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碌碌,噠噠噠!
一連串的鐵蹄踐踏聲和車輪聲逐漸從遠處傳來,引起了守衛朝陽門兵丁的注意,他們舉頭朝那邊望去,只見一輛輛巨大的馬車疾馳而來。
待的近一些,馬車的樣子清晰起來,四馬拉車,車廂巨大,而且還是四個輪子,這正式這幾年逐漸風靡京師的四輪馬車,和那些奢華精緻的四輪載人馬車不同,現在迎面而來的一看就知道是拉貨的。
此時已經天光大亮,朝陽門處聚集了衆多排隊進城的行人,車隊。此外,這裡也是漕運的終點,聚集了許多的力夫,在這裡討生活,因而讓這出城門顯得非常的擁擠和嘈雜。
好在,這裡的守門兵丁也算盡責,十分努力的維持秩序,讓這裡雖然擁擠,但卻不亂。
那些巨大的拉貨四輪馬車漸漸靠近城門,速度也慢了下來,但是卻沒有挺住排隊進城,而是繼續朝着城門行去,竟是想直接插隊入城。在馬車的旁邊,有些一溜的騎士,在馬車減速時,他們反而又快了一分,越過馬車,朝前奔去,看來是想爲車隊開路。
騎士有些張狂的舉動讓準備進城的行人商賈紛紛閃避,生怕躲閃不及就被撞到,有些經驗豐富的甚至在想,等下城門守衛到底會怎麼懲罰這些大膽的狂徒,這裡可是京城,天子腳下,不是鄉下的縣城,可不是那些土霸王作威作福的地方。
然而,讓他們驚詫的是,這裡的兵丁非但沒有推出據馬來攔截這些人,反而彷彿配合一般,迅速的將城門口清除出一條寬敞的道路,供這些四輪馬車通過。
啪!
打頭的騎士通過城門時,忽然手一揚,一個黑色的鼓囔囔的錢袋子掉到了地上,旁邊站着的一個把總也不以爲意,反而笑呵呵的彎腰撿了起來,掂量了下錢袋子,他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袋子裡清脆的嘩啦啦的撞擊聲,彷彿婆娘的小手,讓他渾身酥麻麻的。
清脆的馬蹄聲從他身邊依次而過,把總沒有直起腰板,榻着腰,諂媚的高聲喊到,“小的謝汪員外賞!”
儘管打頭的騎士早就狂奔而去,也聽不到他諂媚的道謝聲,把總的表情依然很認真,直到馬蹄聲遠去,他才直起身來,恢復了原來冷肅的表情,大聲呵斥着百姓,讓他們排好隊,有序入城。
“頭兒,剛纔……嘿嘿!”一個形容有些猥瑣的兵丁穿着單衣靠了過來,嘴巴中發出你我都明白的怪笑,右手拇指食指搓動着。
“就你小子眼尖。”把總笑罵一句,“晚上東來樓,我請大夥喝酒。”
“哦!”一聲歡呼響起,周圍的兵丁無不面露欣喜之色,東來樓可是高檔酒家,一桌席面可是要一兩三錢銀子呢,看來這次頭撈的不少啊。幾個老兵痞眼神貪婪的盯着把總鼓起的胸口,那裡是錢袋的位置,他們心底恨不得立馬將那個袋子給奪過來。
可這也只是想想罷了,人家是把總,是官,他們只是個大頭兵,沒錢沒勢,根本鬥不過。
“頭兒,剛纔那個汪員外是什麼人哪?瞧你對他那麼尊敬?”猥瑣漢子咧着嘴,露出一口大黃牙,一臉好奇的問道。
“這個你就別管了,當好自己的差。”把總
明顯不想多說,言語之間盡是推脫之詞。
“頭兒,你就說說吧,免得我們不認識,以後得罪人,你都得了賞銀了,就讓我們漲漲見識啊!”猥瑣漢子依然不依不饒,“再說了,大夥也都好奇着呢,是不是啊,兄弟們?”
他扭過頭衝着其他兵丁喊到。
“好吧。”把總見是在推脫不了。只好答應。
他深吸一口氣,想了想答到,“汪員外叫什麼我不知道,哪裡人士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每個月都有好多輛這樣巨大的四輪馬車從東邊這條神路上過來,送貨到京城”
把總指着水泥馬路說道,“汪員外不是每次都隨着貨車來,一年中最多來那麼兩三次。”
只是他這個解釋明顯不能讓猥瑣漢子滿意,“頭兒,你不想說就不說嘛,那這個敷衍我們幹啥?一個送貨的,能值得你這麼尊敬?”
“哼,你個憨貨,知道個屁!”把總冷哼一聲,盛情顯得極爲不屑,“你們知道他那馬車裡裝的是什麼貨?”
“這……”猥瑣漢子一愣,搖了搖頭,旁邊的那些兵丁面面相覷,這裡這麼多人,竟然沒有一個知道。
“是鹽,全是鹽貨!”把總一臉你們見識少,人面窄的樣子說道,神色間滿是自得,似乎這樣才能顯出他的優越感來。
“額滴乖乖,那汪員外手面真廣,竟然能從官府里弄出這麼多鹽來!”猥瑣漢子一臉的驚歎,“那巨大四輪馬車,怕不是一車就有上千近吧?!”
