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話實說,楊嚴作爲一個男人,其實骨子裡還是覺得家庭更加重要。
但是這種想法是在他沒有遇見劉亦茜,也沒有和劉亦茜相愛之前。
真正愛過的人就會知道,如果現實情況允許,真愛是真無敵。
他和劉亦茜在訂婚之後,對方出現的一絲一釐變化,都被他深刻的感受到了。
不知道劉亦茜是怎麼想的,反正楊嚴覺得當他在下定決心求婚的那一刻,當他知道眼前這個女人未來一定會成爲他的妻子的那一刻,他其實更加愛對方了。
原本就愛,之後更是深愛。
可是楊嚴想象中的兩個人心靈更加契合,聯繫更加緊密,更加深愛的情況,並沒有如他所想那樣出現。
就算是兩個人在同一個劇組拍戲,也只是日常生活中在一起,反而還不如之前兩人相隔兩地,在不同的劇組卻時刻關心着對方的情況,讓楊嚴更能夠感受到愛情的美好。
劉亦茜沉迷於裝飾他們的新家,而且開始規劃他們兩個人未來共同生活的點點滴滴……
這一切確實很美好,但唯獨一點,劉亦茜的目光,不再僅僅放在他的身上了。
楊嚴一開始說實話,真的非常難以適應。
他雖然一直覺得自己是挺現實的一個人,但本身他是嚮往愛情的,不然也不會和劉亦茜在一起。
因爲對方再好,確實也和他想象中的賢妻良母有所差距。
說實話,他早先的想法很簡單,娶老婆就兩個點:賢惠、美。
而劉亦茜也賢惠也美,但是確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一心爲家庭付出以夫爲天的小女人。
但是愛情這種東西就是不可琢磨,他喜歡上了就是喜歡上了。
可是劉亦茜和他訂婚之後的各種行爲,讓楊嚴感到十足的不適應,他甚至時常在深夜的時候冒出這樣的想法:劉亦茜真的變了。
雖然劉亦茜現在如此重視他們將來的小家庭,完全一副賢妻良母的典範,按理來說,對他應該是有利的。
但是這樣的劉亦茜還是他深愛着的那個劉亦茜嗎?
他如果真的想要娶一位賢妻良母對現在的情況應該是樂於求成的,但是他遇到了劉亦茜,整個婚戀觀已經不知不覺的有了一定的改變。
自從遇到劉亦茜,比起一個穩定的家庭,一個穩定的婚姻生活,楊嚴更加在意的是能夠和他陪伴終身的那個人。
而劉亦茜的想法好像與他截然相反。
楊嚴微微呼出一口氣,繼續問劉亦茜:“再問你一個終極問題,假設咱們在今後日漸平淡的生活中,互相都對對方無比的熟悉,由此免疫了對方的閃光點,缺陷卻一一暴露了出來,開始相看兩厭,甚至漠視了,這個時候你還會堅守婚姻嗎?”
“……”劉亦茜單單是聽楊嚴描述出來的這種情況就感受到無比的壓抑,甚至有些窒息。
她捫心自問,自己真的能夠受得了這樣的婚姻嗎?
她問楊嚴:“你說這些是什麼意思?你不想跟我結婚了嗎?恐婚?”
楊嚴訝然,他側頭望向劉亦茜,因爲下巴還搭在她的肩膀上,從這個角度看去,僅僅只能看到她眼中一些微光,並不能夠分辨出眼神中的含義。
“你怎麼會這麼想?”
“我……”劉亦茜微微垂眸,她也不知道,但總之一聽到楊嚴開始質疑婚姻,開始給她說婚姻的種種不美滿,她就本能的想到這一點——楊嚴可能不願意跟自己結婚了。
或者說她實在受不了楊嚴在還沒有進入婚姻之前就開始預測這段婚姻極有可能會有的失敗。
太現實了……也可能是她自己太天真。
她問楊嚴:“你的意思是說童話裡的王子和公主結婚之後,生活依然在繼續,所謂幸福美滿的一生根本不存在是嗎?”
