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原馳他們趕到的時候,苗翠蘭和王二柱已經累的上氣不接下氣,進屋的時候,這裡滿滿一屋子人,王二柱見狀吼了一嗓子道:“都……都讓……李局長來了!”
對於李原馳,華關鄉也有耳聞,知道鄉里來了一位替民幹事的好乾部,所以聽到後紛紛退開一條道,屋子中央一個牀榻上,睡着一個體形較胖的四十漢子,旁邊一個婦女和一個十歲孩童,哭的泣不成聲,一個六旬左右的老醫生正在把脈。
“老前輩,情況怎麼樣了?”李原馳並沒有急於插手,畢竟中醫講究頗多,前面老先生正在診脈,若自己貿然出手,會有瞧不起人的嫌疑,爲了減少衝突,李原馳耐着性子詢問。
那老者,一頭白髮年紀花甲,臉色有不少老年斑,一套灰色中山裝穿的挺有格式,身邊放着一個藥箱,單手把脈,此時正愁眉不展,顯然遇到麻煩了,聽到李原馳的問話,擡頭看了一眼道:“李局長你來啦!”
“嗯,我聽嫂子說韓大哥出事了就來看看!”
那老者一聽點頭頜首,面色凝重的搖頭道:“情況不妙,韓胖子這已經是老病了,這次犯病怕是難治了!”
李原馳聽後小心問道:“能讓我看看嗎?”
老者一愣隨後問道:“你也懂醫?”
李原馳笑了笑:“跟過幾個師父!”
“那就請!”老者一愣,訝異之餘主動退開位子,作揖邀請,李原馳惶恐回了一禮後,便坐在牀榻邊,細細一看。
這傢伙體形胖碩,面色烏紫,喉頭好像風箱一般呼呼作響,撬開嘴一看,喉中充滿了濃痰,不能言語更無法將這濃痰吞嚥,卡在喉嚨裡,勉強還能呼吸,但是時間已久,怕是要小命不保。
“這是縱舌之證啊!”
正說着,忽然這傢伙跟狂躁一般,又發病了,只見他兩眼突鼓,頸側靜脈怒張;口角痰涎綿綿,不斷外涌;舌暗紫如豬肝。
大而老辣,如毒蛇出洞,從上下咧脣咬合的齒間顫顫悠悠努擠出來,足有3寸長,連舌根都幾乎努到口外,塞滿了整個口,而頸部咽喉處則因而被扯成了一個硬節大包。
這時候,韓胖子面色更是紫青了,雙手不住的撓着喉嚨,滿臉痛苦,他妻子一看,號啕大哭起來:“孩他爸,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你要是有事,我跟慧慧怎麼辦啊!”
李原馳也是面色凝重,若在以前,他只要用內力硬逼出這股濃痰就好,但是現在他真元尚未恢復,根本就做不了這些,看見病人如此痛苦,他內心也是焦急上火,隨後一想焦急問道:“老人家,您這有沒有冰片?”
那老人聽後搖頭道:“那藥並不是常用藥,所以我並沒有!”
李原馳一聽,對那婦人詢問道:“你丈夫是不是時常酗酒?”
“啥?”很明顯這女人沒聽懂,李原馳便又問道:“我是問,你丈夫是不是經常喝酒?”
那女人慌忙回答道:“對對對,孩他爸是每日一斤酒,少一點都感覺渾身不舒坦!”
李原馳聽完便對那老者說道:“老人家,我現在開個方子,您能不能把藥給我配齊?”
“我盡力!”
李原馳也管不的這麼多,不假思索的說道:“滌痰導赤瀉心湯:黃連10克,姜半夏20克,陳皮15克,茯苓30克,……”
一口氣報出幾十種中藥材,那老者倒是不含糊筆走遊蛇般草草寫了下來,李原馳說完便問道:“記下了吧?”
“記下了,不過這藥有用嗎?”雖然李原馳看病有模有樣,報的中藥材也是搭配合理,但畢竟人命關天,老者還是多嘴問了一句。
李原馳笑了笑道:“這個病人是縱舌急症,現在的情況是自己不能喝藥,所以我之前問您要冰片是想緩解一下,不過患者爲溼熱火毒的體質,本身又爲痰阻火涌實症,所以我開了這方子叫滌痰導赤瀉心湯,有化邪化痰開竅之效!”
老者恍然大悟,隨後驚喜道:“那就用清開靈把,重症急救的話,可稀釋後快速清熱解毒,化痰通絡,醒神開竅!”
“再好不過!”
那老者心頭大喜,抑制自己的激動心情後,對李原馳說道:“那您在這忙着,我去熬夜!”
“有勞您老!”說着便不再搭理任何人,直接抓起韓大胖的手便開始刺扎十宣穴。
所謂十宣穴,就是十個手指尖端正中,也叫消毒十宣穴,急救常用。
扎完之後,李原馳又對王二柱說道:“二柱哥,你去衛生院拿一瓶靜滴來,還有帶些冰片要快!”
