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回各家。
朱棣回到宮裡,徐皇后遠遠的迎上來,發現丈夫一臉笑意,情緒很是高昂的哼着小曲兒,頗爲奇怪,“三寶這是給陛下吃了什麼蜂蜜麼,瞧您這小曲兒哼的。”
朱棣心中一跳。
不好。
三兒子剛逝世,妻子還傷心着吶,自己卻忘乎所以了,本想換下笑臉,然後陪妻子黯然一陣,轉念一想,兩口子一直都這麼沉浸在喪子之痛中,何時才能走出來?
不行。
自己是當丈夫的人,悲傷一個人承擔就夠了,沒必要讓妻子一直沉浸傷痛,畢竟她身體不好,要是有個什麼意外,後悔一輩子。
於是微微笑道:“妙心,邊走邊說,晚膳準備好了麼,朕餓了。”
徐皇后的宮女立即道:“陛下,都準備好了,就等您。”
徐皇后來到順天后,朱棣再不去其他嬪妃那裡,只要沒事就陪妻子,其他妃嬪也不敢有怨言——這個時候你還要爭風吃醋,那就是真的點燈籠上茅廁,找死了。
朱棣大袖一揮,“準備點酒,今晚喝二兩。”
徐妙心越發訝然。
從她來到順天,就沒見丈夫喝過一次酒,每天吃飯,兩口子都坐在一起黯然神傷,結果好好的酒菜基本上一口沒動,然後過段時間又靠點心飽腹。
在席間坐下,朱棣問身邊的內侍,“康寧回來了嗎?”
內侍急忙答道:“康大監早回來了,聽他說過,好像漢王殿下親自去操持趙王殿下的後事了,行部右侍郎李慶下午來過,好像是專門彙報關於此事的事情。”
朱棣嗯了聲,“那就好。”
得給老二找點事做,免得和黃昏鬧得下不來臺,現在這個局面,黃昏絕對不能出意外,雖然喪子之痛很悲,但作爲君王必須擰清主次。
端起酒杯淺抿一口,笑着問徐皇后,“妙心,見過船罷?”
徐皇后有些意外,“這誰沒見過。”
朱棣哈哈一笑,“船是木頭打造的,所以可以漂浮在水面,然後揚帆倚靠風力行駛,但是如果沒有風怎麼辦,靠人力?所以漕運雖然也快,但也有它的侷限性,水師也一樣,水師出戰,其實風向很關鍵,而且水師還有個弱點:怕火!”
木頭的船,再大也怕火,這是它的本質決定的。
要不然哪來的赤壁之戰。
徐皇后丈二和摸不着頭腦,“陛下想說什麼,難道鄭和的艦隊,打造出了不怕火的戰艦,還可以不倚靠風力行駛麼?”
朱棣微微點頭,“現在還沒有出來,但是快了,最多兩三年,我大明雄師之中將有一支曠古爍今的水師,嗯,就是已經成立但還沒有落到實處的海軍。”
又如此這般一說,徐皇后聽得瞠目結舌。
許久,才弱弱的問道:“陛下,鋼鐵也可以漂浮在水面麼,黃昏和鄭和怕不是在忽悠您?”
朱棣搖頭,“朕試過了,把一個水壺丟在水面上,它不會下沉,甚至再裝一些水也是可以的,只要不超過一個界限,它就可以一直漂浮在水面上,這應該就是鋼鐵戰艦的原理了。”
徐皇后想了想,“那不依靠風力,靠什麼行駛?”
