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華胥和東大街,最高的樓當屬紅衣樓。
紅衣樓中建有三層樓閣,站在上面可以俯視玉河和東大街一帶,透過皎潔的月光,甚至還可以看到華胥的大門。
深夜,在青樓廳閣中,有兩漢一女獨處,聽起來會讓人情不自禁的想到某些羞人的場面,但是此時此刻在紅衣樓中卻並沒有任何旋旎之處,也沒有什麼親密之舉。
在場三個人身上的衣服都還保持完整,花寶月雖然穿得少了些,但是還在穿着……
曹唯揹着手,仰頭看着天上的星月,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花寶月拿着一把繡着桃花的圓扇,一邊輕輕地搖動着扇子,一邊看着曹唯,眼中秋波浮動,柔情似水。
張鶴齡感覺曹唯如同變了一個人,平日裡一副恭順溫和,人畜無害的模樣,現在渾身上下卻散發着令人心悸的氣息。讓人分不清到底哪個纔是他的本來面目。
“花姑娘,你見過最美的煙花是什麼樣子的?”
花寶月愣了一下,笑道:“奴家見過的最美的煙花是在除夕之夜,家家戶戶炮竹不斷,孩童舉着煙花奔跑嬉鬧,心儀男女同時點燃煙花爆竹,然後默默凝視着對方。這天下似乎都充滿了溫情,真的好美呢。不知曹大人見過最美的煙花是什麼樣子的?”
曹唯面露回憶之色,懷念道:“我見過最美的煙花是在村頭上墳燒紙的時候……”
花寶月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尷尬一笑,道:“曹大人真會說笑,寶月差點就信了呢。”
“是真的,依照我家鄉的習俗,每到清明節給祖先上墳燒紙的時候總要帶上許多煙花爆竹。那天夜晚,只要擡頭就能看到天空上陣陣的絢麗之色,低頭再看着墳頭,似乎這墳頭上都充滿了溫情,真的好美呢。”
“大人……真會說笑……”
當壽寧侯領着曹唯來到紅衣樓時,花寶月正要入睡,但是當她收到消息後,又立刻梳洗打扮了一番,然後忙不迭的趕了過來。
本以爲會是一場風花雪月,沒想到談吐間盡是墳頭燒紙,花寶月很想上前把這個大煞風景的俗人活活掐死,但是看了看張鶴齡,又放棄了這個不冷靜的想法。她已經看出來了,自己這位東家對曹唯很是客氣,似乎還有些……敬畏。
“花姑娘,曹某雖然不能帶你看最絢麗的煙花,但是可以帶你看最大的火花……”
花寶月不明所以,正要詢問,卻忽然看到一股滔天的火光沖天而起,火勢越來越大,緊接着便聽到一陣敲鑼聲,驚醒了早已經入睡的百姓,各家各戶呼喊着出門救火。
花寶月發誓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大的火,似乎要把整個京師燒了一般。她隨即又想起曹唯剛剛說過的話,不由得張大了嘴巴,扭頭看着曹唯,神色驚疑不定,難不成眼前的這場大火是他所放……
隨後火勢漸小,張鶴齡上前道:“曹老弟,今天天色已晚,你不如就在紅衣樓裡歇息吧。”
花寶月眼中柔情帶鉤,勾人魂魄,明顯已經做好了被嫖的準備:“公子,夜深天冷,寶月給您暖暖身子……”
曹唯警惕地看着他們二人,緊了緊衣衫,重點抓緊了腰帶。這般反應讓花寶月咬牙切齒,自己明明就是一個風姿卓越的美人兒,但是在這位貴人的眼裡卻好像成了一匹飢不擇食的餓狼。
老孃就差脫褲子了,你竟然給老孃來這套!
張鶴齡苦笑道:“既然如此,我送曹老弟回府,恰好順路。”
順不順路沒關係,只要心裡順路,即便家住南北也依然順路。
此時的東大街漸漸平息下來,大火已經被街坊鄰居熄滅了,但是翠金樓也被燒成了灰燼。張鶴齡跟着曹唯行走在街道之上,看着走在前面的那個年輕人,心裡感慨萬千。
經過這幾日的接觸,張鶴齡早已經看明白了,太子對曹唯有着其他人難以比擬的信任和依賴,這讓他羨慕異常,甚至還有些妒忌。
但是這種妒忌的念頭還沒有在腦海裡存在多久,就被張鶴齡果斷掐滅,今天晚上發生的一切讓他對曹唯有了一個新的認識。雖然平日裡溫潤如玉,但只要觸犯了他,就會招來一場滔天怒火。或許也正是因爲這樣,才讓他年紀輕輕就成了伯爺,而且並不是像自己這樣因爲受了福廕纔有的爵位。
張鶴齡快步追了上去,笑道:“曹老弟,今日咱們燒了唐家的翠金樓,唐家必然不會善罷甘休,接下來咱們該如何應對?”
“不是咱們燒了唐家的翠金樓,而是你燒了唐家的翠金樓,別忘了,你纔是華胥明面上的東家,跟我沒有半文錢關係。”
張鶴齡急道:“曹老弟,話可不能這麼說,我只佔了一成份子,這要是出了事,可不能讓我一個人扛着啊!”
“你說的不無道理……”曹唯沉吟片刻,道:“太子佔的份子多,要不然咱們把黑鍋扣在他的頭上?”
這話實在是沒法接,自古以來都是臣子爲君主背黑鍋,還沒見過臣子把黑鍋扣在君主頭上的,除非臣子想不開,想要早點死。
“曹老弟莫鬧了,太子經商的消息一定不能被透露出去,否則就會招來文臣御史的口誅筆伐,到時候我那姐夫雖然不至於將咱們下獄砍頭,但是罰俸禁足可是跑不了的,甚至還有可能被打板子,所以曹老弟還是要理智一些好。”
禁足?曹唯眼前一亮,自己本來就想一直待在家中,不用出門,但是事情卻一直源源不斷地找上門來,倘若自己真的被皇帝禁了足,那豈不是正遂了自己的心願?
“你的意思是說,若是陛下知道我教唆太子經商就會禁我的足?”
張鶴齡有些愕然,第一次見到有人聽到被禁足還這麼興奮的,而這個人看起來也不像是個傻子。
“大概……也許是吧!不過,曹老弟,你在禁足之前也要先想辦法將眼前的麻煩解決了才行。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咱們總不能一直提防着唐家的報復,你說是吧?”
曹唯笑道:“放心,包在我身上,當初諸葛孔明憑着東風草船借箭,如今我便要憑着韃靼整治唐家,這招就叫做禍水東引,不是智慧卓絕的人根本就想不出這麼絕妙的法子,張兄,你明白了嗎?”
“不太明白……雖然不明白,但還是會覺得很厲害,想來這個法子確實很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