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北京的末日（九）
嚴格來說，在北京這樣的地方要想挖個地道是不容易的，後世不就有位國大代表挖地道，結果上新聞了嗎？
尤其是要挖個通向外城的地道，這簡直是難上加難。先不說那北京城牆那厚厚的牆基有多深，先說挖地道那麼大的動作，要向瞞過守軍爲了防止挖地道專門設置的甕聽就不大可能。
但是張振嶽就這麼做了，而且還成功了。
辦法也很簡單，收買負責監聽的兵士，以及依靠京營極端落後的執行力。
這條地道前前後後挖了二年，挖掘都在白天進行，所挖出的泥土則在威國公府的花園裡修了一座土山。可惜張振嶽從來沒有進入過北京這個帝國中央權力鬥爭的核心部分，加之家眷也都不在北京，自然也就沒有引起東廠和錦衣衛的高度重視。所以對於這樣一個憑空多出來的小土山，居然沒有引起任何一方的關注。看樣子，所謂明代特務無孔不入，無所不在的說法更像是誇大其詞了。。。
至於出口是在離城差不多五百米外的地方了，這個張振嶽的威國公府本來就靠着城牆不遠的地方建的。
按照防禦的需要，城牆周圍三百米都必須是開闊地，所以這個出口在五百米外的一個小莊子裡，沒說得，這個莊子也是當年鞏永固鞏駙馬做爲新婚賀禮送給張振嶽的。一年能收多少租子不知道，但是住人的地方都修了三米左右的土牆，看起來很結實的樣子。這會李自成打北京也不是從這個地方來的，所以這裡依然是風平浪靜。
孟九事先就在這裡安排了接應的人手和三百多匹好馬，還有大批的物資補給。
新樂侯劉文炳也是個人才，原來這廝也不打算逃跑的，想着殉國算了，反正也沒路子逃走。結果突然天下掉下來一個路子，你說他跑不跑，麻溜的跑，連家裡八十歲的老祖母他都沒落下，全家十六口，一個不少的都帶出來了，僕役到是一個沒帶，嗯，金銀也沒帶多少，總算還知道自己是在逃命。
可這八十歲的老祖母能夠活着到昆明嗎？秦浩不無惡意的猜想道。。。
大家一個接一個進入地道，先頭進入的已經把一個個儲備好的油燈都點燃了，爲了保證大家不缺氧，這個地道每隔一百米就會有一口井連接，保證空氣能夠進入地道，這也算得上是煞費苦心了。不過即使是這樣，秦浩也不急着讓大家都進去，而是分批進入。
第一批通過的是孟九帶着的四十個好漢子，他們的任務是點燃油燈，同時確認地道的出口沒有問題。實際上如果出口處有問題，秦浩這邊還有第二個方案，那就是從安定門直接出去，不過這個風險有點大就是了。所謂亂世，最大的特徵就是你昨天的出價和今天的市場價格根本不是一回事，最大的規矩往往就是沒規矩。事先收買好的隨時都有中途變卦的風險，因爲現在的北京已經沒有王法了。
第二批則是四位皇子，以及公主，皇后、貴妃。懿安皇后的面子要大些，因爲是張振嶽指明要營救的，在其堅持下，最後帶了兩名貼身宮女。其他人就沒那麼幸運了，除了王承恩指定的三十個太監外，沒有任何服侍人員加入這支逃往的隊伍。而且這三十個服侍太監被要求最後一批進入地道，如果他們有異動，就會被最後一批的監事人員處死。秦浩根本不相信安平衛以外的人，即使是施大暄的人，他的信任也是極其有限，如果不是沒辦法把這麼多人平安送到昆明的話，他甚至都不願意搭理施大暄這個水師總兵。掌握數萬水軍又如何，自己這個特務頭子要弄他，製造個罪證往張振嶽面前一送就成了，就算不死也別想再大權在握了。
但是這次不行，無論安平衛組織多麼嚴密，多麼無孔不入，都不可能做到把這些身份敏感的客人從北京送到昆明。這一路上經過的勢力太多，忠奸難辨，而且現在已經是天下大亂了，就算身份不暴露，這麼多人難免不引人懷疑，所以只能走水路了。而且還不能走運河，只能走海上。。。
皇太子朱慈烺一夜之間似乎長大了，他像一個大哥哥一樣對三個弟弟還有小妹妹道：“你們都聽好了，母后已經不在了，父皇也不會再照顧我們了，我們以後要團結一心，不要分開。等下下去，我們按着順序一個牽着一個的手走。”
秦浩看到這一幕是暗暗稱其，這皇帝家的孩子終究和尋常百姓家的還真是不一樣，逢此大亂居然把骨子裡的勇氣和智慧激發出來了。
長平公主就沒那麼幸運，雖然地道沒狗洞那麼小，但是絕對談不上多大，所以用擔架擡是不可能了，只能是用布袋子拖了，好在距離不長，問題不大。。。
雖然點燃了燈，但是地道中的光線依然不好，大家幾乎都是摸着土壁在往前走。但是沒有人抱怨，也沒有人說話。因爲所有的人都明白，只有從出口那頭走出去，大家纔有生的希望。
朱慈烺正摸着土壁走着，身後的五皇子，尚未封王的朱慈煥突然哭道：“我要父皇。”
話還沒說完就被永王朱慈炤給捂住了嘴巴，朱慈烺咬咬牙道：“五弟，咱們只有走出去，纔有可能給父皇和母后報仇，走吧！”
等到朱慈烺他們從地道走出來的時候，孟九的第一批人早就上來大半天了，並且已經和負責在此接應的人聯絡上了，四周都放了警戒，馬匹車輛也都準備好了。
“四位少爺，請記住，你們現在開始就是普通人家的少爺，南下投親的。”孟九提醒道。
四個皇子都點點頭，表示明白。
孟九知道他們不會騎馬，所以最終還是讓他們四個上了馬車，省得拋頭露面了。這一檔子人就裝成行商朝着天津衛急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