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側首，看了看遠處火堆裡的三個人，沒聽清楚他們說的什麼話——這是今天被火炮炸耳的後遺症，現在腦袋都還有點嗡嗡的。
看向阿如溫查斯，阿如溫查斯咳嗽一聲，“對面派使臣求見你。”
黃昏起身，對那三個人招了招手。
阿如溫查斯有些緊張。
黃昏笑着拍了拍她肩膀，“別擔心，他們可不知道我們的情況。”
今日大戰，戰損雖然只有一人，但狀況其實不太好，五門火炮，有一門出了問題，已經失去了作戰能力。
三十挺機槍，二十三挺報廢。
沒辦法。
這個真不能怪士卒操作不當，原因是多方多面的，一個是持續使用時間太久，還有則是因爲是才生產出來的，工藝方面和設計方面以及材料方面，都有各種瑕疵，沒有全部報廢，已經是意外驚喜。
而且這個報廢，其實在黃昏意料之中。
畢竟是跨時代的產物。
跨了幾百年。
儘管當下的機槍，遠遠不是後世那種幾分鐘就可以傾斜一兩千顆子彈的重機槍，更不是加特林，只能算是一種可以連續射擊的輕輕輕機槍。
所謂的輕，是指它的威力。
其實很笨重。
如果真是正兒八經的機槍，哪怕是輕機槍，今天敵人這五千人，能活一千人下來就算他們本事，如果是重機槍……在後勤能保障的情況下，三十門重機槍在泰山號的掩護下，對決三萬冷兵器的亦力把裡大軍，真的毫無壓力。
如果是冒着藍火的加特林……那就真的是南無加特林菩薩了。
儘管己方狀況不好，黃昏依然淡定。
按照計劃，最遲明天早上，後勤就能跟上來，到時候會有大量的彈藥和時代軍工後續生產的機槍補充，至於報廢的那門火炮，則還需要時間補換。
而黃昏是不相信在經歷了白日的戰事，敵軍的先鋒部隊還有戰力。
現在敵人派出使臣來了。
黃昏用腳指頭就能想到，敵人的先鋒大將是想求活，而不是爲了拖延時間爭取後續主力的到來——來了也不怕。
待那三騎走過來，下馬。
阿如溫查斯鬆了口氣，示意泰山號的蚍蜉義從不用下來——這三人皆赤手空拳，顯然是爲了表達誠意，畢竟兩軍交戰不斬來使嘛。
黃昏看着三人，扯起嘴角笑了笑，“會說大明官話不？”
先前喊話的騎士道：“我會。”
黃昏頷首，看向當中那個人，“白日裡，你身先士卒，勇猛衝鋒，確實是個勇士，但我要說一句，你能活到現在，不是因爲你有多幸運，而是我不願意殺你而已，否則你早被射程了篩子，至於原因麼，告訴你也無妨，如果主將陣亡，你的先鋒大隊就會崩潰，而我們要追一羣到處潰逃的人，事半功倍，還不如讓你鼓舞士氣，集羣衝鋒，方便我們的活力輸出。”
負責翻譯的騎士聞言，滿臉無奈的翻譯。
先鋒大將聽完翻譯後，本就崩潰了的戰意徹底崩潰，仔細一想，好像確實是那麼一回事，從始至終，那個鋼鐵怪獸上的火器子彈，好像都沒對着自己和身邊的士卒。
竟然是故意避開自己。
目的是爲了讓自己活着鼓舞士氣繼續衝鋒，方便他們的火器集羣掃射。
簡直卑鄙。
如此腹黑！
罷了，誰叫別人有這個腹黑和卑鄙的資本呢。
先鋒大將一陣嘀嘀咕咕。
負責翻譯的騎士道：“這是我們的萬戶尼格買買提，他今日親自來見黃帥，是帶着誠意來的，我亦力把裡本是大明藩屬國，卻被宗主國無故興起刀兵之災，想來是我們的大汗納黑失之罕惹了宗主國天子，和我們部落並沒有關係，我們是遭受了無妄之災。”
黃昏哈哈一笑，“其實我很喜歡一句話，在後世看來，這句話可能有點矯情和作，但確實是有道理的，這句話就是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我大明對你亦力把裡西征，是因爲你們收留了瓦剌殘兵把禿孛羅的幾千人。”
頓了一下，“沒錯的話，他們現在就在你們部落，而且就在後面，將要趁着這些時日的連續下雪，來攻擊我西征軍大營。”
騎士立即給尼格買買提翻譯。
尼格買買提聞言又嘀咕了幾句，其實翻譯道：“萬戶說，他一直忠心於大明，對可汗他們收留把禿孛羅也不滿，只是人微言輕，不敢反對，這一次出征作爲先鋒大將，也是軍令不得不授，還請黃帥見諒。”
這番話聽下來，黃昏大概明白尼格買買提的意思了。
樂道：“問你們萬戶，後面主力還有多久到。”
騎士翻譯之後，不待尼格買買提回應，他自己就直接回答道：“大概在明日中午，就能抵達此地，所以黃使不用擔心我們在拖延時間，因爲根本不需要拖延。”
黃昏大笑，“我哪會擔心你們拖延時間。”
實際上，老子也需要時間更換裝備。
又道：“那告訴你們的萬戶，早些回去，好吃好喝的享受這最後半日，然後找個陰涼的地方躺着，這樣屍體不容易發臭，因爲明日歪思和把禿孛羅一到，他就必死無疑了。”
作爲先鋒大將，麾下戰死五成。
尼格買買提不死纔怪。
恐怕先鋒部隊裡的大部分高層將領，都得死——要不然沒人爲今日的戰敗買單的話，歪思他們的軍心就無法穩固。
尼格買買提聽到翻譯之後，臉色灰敗而苦澀，嘀咕了幾句。
騎士翻譯道：“萬戶知道這個情況，實際上我們都知道，所以今夜纔來見黃帥，我們是帶着誠意來的，還請黃帥給我們一條活路，畢竟我們都是有家有室的人。”
黃昏哈哈一樂，“是啊，都是有家室的人，不過不用擔心，你們死後，會有其他的男人去睡你們的女人，打你們的兒女，享受你們的撫卹金，不用擔心身後事。”
尼格買買提和另外一人聽到翻譯後，和會漢語的那個翻譯一樣，臉色無比難看。
黃昏嘆了口氣，“罷了，上天有好生之德。”
我大明作爲宗主國，自當大氣。
接受投降。
咳嗽一聲，“我知道你們是過來想投降的，我也可以接受，而且我還能給你們保證，只要你們輔佐我打下亦力把裡，今後你們依然可以在亦力把裡享受榮華富貴，你們將如曾經的朵顏三衛一樣，是我大明走向西域的中堅力量，不過在此之前，在你們投降之前，我想問一句：服了嗎？”
先鋒大將聞言大喜。
就怕大明不接受投降。
這樣的事情有不是沒發生過，而且就是眼前這個大明妖臣在漠北幹出來的——在長平那邊，不接受投降，直接殺光了所有敵人。
着實令人恐懼。
所以翻譯剛說完，尼格買買提就跪了下去，“%*&%￥#%￥！”
翻譯急忙道：“大明天威，黃帥神勇，卑職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