“是啊是啊,這麼多鹽,不知道值多少錢?”旁邊一軍兵垂涎的說道,看他那樣子,幾乎口水都流了出來。
“官鹽?”把總反問道,接着又是一聲冷哼,似乎爲他們的無知感到不屑,“你以爲那是官鹽?全他媽都是私鹽!私鹽!”
把總私鹽兩個字重複了兩遍,語氣還特別的重,不知道是嫉恨還是怎麼着,反正話語中透着一股子酸澀味。
“呸!”臨了,他還吐了口唾沫,顯得極其不屑,完全沒有了剛纔諂媚的樣子。
“私……私鹽?!”猥瑣漢子使勁嚥了咽口水,一臉的不可置信,想想剛纔氣勢驚人的大型四輪馬車,他怎麼也不敢相信,對方這麼大張旗鼓的進京,運送的竟然是私鹽。其他軍兵也是同樣如此,臉上盡是懷疑。
“你在開玩笑吧,頭兒?怎麼可能有人敢這麼大膽的運送私鹽呢?鹽科轉運使不管麼?巡城御史不管麼?”一軍兵出言問道,看他這個樣子,似乎對朝廷的運轉有一番瞭解。
“管?誰敢管?”把總再次冷笑,“你們知道那汪員外是給誰送私鹽麼?”
不等他們出聲,把總直接解開謎底,“是國公,英國公和成國公。這兩名頂尖的勳貴的生意,誰敢管?”
“咕嚕!”
把總的手下齊齊嚥了口唾沫,臉色大變,沒想到竟然從把總口中聽到了如此內幕,國公販運私鹽啊!難怪頭兒對那汪員外如此恭敬諂媚,能和兩位國公做生意的,這背景絕對的深厚,他們這些守門的小蝦米根本惹不起。
“那頭兒你是怎麼知道的?”猥瑣漢子好奇的問道,這些是雖然尋常,不算什麼秘密
,但一般人肯定不知道。
“唉!”把總長嘆一口氣,眺望遠方,沒有言語。
龐大的車隊進入京城後,迅速分散開來,各自拐上熟悉的道路,往店鋪運送食鹽,這些路線鹽場的車伕已經走了五年了,次數多到他們數都數不過來,閉着眼睛他們都不會走錯路。
然而,車隊中有一些車輛卻不不同,他們上面駕車的車伕也和那些分散開來的不一樣,精氣神完全不同,哪怕是坐着趕車,腰板也挺得筆直。
這些馬車沒有分散開來,而是在汪文言的帶領下,朝着西城而去。饒了一圈抵達西城後,他們依然沒有停下腳步,而是從阜成門出去,往着西郊而去。在阜成門外,也有一條這樣的水泥馬路,這些車輛一拐,就駛了上去。
若是經常來這裡做生意的各方商賈,他們肯定清楚,這條水泥馬路的重點,那是聞名整個大明的聚寶盆——天宮作坊。
來到這裡後,汪文言出聲叫門,而後魏忠賢出來,將他和車隊迎了進去。
“殿下有令,命你將這些人給安置好。”一見面,不等魏忠賢寒暄,汪文言搶先開口,傳達朱由校的命令。
“人?”魏忠賢把寒暄的話嚥下後,好奇的看着車隊,不知道要安置什麼。
驀然,一兩馬車的門忽然被推開了,在魏忠賢驚愕的目光中,一個個壯實的漢子從馬車上下來,這些漢子剛一下來,就對着地面,嘔吐不止,隨着車門的打開,一股酸澀南明的臭味飄蕩出來,令人作嘔。
“不是材料?”看着一輛輛馬車上下來的全是人,魏忠賢十分驚訝,他以爲這次又是運送寫作坊需要的材料呢。
“嘔!”隨着從馬車上下來的人越來越多,酸澀的臭味也越來越重,讓魏忠賢和汪文言掩面而逃,這種光問問就想嘔吐的味道,也不知道這些漢子是怎麼忍受的,這麼長的路,竟然一點動靜都沒弄出來。
“汪先生,到底是怎麼回事?”來到上風處,魏忠賢一臉肅然的問道,憑藉多年的經驗和直覺,他本能的感到這些人不妥。
“我也不知道這些是幹嘛的,只是按照殿下的命令,將他們送來,後續還有,每次都是我來運送。公公別管這麼多,將他們安頓好就行。”汪文言稍稍解釋了下,其實他知道這些人都是鹽場的曾經訓練的護衛,被殿下整合後,開始分批往這裡送。
這就是朱由校計劃的前置,先將人放到天宮作坊,然後再螞蟻搬家的往宮裡送。
“這算……”魏忠賢本想出言質疑,但他忽然住嘴了,因爲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李捕魚。對於這個羽林軍中頗爲有名的少年,魏忠賢當然認識,這下,他徒然反應過來,這批人絕對的不簡單。
眯着眼睛,他仔細的打量着從馬車上下來的壯實漢子,在裡面,他看到了好幾個熟悉的身影,都是當初羽林軍的人,雖然他叫不出名字,但能肯定,絕對是羽林軍中人沒錯。
“汪先生放心,雜家定然不會耽誤殿下的大事。”魏忠賢一臉嚴肅的應道。
“那就好,我還有事要趕回天津,就不多留了,告辭。”交待完事情後,汪文言就匆匆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