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佑樘拍手大笑,朱檀這話說中了他的心思,在永樂年間,連滅兩個宣慰府,便有了如今的貴州布政使,這也是他的意思。
但那時僅限於這兩個部落,而大多數地區仍處於部落統治之下。
貴州布政使設立後,對當地進行了有效的治理與發展。
朱佑樘讚歎道:“好,我弟弟說的是實話。”
朱佑樘小心翼翼地說着,劉健和馬文升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這不是照搬照抄,而是楚天發明的。
這其中,必然有着諸多困難,甚至會受到當地酋長的阻撓,但若是能將這一步推行下去,必然能夠徹底化解。
朱佑樘似乎也猜到了朱檀的想法,他轉頭對劉健道:“劉愛卿,建昌侯的建議,的確是一個好主意,不如劉愛卿與大臣們商議一下,制定出一個詳細的計劃,再向我們彙報。”
劉健的想法也變得開闊起來,他越來越認爲,改土爲民,纔是良舉善政,能以最少的成本,平息土司、瑤童之亂。
立刻行禮告辭,回去和其餘的內閣大臣商量。
朱佑樘又看向楚天,越發的滿意,他知道自己的教誨是有效果的。
他對那些趴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小太監很是厭煩,“都給我滾到洗衣部去!”
聽到朱佑樘這麼說,戴義、何文鼎、羅蔭三個人,都明白,躺在地上的那羣人,已經死定了。
而且朱檀先前的那番話,已經讓皇上很是滿意,所以他也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爲那些宦官求情。
朱佑樘接着吩咐羅蔭:“你,將這兩日送來的蜀錦、高麗人蔘,都送到建昌伯那裡,越多越好。”
朱檀沒有料到他的概略一提,竟是令這位大舅子如此歡喜。
“皇上,今日驗兵,戶部尚書馬璁立了大功,我正需要一名統領,我想向皇帝提議,給他一個四品統領的職位,你看如何?”
朱佑樘笑眯眯的點了點頭,“好,戴毅,將建昌伯升爲都督,馬璁升爲統領,傳下去,傳到內閣。”
這句話的言下之意,便是要將朱檀和馬璁提拔上去,將他們的官職從官職上撤下來。
聽到這裡,馬文升卻是最爲興奮。
馬文升最討厭的就是御史大夫,因爲御史大夫不是什麼好東西,可自己的兒子不過是個秀才,能被請進刑部,就是破例了。
如今,皇帝讓一個執筆的太監將聖旨送到了朝堂之上,這位御史大人才算是真正的官員。
別看他現在是大統領,不是文臣,但也是四品大員!
馬文升向馬璁輕聲道:“還不快謝過皇上的旨意?”
朱檀也聞聲而來,與馬璁一同謝過。
馬璁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昨日他還被人看不起,今日就被提拔爲四品統領,而且還是副將,這讓他如何能相信?
這簡直就是一場夢啊!對着皇上道謝的同時,還捏了捏自己的大腿。
沒錯!
朱佑樘倒是很高興,道:“建昌侯,你也回去,把這次的改土事宜,也弄一本詳盡的章程出來,不用害怕,儘管寫,讓我與閣員覈對一下。”
朱佑樘送走了朱檀他們,就急匆匆的去了皇宮,要告訴張皇后,他這個小舅子,到底有多大的成就。
張皇后能被內閣首輔和兵部尚書看中,也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
皇上一走,馬璁便覺得自己好像剛剛經歷了一次長跑,整個人都虛脫了,差點摔倒在地,好在朱檀及時扶住了他。
馬文升沒好氣道:“你就是個小肚雞腸的人,還是收斂點吧。”
朱檀笑道:“馬大人要明白,今日馬大人可謂是鯉魚躍龍門,有些激動也是正常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份年夜飯,馬大人當年中了秀才,想必也是如此!”
馬文升無言以對,他中了秀才,也不過如此,不過他對馬璁冷冷道:“注意你的言辭,不要自取其辱。”
走到門口的時候,楚琵琶用胳膊捅了捅馬文升。
“馬相公,你太不厚道了!上次的摺子,不就是讓我掉進了一個大坑麼!馬尚書跟英國公之間的恩怨,可不能把我也牽扯進來!”
