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真正讓薛勳服氣的還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只聽門外有奴僕問道:“老爺夫人,南鎮撫司那邊來了兩個人,帶了一個郎中回來,說是大公子知道這個郎中是誰,要將他帶進來麼?”
陽武侯夫人李氏看向薛茂。
薛茂苦笑,“是那個人,孩兒給了他錢,讓他污衊薛亮母親。”
薛祿道:“黃昏已經料到了,如果你還有良心,那麼這就是你最後的機會,如果你執迷不悟,那麼下一次上門的就可能不是郎中,而是要命的繡春刀。”
薛茂起身,來到門外,對那奴僕道:“去將那個郎中帶進來,另外去通知我院子裡的人,讓我院子裡的人準備好明日出發回老家。”
奴僕立即轉身去辦。
薛茂回到房間,對薛祿深深心裡,“父親,孩兒這就去彌補孩兒的過錯,等回到京畿,孩兒會去向薛亮母子賠罪,再到你膝下盡孝。”
薛祿嗯了聲。
薛茂又看向二弟,“這段日子,你多辛苦了。”
薛勳笑道:“大哥但去無妨。”
薛茂轉身出門。
薛勳由衷的嘆道:“這黃昏真是算無遺策,連大兄在父親點撥下如何救贖自己的方法都想到了,不得不服氣啊。”
又暗暗凜然。
黃昏這是賣了父親好大一個人情!
南鎮撫司已經掌握了那個郎中,也掌握了大兄的陰謀過程,只要等紀綱這邊的事情處理完,薛亮就可以帶着人證去老家的官府告狀。
到時候大兄必死無疑!
“必死無疑?!”走在回自己院子裡的薛茂冷哼一聲,“可能乎?”
我是誰?
我是薛茂,註定要成爲薛家最強的那個人。
我奮鬥了這麼久,甚至連人格和人性都出賣給了惡魔,會被父親這拙劣的一番苦肉計說得幡然醒悟——我醒悟個屁。
老子又沒做錯!
父親你現在知道忽略我了?
早幹嘛去了。
現在被紀綱打了個半死,知道錯了?
早幹嘛去了。
真以爲抱住黃昏這個大腿就能保住薛府的榮耀和風光,是不是太天真了?
紀綱已經全力出手準備收拾黃昏,別說幫助你這位侯爺了,就是黃昏他自己都自身難保,能不能見到永樂十一年的太陽還是個問題。
等紀綱收拾了黃昏,和紀綱搶了女人的薛府,日子又能好到哪裡去。
到時候大家都是個死。
與其一家人整整齊齊的死,還不如老子瀟瀟灑灑的活,到時候薛祿你死了,薛勳也死了,薛桓也死了的話,陽武侯這個位置不是我的也是我的!
至於去老家走一趟……
那就走一趟。
正好避開這趟渾水,等到時候自己從老家回來,薛府就只剩下自己,紀綱保薦之後,陽武侯捨我其誰?
庶出?
笑話!
我薛茂想要的東西,你薛祿原本可以輕易給我。
但是現在……我不需要你的施捨。
我可以自己獲得。
想到這薛茂忍不住輕聲笑了起來,旋即又陷入沉思。
父親薛祿和黃昏到底布了個什麼局。
爲何要走這一步苦肉計?
是爲了用這個事情來彈劾紀綱?
可紀綱蒙天恩如日中天,就這點屁大的事情想要彈劾紀綱罷官,似乎異想天開了,除非你薛祿真的被紀綱一錘子敲死了。
可惜……紀綱怎麼就沒敲死父親呢。
薛茂暗暗遺憾。
遺憾之餘,薛茂猛然想起,還得趕緊給紀綱提個醒,讓他知道父親薛祿當下的狀況是主動佈局發生的,並不是一場意外。
回到院子裡,薛茂喊來貼身奴僕,如此這般叮囑後,那奴僕竟然身手不錯,翻牆走入雪夜之中消失不見。
待那人離開後,薛茂回到書房坐下。
他必須要捋清,當紀綱弄死黃昏之後,順帶收拾了父親薛祿,那麼自己如何才能世襲陽武侯——首先,得確保父親不是因罪而死。
要不然侯爺位置就沒了。
這一點紀綱也心知肚明,所以紀綱肯定會配合自己,因爲紀綱清楚,一旦自己成了陽武侯,對他的價值更大。
說世襲陽武侯,也就意味着二弟薛勳也必須死。
要不然輪不到自己世襲。
這個好解決,以二弟那個個性,只要到時候慫恿他去找紀綱報仇,他肯定火炸炸的拿着刀去埋伏紀綱,到時候被亂刀砍死。
問題在於三弟。
一個剛學會走路的孩子,有沒有對自己造成威脅的可能?
薛茂有些猶豫。
不是他不夠狠,實在是三弟太小。
最終,薛茂狠狠的握緊了拳頭,古代君王事,爲了一個位置,別說你襁褓之中的嬰兒,哪怕是孕婦,也一樣得殺。
自己已經賣身惡魔,那就再冷血一點。
三弟好辦。
年紀這麼小,到時候自己掌管薛府,三弟這個年紀的小孩子,得個傷寒夭折,誰也不會知道真相,也不會有人去在意。
薛茂看着主院那邊的光明,笑了。
笑容張揚。
甚至有點瘋癲。
他看見的是他未來的光明。
起身,推開窗戶,看着雪花漱漱而落,忍不住嘆道:“好一個大雪夜啊。”
大雪夜,喝酒,殺人。
都是快事。
……
……
薛府外的一個角落裡,黃昏凍成了狗,一旁的尚可和阿如溫查斯也一樣,凍得直跺腳。
看見薛亮歸來,問道:“怎麼個狀況。”
薛亮道:“薛茂身邊有個奴僕,隱藏得極好,但其實是個江洋大盜,剛纔他翻牆離開了薛府,看方向應是去往紀綱府邸。”
黃昏扭頭就走,“沒救了。”
薛亮沉默的跟上。
尚可和阿如溫查斯也跟上,尚可很是不解,“薛茂難道不清楚,他這一步走錯,可就真的是無法回頭的深淵了。”
黃昏搖頭,“只怕他看不見深淵,只看得見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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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向陽武侯的光明。
薛亮沉默了許久,才問道:“我不能讓他毀掉叔父一生的心血。”
黃昏頓足,回首看着薛亮,最後目光落在尚可身上,“現在還不是殺薛茂的時候,我們得讓陛下看看,紀綱身邊全是薛茂這種賣身惡魔的人。”
又道:“權勢令人瘋狂啊。”
尚可心中暗暗凜然,知道黃昏這是在提醒自己,不要爲了權勢而不擇手段。
笑道:“我還有人性。”
黃昏搖頭,有些悲天憐人,“是麼?那是因爲你還沒看見權勢,薛亮,尚可,你們拭目以待,我希望薛茂的下場,能讓你們這輩子都警醒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