楊嚴不知道劉亦茜怎麼忽然悲觀起來了,但他實話實說,把自己一開始就想跟劉亦茜說的東西擺出來,告訴她:“我只能說美滿幸福的一生,不僅僅在於經營家庭,而經營愛情也很重要。”
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繼續道:“我覺得你最近對我以及對我們兩個人之間的情感關係不是特別重視,起碼我沒有感受到你的重視。”
“你什麼意思?”劉亦茜自己能意識到一點,但是被楊嚴直接點出來,她瞬間就極度抗拒:
“我怎麼沒有爲我們兩個人的關係付出,我們難道不是天天在一起嗎?我們難道相處的不夠好嗎?我難道不夠愛你嗎?”
楊嚴挑眉,他直起身子繞到劉亦茜身前微微垂頭看向她:“所以你是這樣認爲的,對嗎?”
“我……”劉亦茜不知道爲什麼,莫名覺得有些委屈,一開口眼淚就往下掉,聲音也有些啞:“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沒有對你不好!”
“……”楊嚴萬萬沒有想到劉亦茜居然哭了,在跨年這一天,他居然把劉亦茜給弄哭了。
他實在是受不了劉亦茜的眼淚,手忙腳亂的把紙巾遞給她,瞬間忘記了自己剛纔所有的質問。
等劉亦茜接過紙巾蓋住自己眼睛的時候,楊嚴才小心翼翼地問她:“你……你怎麼了?有事咱們說事,別哭呀。”
“我沒怎麼!”
劉亦茜一吸鼻子想到楊嚴前後態度的變化,更傷心了,她問楊嚴:“你是不是覺得我在無理取鬧?我哭就是無理取鬧嗎?我流眼淚,是我自己想流的嘛,如果你不說這句話,我會流眼淚嗎?”
“……”楊嚴感覺自己遭受到了致命一擊,這個連環問題簡直無解。
他試圖安撫劉亦茜:“那你別哭了,我也不說了。”
“都說了哭不是有我能控制的,你不說了我就能不哭了嗎?你之前說過的東西,我就會忘記嗎?那你給我一個記憶刪除器好了,或者是讓時間倒流回你沒有說之前。”
楊嚴也有點氣了,被劉亦茜這麼一通問,下意識的直接問她:“問題是我說的難道沒有道理嗎?”
“對。”劉亦茜把紙巾扯下來,露出一雙含淚的眼,直視楊嚴:“你說的都對,是我的錯,行了吧?”
“……我不是要跟你爭一個對錯。”楊嚴眉心微皺,他原本想着趁着這個好的氛圍可以和劉亦茜溝通一下這件事情。
不是說生活要有多少驚喜,也不是說要時刻關注對方,但是愛情這種東西真的是需要經營的。
怎麼說呢?就怕有對比。
原先劉亦茜和他生活的重心,雖然大部分在工作上面,但是除開工作之外,愛情是排在第二位的。
說起來可能有點自私,但是說實話,親情都往後排了。
所以雙方都能夠感受到對方對自己的重視。
可是當婚姻的前奏響起之時,劉亦茜的注意力明顯被轉移了,楊嚴對此做出的應對,就是想要直接和她進行溝通,讓她的注意力回到兩個人之間的關係上面。
所以纔會有今天晚上的交流與爭執。
楊嚴真的很討厭爭執,他吐出一口氣,打算把這件事情放一放,扯出一個微笑,對劉亦茜道:“這樣就這樣吧,反正往後餘生,咱們還有無窮的時間可以慢慢磨合,今天跨年,開心一點好不好?”
劉亦茜一眨眼,一顆淚珠就直接往下掉,“所以是我打擾了你跨年的心情嗎?我讓你心煩了嗎?”
“所以你打算怎麼樣呢?你想要怎麼樣呢?”楊嚴現在只想立刻結束這件事情。
他突然之間覺得自己在這種日子討論這種問題真的特別傻。
“不是我想怎麼樣,是你想要怎麼樣?你是不是想要分手?”
劉亦茜把他們兩個人之間剛纔的所有對話在腦子裡面過了一遍,得出的唯一一個結論就是楊嚴對這段關係沒有信心了,甚至於楊嚴覺得這段關係已經達到了平淡期。
所以楊嚴想要讓她改變!
而如果她不改變的話,對方是不是就要提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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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嚴和劉亦茜相處了這麼久,也有一點了解她的腦回路了,知道這個時候劉亦茜肯定會胡思亂想很多東西,他哭笑不得,連連嘆氣,讓劉亦茜看的莫名其妙的。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還真的想要和我分手啊!”
