會是官軍的對手,而大明官軍都打不過女真人,虎字旗的戰兵就更不可能是對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