“唉,我馬上就去!”說着王二柱就跟兔子一樣跑了出去。
與此同時,那老者也將清開靈加熱弄好,等李原馳扎完十宣穴,放了血,正好給韓胖子服下。
服用之後,韓胖子的症狀明顯好多了,喉嚨開始有咕嚕咕嚕的下水聲,足可見藥已經進入胃部了,現在要等的就是冰片和靜滴了。
王二柱速度倒是不慢,從衛生院來來回回一個小時,十幾裡的路程硬是給他跑下來了。
“藥,藥來了!”將藥送到李原馳手上後,王二柱累的跟死狗一樣,癱坐在地上踹在粗氣。
李原馳現在也沒功夫管他,接過靜滴之後,直接拿起一旁的洗臉架做個吊瓶便開始給韓大胖輸液了,另外取出冰片用水化開後,便小心翼翼的塗滿在韓大胖的舌頭上。
隨着一番緊張的搶救時間消逝,韓大胖的症狀明顯有所好轉,舌頭也逐漸開始回縮,看到這裡,李原馳長舒一口氣,對韓大胖的家屬說道:“嫂子,現在沒事了,等縣裡的急救車過來,送韓大哥去修養修養就行了!”
“謝謝,謝謝,真是謝謝您……!”
“嫂子這可使不得,趕緊起來!”將跪拜在地上的韓大胖的家屬攙扶起來後,李原馳端過藥碗對其吩咐道:“等韓大哥恢復神志後,你一小口一小口的喂他喝下去,切記,不可能喝的太多,太快!”
“謝謝,謝謝!”
與此同時,屋子裡響起雷鳴般的掌聲,在場的鄉民們,一個個都帶着敬佩的眼神看着李原馳。
這個年輕人不僅肯屈尊降貴下來幫他們真心實意的扶貧,還能救死扶傷,這簡直就是上天派下來給他們華關的活菩薩啊。
一旁的老者倒是對李原馳的醫術頗有興趣,將李原馳拉到一邊,虛心的問道:“李局長,容我冒昧的問一句啊,剛纔您說韓胖子是溼熱火毒體質,你是怎麼判斷的?”
李原馳笑了笑回答:“患者體胖,內火極多,平日又愛酗酒,所以我便做了如此推斷!”說完李原馳又補充道:“此病爲火毒內擾,溼本裹熱,再爲火毒熬煎而爲濁痰,痰濁阻塞經隧,臌蒙心竅,火毒涌動不得外泄,遂有縱舌諸症!”
那老者聽後點頭如搗蒜:“秒,秒,秒啊!我剛剛怎麼就沒想到呢,《靈樞》寒熱病篇記載:舌縱、涎下、煩悶,取足少陰!”
李原馳笑了笑搖頭道:“非也,縱舌之症也有不同病機,治療也要辨症!”
“通常來說,常見的有三種:一爲氣虛失攝。爲正虛無邪而病的虛證;二爲氣虛鬱滯。爲正虛成邪而病地虛實夾雜證;三爲痰阻火涌,爲邪盛阻正而病的實證!”
“縱舌之症雖然多兇險,卻也未必都是死症!”
一說醫經探究醫道,李原馳便可說個三天三夜不停息,在看那老者對醫術深感興趣,便不吝賜教:”急症爆發,多爲實證,今天這個就是痰阻火涌實證!”
“疾病因邪盛而成者,祛其邪。即祛邪即足以還正。祛邪有三個途徑,即抗邪、化邪與排邪。此症緊急,因而祛邪的三個途徑皆用!”
老者聽後茅塞頓開,驚喜道:“那靜滴加清開靈,化痰開竅,這便是化邪了!”
“不錯!”李原馳頗有點孺子可教的表情繼續說道:“以冰片清熱鎮風,此爲抗邪;瀉心湯合止痙散、靜滴清開靈皆爲化邪;針刺十宣穴,以導赤散外泄火熱,用以排邪!”
老者一臉驚歎佩服的對李原馳豎起大拇指道:“今天我算是大開眼界了,沒想到李局長小小年紀竟然對中醫有如此見道,實在了的啊!”
李原馳笑笑擺手不在意的說道:“老先生過獎了,到現在我還不知道老先生尊姓大名呢!”
“李局長客氣了,小老漢姓薛,叫薛青!”
“那不知道薛老知不知道中醫公會?”
薛青皺皺眉,隨後有些詫異的說道:“就是最近各大中醫報大肆宣傳的中醫公會?”
李原馳也愣了一下,最近二十多天他都泡在山裡,對外面的消息倒是有些閉塞,不過想想應該是的把,所以就點了點頭。
薛青一臉認真的說道:“表面看,這個公會倒是爲我們中醫崛起做了貢獻,但實際似乎目前還在招募各家名醫中,具體到底怎麼樣,還有待觀望!”
李原馳笑笑不可置否,後問道:“若邀請您,您會加入嗎?”
薛青一皺,有些詫異的問道:“您跟這個公會有啥關係?”
“我就是這個公會的會長!”
“你就是李原馳?”
“難道您不知道我叫啥?”左一個李局長,右一個李局長,難道不知道這個李局長就是李原馳?
薛青撓撓頭,有些尷尬的笑道:“大家都叫您李局長,您全名叫啥還真沒幾個人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