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5章 只有娘娘你能去做了(下)

本來秦德威的本意是,讓方皇后利用她自己的正宮地位和救駕的道德優勢主動出擊。

這樣可以暫時將嘉靖皇帝的胡思亂想堵住,然後再另外設法,慢慢去化解。

但是經過秦太監高度概括的轉述後,似乎就變了味道。

方皇后默唸了幾遍“只有我能去做”,感覺終於理解了其中意思,難不成是說讓自己親自對皇帝“動手”?

別人動手弒君之後,會遭到質疑和審判,但皇后動手之後就會變成太后,天下誰有資格審判太后?這就是隻有“皇后能去做”的意思?

如此方皇后便大吃一驚,對秦太監問道:“那秦德威果真如此說?”

秦太監答道:“都是秦德威的原話,秦德威還說,宮裡的事情只有靠宮裡人去辦。”

方皇后再次陷入了沉默,作爲一個聰明人,她很清楚權力的運行規律。

皇宮大內雖然貌似自成體系,但也是活在整個社會體制內的,內廷若想安穩,仍然需要外朝的支持。

換句話說,如果沒有外朝的支撐和承認,即便在內廷掌權也很難長久。

而且方皇后也很清楚,秦德威號稱秦中堂,是外臣裡最強力的人物。

莫非秦中堂這話的真正意思,就是暗示對自己的支持,讓自己放心動手?

方皇后假裝笑道:“陶道長害怕臣妾這個皇后有所誤會,對他產生不滿,所以主動說明,他就就是把臣妾當成了妒婦。”

方皇后只能跪下叩首道:“陛下就是臣妾的天,臣妾安敢輕忽陛下!”

傳話哪有這麼傳話的?明明秦德威是另一種意思,但剛纔秦太監卻故意讓自己產生可怕的曲解!

所以秦德威有什麼必要,搞一些可能魚死網破的事情?

欺君之罪不好犯,而且很多事情也經不起查,陶真人無奈的答道:“確實有一部分是如此。”

然後方皇后又想起前來傳話的秦太監,她又發現了一個令人難以理解的地方,秦太監爲什麼要這樣暗示和誘導她?

昭聖慈壽皇太后就是去年年底駕崩的張太后,這是她生前的封號。

陶真人從仁壽宮正殿退出來後,恰好就遇上了前來面聖的方皇后。

當然,也許是張太后的諡號太長,秦太監記不住。

秦太監被罵了後也不惱火,反問道:“看來娘娘意欲先求一時之苟安了?”

此時嘉靖皇帝剛聽陶真人講完道,閒聊時很有興趣的問道:“聽說你那孫女除了長生大道,還精通醫術?”

方皇后沒搭話,眼前這位姓秦的也不是好東西,今天此人還有點莫名其妙發神經。

秦太監已經是司禮監掌印兼提督東廠,有什麼動機去除掉皇帝?

方皇后驚愕不已,她一時間沒明白,自己怎麼就把皇帝惹怒了。

在皇宮之中,方皇后不敢百分之一百的相信一個人,秦太監這個盟友有沒有可能想要害她?

心思紛亂無比的方皇后想來想去,最後決定,不能完全只聽秦太監一面之詞,也該去找嘉靖皇帝試探口風。

你以爲朕不明白麼?你們每個人都只想扳倒對方,你們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意圖,你們每一個人都只想着來利用朕!”

方皇后沒有正面回答,卻說起另外的事情:“陛下有所不知,陶道長的那位孫女正居住在秦府修行。”

嘉靖皇帝反問道:“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陶真人心裡發苦,肯定是又有該死的人再次在皇帝面前提起自己孫女了。

“看到娘娘伱的處境,不知爲何,我想起了昭聖慈壽皇太后。”秦太監又長嘆一聲說。

然後又補充了一句:“臣妾斗膽請陛下三思,不要中了小人的圈套!”

他還真是第一次聽說,這個奇女子居然可能是秦德威的人,難道自己是從秦德威手裡搶女人?

嘉靖皇帝重重喘了幾口氣後,繼續呵斥道:“朕只想知道,陶真人的孫女到底有沒有雙修道法,到底有沒有醫術,能不能把朕救起來!