馬文升沒有料到朱檀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他嘆了一口氣,說道:“京營的戰鬥力下降,各大都司的軍備鬆懈,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爲那些勳貴,其中以英國公爵爲首,他控制着數萬名士兵!”
馬文升嘆息一聲,搖了搖頭,“只是此一時彼一時,皇上對李廣寵愛有加,有些懈怠,很難像弘治初期那樣,將所有的軍事問題都清除乾淨。”
朱檀並沒有放在心上,他被大舅子安排了功課,現在惟一能替他抓人的就是馬璁,於是他就把馬璁叫到一邊,說要爲他設宴慶賀。
馬文升見此,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沒有阻止。
他的兒子馬璁年快四十歲了,還敢說這樣的壞話,那他這個做父親的也太不稱職了。
飲酒作樂,二人無趣,朱檀便喚徐光祚、郭寧,京城三才子爲馬璁設宴。
馬璁本身並不出衆,若不是因爲朱檀的關係,他永遠都是個無名小卒。
不過,馬璁有個好父親!馬文升是皇上最信賴的武將,京城三大才子都要給他幾分薄面,以示對他的尊敬。
依然是在廣樂閣,朱檀做東,徐光祚、郭寧做伴,這讓從未體驗過的馬璁很是感動。
雖然大家都說二叔建昌伯是個不成器的親戚,但對他來說,卻是救命恩人!
朱檀藉着喝酒的機會,跟馬璁聊起了自己所知道的關於改朝的事情。
讓馬璁幫他準備一下資料,如果有 PPT的話,那就更好了。
直到此時,徐光祚與郭寧兩人方纔得知,朱檀與馬文升一同檢查軍械之時,竟發生瞭如此嚴重的事情。
徐光祚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二弟,你也太不講兄弟情了,這麼好的機會,竟然不告訴我一聲,難道你忘了我是你的兄弟嗎?”
朱檀一邊微笑,一邊爲徐光祚斟酒。
“大哥,事情要一步一步來,等過些日子,我們纔是老大最厲害的地方,我們也來一次三箭齊發,要是每一次都能正中紅心,我就讓我姐夫給你一條金腰帶,多爽,多拉風!”
徐光祚聞言,頓時哈哈大笑起來,直衝耳朵。
“不錯,不錯,我有錢了,這次殿試的魁首非我莫屬,兩位兄弟,可別想和我爭!”
而徐光祚則是緊隨其後,將李廣一族抄家,賞銀10萬兩。
當徐永寧帶着這些錢回到家中時,差點沒被驚得摔倒在地,他還以爲自己的兒子是在路上搶了他的錢!
不得不說,徐光祚拿出這麼多錢來,徐永寧這個心思縝密的人,也將他關在了家中。
今日若不是朱檀又以幫忙辦事爲藉口,徐光祚根本就出不來!
有了錢,郭寧的舉人,市價在三萬兩左右,徐光祚完全可以負擔,做個主考官還不是手到擒來?
一頓飯吃的很盡興。
我玩得很開心!管事張威找到了廣樂閣。
“伯爺,伯爺,你一定要爲我主持公道!”
張威頭髮蓬亂,臉上帶着血跡,搖搖晃晃的走到朱檀的身邊,驚得朱檀他們一愣。
張威身後,陸續有人上來,每個人都是渾身是血,顯然是被打的很慘。
朱檀一下子跳了起來,“發生了什麼事情?”
張威等人都是身手了得的人,居然被打得這麼慘,這讓楚暮很是驚訝。
張威哭喪着臉,“伯爺,是昌化伯,屬下想要接手李廣的產業,可是昌華伯邵喜一口咬定,這生意是他的,他不肯認,還派了一百多個家丁,將我們打得落花流水,我們打得他們狼狽而退。”
朱檀眉頭一皺,哪裡來的昌化伯邵喜?
徐光祚見朱檀不懂,便回答道:“昌化伯是憲宗皇后邵氏的親哥哥,邵貴妃所出的興王朱佑杬,而岐王則是雍王,邵貴妃之兄邵喜,世代爲常平伯爵位。”
等等!
朱檀在腦子裡使勁的擠出一個字,記了下來。
興王,不是嘉靖的父親,也就是被冊封爲“獻帝”的人麼!
嘉靖的叔叔,邵喜!
