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大壽鎮守錦城的時候,顯然也有過投降大清的事情,遠在崇禎四年,就有過詐降的情況,說這個人,丟失了節氣,顯然也是前頭人對其的污衊。
說起來,大明能夠在前頭崇禎年間堅持十七年之久,如果沒有祖大壽他們這羣人的幫助,怕是,早早就沒了後續。
所以,朱慈烺在聽聞這人剛正不阿的答覆以後,也是愣了許久,嘴脣蠕動,但半響都沒有說出一句話。
“那個,鬆綁,趕緊,鬆綁!”
朱慈烺讀過一些史書,說起來,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他都是明白的,而且,最爲重要的是,當年崇禎的確有些問題。
如果說這羣人後續還是肝腦塗地的跟隨崇禎,後續怕是骨頭渣子都留不下多少,典型的理智就是當時的盧象升。
汗,說起這個人,其實也是挺可悲的。
“那個....你是要放了我麼?”
“朕沒有說要放棄你,你是大明的臣子,不應該這樣對待,當年鬆錦之戰,大明敗退,寧遠軍三萬人,在吳三桂的帶領下,回防山海關,你投降大清,朕知道是無奈之舉。”
朱慈烺略有感嘆,但話裡行間,並沒有怪罪眼前的祖大壽,在危難當頭的時候,保全自身顯然是最爲基本的,人活着纔有希望,如果死了,那就什麼都沒有了。
“對不起,陛下,當年罪臣投靠給了大清,皇太極對於微臣,也是禮待有加,故此,我....”
“放走了親王阿濟格,只能說明他命不該絕,這顯然極爲的正常,這個世界上,命不該絕的人,除了他,還有許多。”
祖大壽原本都已經準備好了殺身成仁,但是沒想到,旁邊的崇禎帝居然沒有半點兒怪罪的意思,甚至說話的同時還給他開脫。
他隱隱覺得,眼前這個小皇帝的骨子裡頭,比他那個老爹,要牆上不知道多少。
“祖大壽,你作爲大明的子民,鬆錦之戰,你也算是居功至偉,雖然說最後還是沒能保護下我大明對抗大清的防線,但這也是事態所逼,故此,你不是罪臣,起來吧。”
朱慈烺說着,也是走到了祖大壽的旁邊,隨後,又將祖大壽從地上攙扶了起來,此刻,祖大壽已然涕不成聲了,如果說朱慈烺要怪罪他,他想必還不會如此。
但是此刻,聽到朱慈烺這般理解他的苦楚,他心中壓抑了那麼多年的委屈,一時間也是迸發了出來。
“陛下,罪臣不該起來,罪臣的確有錯,鬆錦之戰,丟了城池,而且,還投靠給了大清,這本來就是不光彩的事情,陛下幫我開脫,罪臣心中有愧,外加上,今日罪臣還放走了阿濟格,更是罪該萬死!”
祖大壽心中過意不去,也是說完這話,從旁邊的將士的手中奪過一把短刀,說時遲那時快, 就要朝着自己的脖子抹過去!
“陛下,小心!”
在場的所有人,都以爲祖大壽是想要謀害君王,但是沒想到的是,他是爲了自裁,而朱慈烺,站的最近,所以也是第一個反應過來,二話不說,他也是探出手,直接一把按在了刀刃上。
“陛下!”
“你這是做什麼?男人苟且偷生,忍辱負重如何了?勾踐作爲皇帝,尚且還在吳國做了那麼久的人質,你一個將軍,身處於敵軍陣營,有這樣的行爲,朕如何又能怪你!但是,你輕生,真的讓朕看不起!”
這刀刃倒也是鋒利,近乎是一瞬間,便割進了朱慈烺的手掌心,一時間,鮮血也是順着刀刃淌了下來。
爲了這個,祖大壽哪裡還有自裁的想法,隨即將手中武器丟在了一旁,關切的看了一眼朱慈烺。
“陛下!”
“哼,朕不怪你加入大清,畢竟當時,鬆錦之戰,先皇也存在問題,只不過,我不敢談論而已,但是,忍辱負重那麼多年,見到了朕,難道就只是想在朕的面前坦然赴死?這是在輕蔑朕麼?還有,古人講究滴水之恩則當涌泉相報,你放走阿濟格,這裡的人那個會覺得如何?”
朱慈烺氣不打一處來,他是真的生氣,他不討厭那種因爲不可抗力最後投降的,而且,祖大壽忠不忠誠,大家其實在歷史上都是有眼睛的。
也是如此,這樣一位能戰善戰,並且還有民族意氣的將軍,能夠及時回頭,返回祖國的懷抱,又有什麼不能諒解的呢?
可是,輕生這卻是一件大事情,做男人,可以不頂天,可以不立地,但是,遇到這些挫折,不是想辦法去客服,而是羞愧難當尋求解脫,那和逃避有什麼區別!
也是如此,朱慈烺將手包紮了一下,也是朝着外頭走了出去。
“朕最討厭的,就是那種輕生之輩,他們都是在逃避責任,死了,在你們眼裡是個解脫,但是,在朕的眼裡,不是,如果朕還有一口氣在,不管是多危難的情況,朕都會用自己的雙手,繼續去捶打這不公平的上天!”
朱慈烺不是爲了故意煽情,而是真的情緒到了,這一年的時間裡頭,他南征北戰慣了,見多了那些慷慨赴死的傢伙,石家莊一役,延安府一役,多少兒郎埋骨他鄉。
他作爲這一國之君,如果還要放棄希望,一直逃避,那麼這個國家該如何!
也是這樣的一席話,讓旁邊幾個人都錯愕了,而祖大壽更是羞愧不已,隨之將腦袋都埋到了土地裡頭。
“陛下,罪臣有錯,還望陛下責罰,如果罪臣有生之年,尚有一口氣在,必當討伐大清,不在後退半步!”
“命是最重要的,朕還是那句話,如果可以保全自己,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做人,要聰明。”
“是,陛下。”
“好了,南安伯,這人就交給了,至於給他安排什麼事務,也是你應該做的,朕有點兒不舒服,就先回營帳了。”
朱慈烺說完這些,也是一個人回到了營帳裡頭,而此刻,他感覺胸口有些乏悶,一個沒忍住,居然一口鮮血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