而你們卻都不關心朕需要的是什麼,只知道藉機互相算計,連你這個皇后也不例外!”

嘉靖皇帝便吩咐說:“那你先回去問問!”

不對!方皇后突然從可怕的念頭裡驚醒了過來,秦德威應該不會想着那樣做!

在嘉靖朝的第二個十年裡,秦德威就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而且目測還將繼續下去!

方皇后回答說:“方纔在外面遇到了陶道長,聽他提起的。”

陶真人也不敢斷定,嘉靖皇帝到底是真要看病,還是暗示其它,糊弄着答道:“醫術之事不敢輕忽,要等問過才知。”

但口中也只能答道:“確實自學了一些醫術。”

嘉靖皇帝又問道:“當初你獻給朕的那些輔修藥物,也都是出自她之手?”

方皇后聽完,氣也打不出一處來,對秦太監罵道:“你這個混賬!”

嘉靖皇帝餘怒未消的說:“只在這裡說有什麼用,仔細想想你應該去做什麼!”

也許這就叫先入爲主,一般情況下,對人影響最深的肯定是最開始的印象。

自己是嘉靖朝的第三任皇后了,會不會還有第四任第五任?自己會不會像前兩任一樣一輩子囚禁在冷宮?

民間有句話是“恩越大仇越大”,這句話會不會應驗在自己和嘉靖皇帝身上?

嘉靖皇帝的眉毛又一次皺了起來,“果有此事?”

方皇后也很聰明,毫不猶豫的答道:“臣妾作爲主持後宮之人,願意爲了陶道長孫女之事親自召見秦德威,並勸說秦德威深明大義!伏請陛下准許!”

聽到這裡,嘉靖皇帝突然大怒,臉色通紅的對方皇后叱道:“你說別人是心懷惡意的小人,難道你就沒有私心?

張太后在二十多年前選了嘉靖當皇帝,這算是大恩大德了吧,然後嘉靖又是怎麼對待張太后和張家的?

苟到最後,一無所有?

說到這裡,秦太監就告辭了,但方皇后腦中揮之不去的,卻還是最開始產生的那個想法。

在嘉靖皇帝心裡,也許問問就是走個形式。

聽在方皇后耳朵裡,總覺得秦太監這是刻意提醒自己,想想張太后生前的遭遇。

“世間竟有如此奇女子!”嘉靖皇帝讚道,“可否讓她給朕開個方子?或者來給朕診斷?”

想起秦德威的話,陶真人就上前見過方皇后,主動稟報說:“皇上又問起了我那孫女,娘娘乃後宮之主,外間女子出入宮禁聽憑娘娘做主。”

所謂輔修藥物,指的就是當初陶真人獻上的壯陽和調理的藥物,效果一直很不錯。

嘉靖皇帝皺起了眉頭,不滿的說:“他對你說這作甚?”

見皇帝確實關注,方皇后便趁熱打鐵的說:“所以無論是誰向陛下提到了陶道長孫女,都是心懷惡意,故意離間陛下與秦德威!”

這個解釋聽起來很合理,嘉靖皇帝的不滿也就沒了,反過來試探說:“那你又是作何想?”

按道理說,此時應該用諡號來指代張太后,但秦太監還是故意用了張太后生前的封號。

秦太監彷彿早就預料到會有這種情況,輕笑了幾聲後,便把秦德威話全盤轉述了,沒有再含糊概括的說什麼“只有娘娘你能去做了”。

方皇后沉下了臉,對秦太監說:“你把秦德威的話,原原本本從頭到尾複述給我。”

方皇后沒多說什麼,又進了正殿,對嘉靖皇帝詢問道:“聽聞陛下多次詢問起陶道長的孫女?”

後宮女人召見外臣是大忌,不特別向皇帝奏請是不可能的。

嘉靖皇帝有點累了,合上了眼睛準備睡覺,同時嘴裡答道:“準了!去吧!”

對皇帝很失望的方皇后默默退下了,但心裡還是七上八下。

如果關鍵時刻做大事,必須要與盟友有足夠的互信,但怎樣才取得互信?

關於書的封面被改,據說是因爲起點和別人搞個合作,對可能有版權風險的封面圖進行了修改替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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