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揚吃了很多苦!
不到一年的時間,從一個瘦弱小子變成一個健壯的漢子,不經歷許多挫折磨難根本難以辦到。
在白蛇寨時,寧揚不說養尊處優嬌生慣養,卻是大碗米飯大份酒肉隨叫隨有,但是看到如今寧揚狼吞虎嚥的樣子,曹唯就知道這可能是他在外面吃得最舒暢的一頓飯了。
在白蛇寨時,只有寧九娘敢欺負寧揚,然而當他初入江湖時,只怕很多人都曾經把他踩在腳下。
所以曹唯吩咐廚房上了很多菜,還搬來了一罈酒,一邊給他倒酒,一邊聽他述說江湖閱歷。
果然,從下山的那天起,寧揚的血淚史就開始了,剛到集市上,他還沒顧得上買些吃食填飽肚子,包袱裡的錢就被偷走了。可想而知一個江湖小白在初入江湖時被偷走了錢袋時會是何等的絕望,那時他可能不只是想抽小偷,還想抽自己。
被偷走錢袋後,從未捱過餓的少年第一次知道了餓的滋味,他想着回山上取些錢財,再出門闖蕩江湖,但很快就否定了這個想法,因爲這樣一來所謂的闖蕩江湖就成了一個笑話,能讓白蛇寨裡的糙漢子笑一年,而他寧揚的臉面也就丟盡了。
對於一個少年人來說,臉面雖薄且小卻不能丟,所以他一咬牙,跟着過路的苦力一起去碼頭搬運貨物,勞累了一個下午,到了傍晚時分纔在工頭那裡領了十幾枚銅錢,買了幾個饅頭填肚子。
後來他便在碼頭以搬運貨物爲生,幾個月後,船上的管事見他做事實在,從不偷奸耍滑,於是便讓他跟着船一起下江出海運貨,給他的工錢也就更多了些。
但即便如此,寧揚也沒存下來銀子。他爲人豪爽,對周圍一起賣苦力的漢子出手大方,經常買些酒食招呼他們一起吃喝,誰要是缺銀子,他也會救濟些個,逐漸地那些苦力漢子對他敬佩非常,不管年齡大小,都喊他一聲“寧大哥”。
不久後,他們出海運貨,這次運氣不太好,他們遇到了海匪花狐貂。花狐貂殺了管事,收了貨物,見他們十幾個漢子長得精壯,就逼迫他們一起做海匪。
寧揚本來就是強人出身,地上海上一家親,所以毫無心理障礙地帶着十幾個苦力入了夥。花狐貂見他頗讓人信服,本身也有做匪人的資質,就讓他做了小頭目,手底下管寫四五十號人。
再後來許荔便尋來了。
花狐貂見垂涎許荔的美貌,當即劫了許荔,要她做自己的壓寨夫人。許荔也是膽大包天,一點也不露怯,跟着花狐貂一起回了一座島嶼,當天認識當天成親,速度之快讓人瞠目結舌,比那些黑了心的婚媒中介的效率都快了許多。
都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這話不假,心急也進不了新婚的房,就在成親當日,寧揚趁花狐貂醉酒,他手疾勁大,只一刀就砍下了花狐貂的頭,鮮血噴濺而出,頭顱滾了老遠。寧揚又連殺幾個頭目,趁機收服了剩下的海匪,成了大寨主。
許荔聽着寧揚在曹唯面前大吹法螺,心道:“若不是老孃和許叔在酒裡下了藥,讓花狐貂和其他頭目全身無力,你能這麼輕易得手?”
“姐夫,如今我有大船三艘,手下八百,這份家業大不大!”
“大,你姐若是知道自家弟弟這麼能幹,做夢都能笑醒……”
曹唯一邊迴應寧揚,一邊想着怎麼把寧揚弄回白蛇寨,他不着痕跡地瞥了一眼許荔,心頭一亮,又給寧揚倒了一杯酒,笑道:“你和許荔姑娘的婚事定了嗎?”
許荔聞言一臉嬌羞的模樣,頭都快縮到領口裡了,卻聽到寧揚吃東西時含糊不清的聲音:“我不娶,她兇巴巴的,做飯還不好吃……啊,好疼,瘋婆娘,你快鬆手!”
許荔狠狠擰住寧揚的腰間,冷笑道:“現在嫌棄老孃了?當初誰在花狐貂的婚房中說要帶老孃走的?誰喝多了酒壓在老孃身上一夜的?今天趁着長輩在,你若是不給老孃一個交代,老孃掐死你!”
寧揚幽怨地看向曹唯,眼裡流露出意思很明顯,都怪曹唯哪壺不開提哪壺,現在該怎麼解決。
曹唯眼角抖動,明顯也沒想到許荔竟然如此生猛,他打了個哈哈,道:“像許荔這麼好的姑娘,不娶豈不是太可惜了。她對你兇恰恰是真性情的表現,也是表達自己情意的一種表現,你看她面白手軟的,一看以前就沒下過廚房,現在能下廚房給你做飯,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長兄如父,我是你姐夫,也是你的兄長,便替你們做主了……來,許荔姑娘,趕緊鬆手,你看這一圈的肉已經泛紫了……”
許荔聽到曹唯要給她做主,喜笑顏開,覺得這個初次見面的姐夫看起來異常順眼,頓時又恢復了小鳥依人的模樣,溫柔道:“姐夫叫我荔兒就好。”
曹唯笑着從懷中掏出一疊銀票,道:“在我們家鄉新媳婦進門男方家裡都會給彩禮錢,這些銀子就當是姐夫的一點心意,也是以後你們小兩口討生活的本錢,快收下。”
許荔接了過來,看見第一張就是千兩的額度,心裡暗驚曹唯的出手大方,嘴裡更甜了:“謝謝姐夫!”
曹唯鬆了口氣,寧揚出門這麼久,寧九娘在家裡擔憂不已,生怕寧揚出了事,寧家就此絕後。曹唯本想將寧揚帶回去,但是知道寧揚不肯,所以便沒有開口,看到旁邊的許荔似乎對寧揚有情義的樣子,於是才問他們成親了沒有。
曹唯也沒有亂點鴛鴦譜,他見寧揚給許荔夾菜的樣子就知道寧揚對許荔也有意,這纔開口詢問
早早把婚事定了,有了家,再有了孩子,年輕人的心也就該定下來了。
回頭見寧揚又開始狼吞虎嚥,曹唯沒好氣道:“慢點吃,這幾天你們就住在我這條船上吧,想吃多少都成,等會我差人往你們的船上也送些吃食。往後你們也別走了,姐夫帶你們幹票大的……”
寧揚嘴裡含着食物,模模糊糊地點頭答應,許荔眉頭微皺,但是看了寧揚一眼後,又舒展開來,端起已經被寧揚夾滿菜的碗,慢慢吃了起來。
吃過飯後,曹唯派人給寧揚三人收拾了房間,然後讓他們各自去歇息。
房間內,許傑見許荔歡喜地數着銀票的樣子,輕聲道:“荔兒,寧揚的這個姐夫不簡單,我看他的那些手下個個進退有據,舉止端正嚴肅,不像是海匪,倒像是……官兵。”
許荔停下手中的動作,擡頭道:“許叔,你看姐夫對揚哥如何?”
許傑愣了一下,道:“關愛倍加!”
許荔笑道:“姐夫對揚哥說要去幹票大的,揚哥卻問也沒問就答應了,這說明揚哥非常信任他,甚至可以性命相托,夫嫁婦隨,既然如此,我爲什麼不能相信他呢?既然要相信他,他是官是匪又有什麼區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