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自從盤踞金陵以來,就雄心壯志,和天下諸王明爭暗鬥,那骨子裡流淌着的都是謀略。
別看他沒念過多少書,可是能統御大軍平定諸王,趕走蒙元這可不是吹出來的吧?
當了皇帝后,他也自知自己的斤兩,所以也是下過一番功夫用於學習的。
文臣武將那麼多,尤其是劉伯溫給他提過一個醒,驕兵悍將日後必生禍端。
是以,他整日裡心中不知道要跟多少人盤旋,要耍多少心眼子,要使用多少陰謀詭計。
別看他風風光光高高在上的,可是誰能理解他內心的苦楚?
又有誰曉得他內心的掙扎?除了一個結髮妻子馬皇后懂他,可是後宮不得干政,這是國法也是保障帝國千秋萬代的政策。
歷史上的前車之鑑可是太多了,所以他連這僅有的一個懂他之人也不能泄露胸襟,你就想他活的有多累吧。
整日裡想的都是君臣父子國家大計,那也累啊。
自從遇到小七這丫頭,他久違的童心,久違的親情,久違的恬靜無憂,瞬間都激活了。
可以這麼說,跟小七相處的時光是他這麼多年來唯一一次開心的時刻。
他雖然知道小七玩的是手法,是障眼法,可是卻看不出絲毫的端倪,這讓他心裡癢癢的。
一個人一旦放鬆下來,不去考慮陰晦的東西,那心情隨之也就明朗了。
這上天相賜的父女情,在一瞬間就發酵起來。
朱元璋甚至想,乾脆就把這孩子帶進宮中,陪着自己算了。
沒事兒的時候,這孩子還能逗自己開心,只要跟這孩子在一塊兒,他所有的煩惱都拋諸腦後。
可是,帝王之家哪裡有那麼容易進?
雖然是義女,也賜姓朱,但是手續繁雜,就光是管理皇族的大宗正院那一關就夠煩人的了。
就別說宮裡的那些臭規矩了。
莫得在抹殺了孩子純真的天性,一旦知道自己的身份,恐怕孩子就沒這麼自由自在了。
無他,皇權乃至高無上的人間法理。
誰敢在皇上面前嬉皮笑臉的?恐怕言官一個君前失儀,膽敢在皇上面前無狀,這一大帽子扣上去彈劾下來,那就是問題啊。
還是不要帶孩子進宮了,還是等自己煩悶了,來看她吧。
這樣就避免了那些蒼蠅一般嗡嗡叫的言官們,什麼事情都得給咱用皇上的威嚴生搬硬套上去。
彷彿不聽他們的勸諫,就不是一個合格稱職的皇帝似的。
奶奶的,也不知道這皇上是你們當,還是老子當。
都他孃的吃飽了撐的,他心裡暗罵道。
老朱說實話,還是一個比較有個性的皇帝。
尋常人想要駕馭他,那想都不要想,他一輩子都在鬥,跟天鬥,跟地鬥,跟紅巾軍內部的勢力鬥,跟十八路反王鬥,跟蒙元鬥,在跟大臣鬥。
總之他是在鬥爭中成長起來的一代君王,論到鬥爭之術,誰也沒他心得體會多。
“父親您怎麼了?怎麼剛纔還好好的,這一刻臉色這麼差?是不是生病了,讓琪兒給您把把脈。”
小七一臉擔心狀,柔聲的說道。
額,朱元璋心下一陣激動,瞬間恢復了笑臉:“孩子,爲父沒事。只不過是猛然間想到家裡的一攤子事兒而已。
還有那幾個不成器的兒子,讓人操心啊。
可是家有老妻溺愛孩子之深,時常護佑之,爲父也不太好管教子女。
另外你那義母乾孃,身體不大好,所以爲父也不好跟她過於爭論什麼。”
不知不覺間,老朱說了好多。
聽的小七潸然淚下,父親太難了,不容易啊。
家大業大的,煩心事兒也多,子女也不爭氣,結髮之妻又病魘纏身,鐵打的人兒也經受不住折磨啊。
“父親如果相信女兒,就帶母親過來,或者我過府上請安,順便爲母親大人診治一番。”
小七其言也誠,其心也暖,搞的老朱一陣心酸不已。
這孩子貌似很懂自己的心呢,能體會到自己的當家做主的不易,是個可心的孩子。
老家農村有語曰:女兒就是父親的小棉襖,可是自己的女兒也不少,爲啥沒有一個能讓咱有此感覺的呢?
要不是偶然間出巡,偶然間遇到這孩子,還真是這輩子恐怕都體會不到家的親情和體貼了。
老朱顫抖着手,猶豫了半天還是沒有動。
他很想像自己的子女小時候一樣,抱起小七,親吻着小臉,撫摸着頭髮,那纔是真正的父女親情。
可是,他終究是沒有做出這一步。
這孩子一定要好生的保護起來,要不然這難得一見的父女貼心的親情就再也沒有了,自己就又成了孤家寡人了。
宮中是不讓孩子進了,可是又是在是喜愛這孩子到不行。
這可爲難了。
總不能三天兩頭的放下朝堂之事,往鄭家莊園裡跑吧?
可是貌似除了這個辦法又沒有什麼好的方法。
算了,還是自己有空的時候,來看這孩子吧。
俗話說,國不可一日無君,朝堂離了自己怎麼行?這已經是出來這麼長時間了,也不知道外面是個啥情況呢,估計都有點亂了吧?
自己得回去了。
想到這裡,老朱平復了一下心神,又恢復了水波不驚的神色:“孩子,爲父得走了,不能在繼續跟你相處了。
等有空了我再來看你,不過下次再來的時候我會帶着你乾孃一塊來。
如果有可能的話,在帶你那幾個不成器的兄長來讓你見見。”
小七使勁的點點頭:“您老只管放心的回,女兒在鄭家挺好的。鄭家待我如同親生女兒一樣,女兒是不會吃苦受累的。
等哪天您老帶乾孃和兄長們前來,女兒在給您做好吃的。”
鄭長生一腳門裡一腳門外,都不好意思了。
父女二人的心此刻是貼在一起的,他真爲小七高興。
這個時候進去,沒來由的打擾到人家父女依依惜別之情,很是不好。
可是要是退回去也不好,老朱頭的目光已經掃過來了,看到他了再走的話有點失禮呢。
“鄭家小子過來,咱叮囑你幾句。”老朱目光如電一般的掃過鄭長生。
嚇得鄭長生心裡一激靈,好可怕的眼神,這分明充滿着殺氣,而且夾雜着一種上位者的無上威壓。
鄭長生嘿嘿一笑:“朱老伯有何吩咐,小子洗耳恭聽。”
“你小子是個精明伶俐的小子,或許已經看出咱的身份不一般,但是咱也不能給你明講。
咱的女兒朱琪就交給你了,你要好生的善待與她,不然的話小心咱找你算賬。”
鵝考,這算什麼?威脅?額,就是威脅,紅果果的威脅。
可是你也不看看小七在俺家是什麼地位?誰敢欺負她呀,她不欺負別人就夠好的了。
但是他不敢頂嘴,老朱的威壓壓的他都有點喘不過氣來,冷汗都流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