朱棣很想說清楚蒸汽機的原理,但他又確實不懂,只得乾笑着說:“是一種機器,朕今天去看了,黃昏的工廠已經研發出來,到時候配在我大明海軍的戰艦之上,按照他們的預估,可以日行數百里,日行數百里啊妙心,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意味着更快更強。
這就不提鋼鐵戰艦本身的超高防禦了,這樣一支艦隊,打哪個國家的水師不是像玩兒一樣。
徐皇后終究是一介女流,無法真正理解。
但是看見丈夫高興,她也高興,於是陪着朱棣喝了幾杯酒,不知道爲什麼,看見丈夫喝得微醺之後那股意氣張揚四海皆在吾手的天地霸主的氣象,再聽着丈夫對黃昏讚不絕口的誇獎,徐皇后高興的內心深處,總有點憂傷。
喪子之痛,不是那麼容易消弭的。
和男人也和朱棣不同,她畢竟是個女人,雖然是皇后,但她首先是一位母親,她的目光,侷限於封建女性的地位,也就只能先看見小家,再看國家。
當然,不能說徐皇后沒有大義,因爲有朱棣,國家不需要她承擔。
如果朱棣死了,太子死了。
然後朱瞻基登基。
那個時候徐皇后肯定要監國,那麼你就會看到一位強大的“女帝”,徐皇后有這個實力,也有這個才華,畢竟被譽爲女諸生。
半醉半醒之間,朱棣只覺得自己已經屹立在整個世界的巔峰之上,忽然想起一事,呢喃着說出海還是得繼續啊,得弄清楚海路,爲以後海軍進擊做好準備。
大明絕不打無準備的仗。
可鄭和要負責鋼鐵戰艦的事情,誰來出海?
朱棣腦海裡冒出一個人。
王景弘。
朱棣可不是憑空想起這麼一個人,王景弘作爲鄭和的副手下過西洋,如今下西洋的艦隊之中,王景弘被稱爲王三保。
這個稱呼,意味着王景弘的威望和地位。
他來主持出海繪製海路圖,再合適不過。
……
……
和朱棣一樣,回家後黃昏大官人在權氏的侍候下也喝得有些醉了,高興的對權氏說你準備回朝鮮的事情的我已經打點好了,過些時日黃儼出使朝鮮,你和他一起回去,待一段時日,好好陪陪親人,二老要是願意來,咱就把他們接過來放在江南那邊好吃好喝供着,他們要是不願意,我讓黃儼去給李芳遠說說,也得把二老的萬年生活安排得妥妥帖帖的,至於咱小妹麼,也看她意思,若是來了大明,該讀書讀書,該學琴棋書畫也學,若是看上了哪個王孫貴族,你男人我去說媒,保準成全好事,還能保證咱小妹不會被冷落拋棄,這點能力你男人還是有的……
雜七雜八一大堆,反正掏心窩子了。
女人嘛。
其實是很敏感的動物,也並非都之聽什麼山盟海誓的甜言蜜語,有時候你一個自己都沒在意的細節,都能觸動她,讓她感動得稀里嘩啦。
權氏聽在耳裡,滿臉的緋紅。
大官人心裡一直有她!
權氏眼睛裡閃耀着光彩,看着黃昏的那雙眼眸裡,彷彿裝下了整個世界,高興得像個小鳥一樣。
快要飛起來了。
滿身心的幸福,滿身心的感恩。
黃昏在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來報,是鄭和的人和北鎮撫司的緹騎一起來的,說是將唐賽兒請回來了,黃昏鬧混腦脹,揮了揮手,沒說怎麼處理。
權氏聰慧。
立即讓下人給那兩人拿了些酒水錢,然後又讓人將唐賽兒請到客房去——這個時候,大官人已經醉了,可不敢把那個小姑娘帶過來。
作爲女人,權氏這點小心眼還是有的。
她現在很幸福很雀躍。
所以她也想讓大官人很幸福很高興也很性福,她打定主意,今晚就是夫人在這裡也不行,她要和大官人一起飛得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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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到仙境去。
這是第一次,作爲貢女來到大明後的第一次,儘管她已經陪大官人睡了無數次,但這一次,是她真正的敞開身心接受這個男人。
這一次,她才真正覺得,她是屬於他的。
所以要傾盡所有來包容大官人,不管是他的身體還是他的心。
當然不能被唐賽兒破壞了。
也許……
這就是愛情?!
是夜,春色滿園關不住,梨花淚雨沾滿襟。
好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