邵喜的侄子很有可能會奪了楚暮侄子的位置,甚至有可能將他的頭顱給剁了,朱檀頓時怒火中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你們幾個,讓他們跟我一起,對付這個邵喜。”
徐光祚、郭寧自然是朱檀的得力助手,馬璁也是因爲楚天鮮才得以升遷,所以他絕對不能在這種情況下後退。
於是一羣人帶着近百健僕,浩浩蕩蕩的向前門的街道走去。
張威看上了一家玉石鋪,想要將其據爲己有。
這家鋪子賣的都是和田翡翠、田黃石、血晶,其中昌華是最有名的,再加上邵喜被封了昌化伯,所以這家鋪子是他開的,倒也不是沒有道理。
不知爲何,李廣將商鋪交給李廣與邵喜共同管理。
李廣被抄,也不過搜出了半塊地契,張威要獨吞,邵喜會同意麼?
太皇太后周氏膝下無子,周彧向來口無遮攔,被朱檀揍了一頓,也是忍氣吞聲。
可是,邵氏還活着!更有三位王爺,勢力之大,絲毫不遜色於旁系子弟。
邵喜之所以與李廣合作,一是擔心李廣得勢,二是希望李廣能將生意擴大。
作爲一個長老,他這一趟來京,可是帶着許多天黃石和雞血石的。
俗話說,一斤田黃十兩黃金,他這次帶回來的貨物,可是足足有十多萬兩,怎麼可能讓別人給搶了去?
邵喜等人趕走了張威,他也終於查到了自己這家每天都能賺大錢的鋪子,真正的皇叔——建昌伯褚奕。
他雖是皇叔,卻不如周彧,逼退張威後,他並未就此罷休,一邊提高警惕,一邊讓人將壽寧候張鶴齡請來。
朱檀魂附身的張延齢還好,但壽寧候張鶴齡卻是死性不變,依舊在京師裡作威作福。
同樣是皇叔,邵喜又是出錢又是美人,張鶴齡覺得自己賺大了,就去找邵喜平要東西。
邵喜此舉,本就是一種服軟的表現,若是能將合作伙伴,變成張氏兄弟,而不是李廣,那就再好不過了。
可是,邵喜怎麼也想不到,他的侄子,將來會登上嘉靖之位,而嘉靖皇帝,更是將張氏父子滿門抄斬。
但是,朱檀卻是認識的!
現在,他終於有了一個絕佳的藉口,自然要打壓一下邵喜。
如果能讓興王趁機收拾興王,那就更好了。
嘉靖皇帝還未出世,如果他殺了自己的父親,那麼,嘉靖也就不復存在了,這是最好的自保之策!
朱檀越發認爲這是一個好主意,在路上,他將李廣賄賂的官員與官員聯繫在一起,打算用自己的權勢,將邵喜逼死。
人越來越多,當朱檀他們走到前門大道時,隨行之人竟有三百餘人之衆。
領頭的朱檀也如掃街老虎一般,所到之處,人們都給他讓開一條路,對他指指點點。
他們都聽到了張國舅要發火的消息,卻不清楚,這一次,他要對付的是哪個世家的人。
邵喜那邊也準備好了,先是用一大筆錢和美人,請壽寧候張鶴齡出面擺平此事,又請來了邵氏的一些重要人物,絲毫不在朱檀之下。
張鶴齡得了甜頭,見自己的親哥哥怒氣衝衝地走了過來,上前一步:“二哥,你這是何必呢,昌化伯又不是陌生人,有話好好說!”
張鶴齡最喜歡的就是錢,他覺得自己的哥哥張延齢,和自己是一個級別的。
於是他做了個請的動作,低聲說道:“我這裡的田黃石和雞血石很多,邵喜說了,五五分成。”
朱檀呸了一口,心想這傢伙爲了錢,連自己的小命都不顧了。
要是讓邵喜的侄子來了,我們兄弟兩個都要人頭落地!
朱檀打定主意,不等張鶴齡說話,便一伸手,將張鶴齡往旁邊一推,指向邵喜,喝道:“你以爲你是誰,竟敢將李廣的財物據爲己有,簡直是欺君之罪,衆弟兄,一起上!”
張威幾個受傷的人,也顧不得身上的傷勢,直接衝了上去。
賈樟和張老六等人也都趕了過來。
邵喜也未料到朱檀完全無視張鶴齡,心中雖覺自己的計劃失敗,但卻也不會妄自菲薄,同爲盟友,他還真不怕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