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來一次廣州,陳雲甫要去到的地方肯定是極多,不過眼下收了蒲順送來的第一筆戰爭款,那老陳在廣州要辦的第一件事,就是接見薛顯這位東南水師總指揮。
對薛顯這個人,陳雲甫心裡不見得多喜歡。
地方上和東南水師裡沒少有彈劾薛顯的,說這位在東南水師軍中乾綱獨斷、霸道專行,東南水師各衛將領都是薛顯心腹擔任,大有一派想變東南水師爲私軍的野心。
能力是有而且槓槓的,但是爲人行徑很像藍玉。
說到底,對陳雲甫這位禹王打心眼裡估計沒多少尊重。
“臣,東南水師總指揮薛顯,參見禹王,聖躬萬安。”
大步流星踏進行轅的薛顯一身戎裝,面向陳雲甫抱拳下拜,聲音中氣十足,英氣逼人。
“薛帥到了,快坐吧。”
“謝大王。”
薛顯道了聲謝,正襟危坐的落下身子面視陳雲甫。
這也就是規矩改了多少年,不然換以前,這麼沒禮貌的仰面視君,朱元璋一大意都能誅他三族。
陳雲甫倒不甚在意,隨和開口:“這次孤找薛帥來,是有事想問問薛帥。”
“請禹王示下。”
“薛帥久在東南,對海事瞭然於胸。就是不知道薛帥對咱大明西南那幾個國家有沒有什麼瞭解。”
薛顯瞬間想到了一種可能,問道:“大王是打算對西南各國動兵?”
陳雲甫的眉頭微不可查皺了一下,但只短短一瞬就恢復。
這個薛顯太沒規矩了,現在是他問薛顯,薛顯竟然還能反問。
“對,孤打算,對天竺,也就是如今的北德里蘇丹國動兵。”
“阿拉伯有個豪商叫做蒲順,他的家族在天竺也有些生意,在加爾各答一代有很多港口,如今剛剛擴修了一個孟買港,可以用作我軍使用。”
薛顯很是詫異:“天竺?大王怎麼想起來對天竺動兵了。
”
楊士奇這功夫都聽不下去了,面色倒是古井無波,起身走了出去,沒片刻轉回,在陳雲甫耳邊言道。
“大王,剛收到南京來的消息,藍帥給您寫了封信。”
“怎麼說。”
“藍帥說,王弼目無法紀、貪功冒進實死有餘辜,藍帥支持您處決王弼父子的王令,並在漠北遙祝大王聖躬萬安。”
說是耳語,但楊士奇的聲音可是不低,保證薛顯聽的清清楚楚。
後者的眼角抽了好幾下,立馬起身道。
“大王要對天竺動兵,臣請戰做先鋒,願爲大王肝腦塗地、粉身碎骨。”
楊士奇直起腰,看向薛顯笑道:“薛帥戎馬半生,還是歇歇吧,海波萬里,這一路上還不知道會有多少個問題來找大王呢。”
後者的腦門頓時沁出汗珠來,看向陳雲甫吞下口口水,噗通就給跪了。
“臣、臣知錯。”
“士奇,瞎說什麼呢。”陳雲甫沒看薛顯,而是衝楊士奇喝斥道:“孤和薛帥在聊軍機,哪有你說話的地方,出去!”
“是,臣知罪。”
楊士奇做夠了戲,告罪一聲轉身就走,當然,過薛顯身邊的時候沒忘停一下腳步,留下一聲冷哼。
等楊士奇走了之後,陳雲甫似乎這纔想起薛顯來,哎呀一聲說道。
“薛帥這是幹什麼,快請起。”
他讓起,薛顯卻不敢起,只俯首道:“臣知錯了。”
“薛帥何錯之有。”
“臣、臣有失言之罪。”
“我大明已經沒這條律法了。”
薛顯冷汗涔涔的說道:“律法可以改,但規矩臣不能忘。”
陳雲甫見薛顯嚇的實在夠嗆,便起身走過去扶起後者,還替其整理了一下裝束:“薛帥啊,你是一個將軍,是我大明的將軍,軍人得有軍人的規矩,服從命令聽指揮才行,當兵的不服軍令,是要論斬的,你說是這樣吧。”
“是。”薛顯擡起胳膊想擦汗,又嚇的趕忙放下,束手束腳的低頭應聲,任由汗水劃過鼻子掉在地上。
“孤,打算派軍往孟買,思來想去,薛帥是我大明不二之人選,這個重任非薛帥莫屬。”
薛顯立馬錶態道:“臣一定竭盡全力,爲大王掃蕩不臣。”
“好。”
陳雲甫很是開心的哈哈一笑,拍了拍薛顯的肩頭道:“有薛帥這話,孤心裡就踏實多了,薛帥早做準備吧,等孤回到南京之後,命令就會下到薛帥這。”
“是。”
“去吧。”
“臣告退。”
等到薛顯離開,楊士奇重新走了回來,沉着臉說道:“大王,薛顯太猖狂了,他眼裡,還有一點上下尊卑嗎。”
陳雲甫問他一句話,他能反問陳雲甫兩句。
這哪裡是沒有上下尊卑,簡直就是目無君上!
“他這是覺得,孤不如太祖高皇帝。”
望着薛顯離開的背影,陳雲甫的目光也很清冷:“不過規矩是孤改的,孤讓他這一次,仗打贏的話,功照賞過不究,打不好,就讓他去和王弼做伴吧。”
“大王太仁慈了。”
楊士奇替陳雲甫打抱不平。
“行了,不說他。”陳雲甫將此事揭過,轉口說道:“現在蒲順把錢送來了,咱們這邊也不能食言而肥,該進行相應的準備了。”
楊士奇點點頭,將這件事記了下來。
“你不問問孤,爲什麼要同意替蒲順那個阿拉伯人打仗嗎?”
楊士奇就展顏一笑:“大王做什麼都一定有大王的道理,臣這些年伴駕大王身邊看的真着,大王做的每一件事,時間都證明是正確且與國有利的。”
“你啊。”陳雲甫笑罵一句:“你現在拍馬屁的功夫可謂是爐火純青。 ”
頓上一頓,陳雲甫繼續言道。
“別的君王開疆拓土,要的是草原、三韓、西域,因爲那裡地廣人稀,可以很輕鬆的就去開闢幾千裡甚至上萬裡的疆域,像盛唐那樣的疆域,看着多麼讓人心醉。
但在孤眼裡,十個草原和西域綁在一起,都不如一個天竺,也叫印度。”
“爲什麼?”
“因爲拿下印度,我們大明,每一個孩子,都相當於踩在五個奴隸的頭上成長!”
讓每一個大明的孩子,踩在五個奴隸的腦袋上成長。
就像東印度公司的那句話。
倫敦學校食堂裡的從來不是麪包,而是印度人的屍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