“你過來。”楊嚴往一邊角落走去。
“什麼意思?你要幹什麼。”劉亦茜抹着眼淚不明所以地跟着楊嚴過去。
楊嚴快走幾步,然後轉頭看向劉亦茜,“還能怎麼辦?當然是用最快速解決這件糾紛的方法啊。”
“嗯?”劉亦茜吸了吸鼻子,抽噎的看着楊嚴。
楊嚴話不多說,直接拉住劉亦茜,然後親下去……
三分鐘後,楊嚴問她:“還生氣嗎?”
劉亦茜不說話。
再三分鐘,“現在呢?”
劉亦茜還是不言不語。
又是三分鐘,“嗯,我們家聰明漂亮可愛的茜茜睡着了嗎?還是暈過去了?”
劉亦茜惱羞成怒,紅着眼睛瞪一眼楊嚴:“你真是太壞了,你怎麼這麼壞啊?我再也不要跟你玩了。”
“哈,果然我們家茜茜再怎麼聰明漂亮可愛都還是個任性的小姑娘呢。”
“誰小姑娘了,誰任性了?我纔不是呢!”劉亦茜反正氣算是過了,但還是有點不開心。
楊嚴就把劉亦茜說的這話當作是撒嬌了,攬過她的肩膀道:“有什麼好氣的,氣多傷身,我跟你說。我給你的驚喜,你都還沒看完呢,一點都不期待的嗎?”
“那你剛剛不是說我不重視你嗎?我都不重視你了,怎麼還會想要看你給我準備的驚喜呢,哼。”
“喲喲喲,學聰明瞭會拿我的話反擊我了,行啊,最近智商有所提高。”
劉亦茜鼓着臉頰,像一隻小松鼠,“我什麼時候不聰明瞭,你現在是不是已經看不見我的閃光點了?就像你說的,已經只能看見我的缺點了,但是我不聰明——不對,但是我也很聰明,這個不是我的缺點。”
“冤枉呀。”楊嚴再次意識到言多必失是個什麼情況。
他趕緊拉住劉亦茜把她帶到超市後門。
本來就是跨年,後門行人不多,他讓劉亦茜看與超市後門比鄰的那棟大廈。
“你往那邊看看,能不能夠猜出我給你的驚喜是什麼?”
“是什麼呀?”劉亦茜只能看到萬家燈火,這個點大部分人還沒有睡覺,而且跨年一般也不會早睡。
她試探性的問楊嚴:“你的意思是說,你給我的驚喜是一個家嗎?”
“嗯,想法很不錯。”楊嚴先是點頭表示認可,然後問她:“你難道不覺得此情此景與去年的跨年有所相似嗎?類比一下,你覺得我會給你什麼驚喜呢?”
“啊!”劉亦茜十足驚訝,而且真的很驚喜:“是對面那棟大廈嗎?嗯,你不會也畫了一幅畫給我吧?”
“你猜呢?”
“真的假的?你真的給我這樣的驚喜啊。”劉亦茜有點開心,但是又有點不開心:“哎呀,那你爲什麼要讓我猜呀?驚喜說出來就不是驚喜了,你應該直接給我看的呀。”
楊嚴聳聳肩膀,道:“提前預告一下,不也很有期待感嗎?”
說完他指着那棟大廈道:“你看。”
劉亦茜順着他指向的方向看過去,整棟大廈開始呈現倒計時的LED燈幕。
321很快過去。
接下來便是一幀一幀的畫面,一個日期一幅畫,全都是她和楊嚴的回憶。
那幾幅畫並非是他和楊嚴在一起的樣子,有幾幅畫裡面甚至僅僅只有粉色小花、紅色的塔尖、碧藍天空、灰色煙囪……
但是她記得那個日期,也記得在那個時間點她和楊嚴因爲這些東西有過感慨,有過感觸。
這些日期不是最浪漫,也不是讓她最印象深刻的時間點,但卻是她和楊嚴在生活中的點點滴滴,是在平凡生活中,因爲愛情而看見的那些美好。
劉亦茜覺得自己又要哭了,完全不是被楊嚴的浪漫所打動,而是她想起自己和楊嚴呆在一起的時候,看什麼東西都是美好的,覺得每一天都很開心,很幸福。
她想起這些,就莫名想要流淚。
她其實知道,楊嚴說的對。
最開始楊嚴給她遞一杯水,都會讓她感到心動,可是現在同樣的一杯水,她可能只會覺得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