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公安局長沒有消息給我,我就只能耐心等待。心裡有事,人就像熱鍋上的螞蟻,坐臥不安。
我在屋裡走來走去繞着圈子,似乎永遠沒有盡頭。
傍晚時分,李蓮給我來電話,說已經把關培山請到了輝煌賓館。
我在電話裡叮囑她,仍然不管用什麼辦法,一定不要讓關培山回麒麟山莊。掛了他的電話,我又給餘味和朱花語打電話,讓他們兩個趕到輝煌賓館去,配合李蓮,留住關培山。
我沒有給他們具體留多長時間,只是告訴他們,沒有我的電話,任何人都不能讓關培山回去。
如此欲蓋彌彰的一番指示,讓他們三個都有些驚愕。
李蓮還問我什麼時候到。我哈哈一笑告訴他,等手頭的事處理完了,即刻趕到。
我是沒打算去見關培山的。
看着窗外天色已晚,朦朦朧朧的看不清人影的時候,我準備出門。
縣委家屬大院裡寧靜無比,家家窗戶裡都透出溫柔的燈光。這是一個閤家團聚的時刻,在這個山裡的小城裡,家是所有人寧靜的港灣。
我悄悄啓動車,溜出大院。
出門不遠,看到林小溪一個人在路邊走,邊走邊打着電話。
我摁了一下喇叭,她回頭看見是我,揮手叫我停車。
車剛停穩,她急不可耐地坐進來,喘着氣問我:“陳風,看到老書記了嗎?”?
我搖搖頭,問她找老關書記幹嘛?
林小溪急道:“不是我,是老殘。老殘在找老書記。好像老書記被一個什麼女人請走了,沒有音訊。”
我淡淡一笑道:“老書記是老江湖了,你們擔心什麼?”
林小溪叫屈道:“誰說我擔心了?我可不擔心。”
我取笑她說:“你不擔心?你看你急得好像掉了什麼寶貝一樣。”
“胡說。”林小溪滿臉不高興,她能從我的話裡聽出酸溜溜的意思。林小溪是美女,可是美女傳說名花有主。而且這個主,是風燭殘年的關培山。這讓我有些嫉妒,有些憤懣,又有些憐惜。
“我是真不知道。”我說,眼睛不去看她:“我還有事,你還有事嗎?”
我是在下逐客令,林小溪從我的話裡聽出了意思。她不滿地瞪我一眼,拉開車門跳下去,顧自蹬蹬朝前走。
我衝她的背影喊了幾聲,惹得路邊的幾個人朝我這邊看。趕緊住了口,啓動車子跟上去。
林小溪看我跟過來,抿着嘴巴忍住笑,卻不肯再上我的車。
我叫道:“真不上來,我可走了。”
林小溪立住腳,圓睜着雙眼喊:“你敢!”
我笑道:“我有什麼不敢的。”
我們你一句我一句,就像一對小情侶在鬥着嘴,在夜色朦朧的春山縣大街上,衍生着一曲人間極樂。
我們都是春山縣的知名人物。林小溪是縣電視臺美女主播,我是春山縣新晉的常務副縣長。我們兩個人本身都帶着神秘,如今曝光在光天化日之下鬥嘴,這是一幕多麼有趣的情景。
因此說了一會後,眼看着有人朝這邊張望,林小溪才情不情願地坐進車裡來,撇着嘴說:“你有本事,我們去縣中心廣場。”
老子纔不去呢!縣中心廣場是春山縣的標誌建築。一塊佔地約三十畝的大坪上,此時正是全縣城老百姓散步的時候。
我將車拐向林小溪家的路上,她一看,急道:“我不回去。”
我奇怪地問:“你不回去?你去哪?”
“你管我。”
“我不管你。但現在是晚上了,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在外邊亂誑。”
“我都不怕,你怕什麼。”她冷笑着說:“別假惺惺的,去管你的黃大小姐吧。本姑娘不要你擔心。”
我笑道:“我誰也管不着!我送你到家就行。管你幹什麼。”
林小溪還在冷笑,朝我翻着白眼道:“你沒事,我可有事。老書記不見人,我得去找他。”
“你去哪裡找?老書記德高望重的人,在春山縣還會出什麼事不成?不要去找了,也找不着,何必花無用的時間,做無意義的事。”
她側轉臉,盯着我看了一會,一字一句地說:“陳風,看來這事跟你有關係?”
我搖搖頭否決說:“沒有。”
“我不相信。”
“信不信由你。”
“你現在去哪?”
“哪裡也不去,就是開車出來亂逛逛。”
“我跟你去逛。”
“你不去找人了?”我皮笑肉不笑地問。
“不找了。找着你,還怕找不着老書記?”林小溪十分肯定地說:“陳風,你騙不了我,你肯定有事瞞着我。”
“沒有。”
“鬼才信你。”她咯咯地笑,花枝亂顫。
我嚇她說:“你跟我去走,不怕我?我可不懷好心的啊。”
林小溪收住笑,輕蔑地看着我說:“別吹牛了,好吧!就憑你?有色心無色膽的人,還能吃了我。”
我被她一激,臉上感覺有些燙。林小溪這樣的女孩子,要不是中間隔着一個關培山,我實在是不敢保證沒動過心思。
“確實不敢吃。你渾身是刺,我怕痛。”我自嘲地笑。
“諒你也不敢。”她吃吃地笑起來:“別說你,誰敢對本姑娘動歪念頭,本姑娘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我嘆道:“厲害!”
“還有更厲害的呢。”她舒展着身子,慵懶地靠在座椅上說:“我們上高速吧,你敢飆車嗎?”
我心裡一動,一個女孩子,夜裡叫人上高速飆車,心裡一定藏着事,想要發泄。
“不怕?”
“我怕什麼?有你在,我們是同舟共濟,我怕什麼。”她微閉上眼,輕輕呼吸着,胸脯一起一伏,風情頓生。
“你找老書記,沒別的事吧?”我試探地問。
“沒有。是老殘在找。找不到就找我。”她閉着眼回答我。
“老殘呢?”
“在麒麟山莊啊。”
我哦了一聲,看來老殘還不知道危險的來臨,關培山的突然失蹤或許讓他有些警覺。
我對林小溪說:“你給老殘打個電話,就說你已經找到老書記了。老書記要回市裡辦事,過幾天才回來。”
林小溪睜開眼,懵懂地看着我:“什麼意思?”
“你不要管,照我的話去做就行。”
“我不打。”
“一定要打。”
“爲什麼?”
“以後你就明白了。”我說,把車停在路邊。
我們的車已經要進入高速路口,遠遠的能看見收費站的燈光。
“你肯定在搞鬼。”林小溪狐疑地盯着我看。我避開她的眼光,拉開車門下車。
她跟着我下來,站在我身邊,眼睛盯着路邊一片黑黢黢的樹林子,憂傷地說:“我覺得好像有大事要發生一樣。”
“想多了。”我抽出煙點上。
林小溪扭捏了一下,突然低聲說:“你幫我看着,我去方便一下。”
她丟下我,閃身進了樹林子。黑夜裡我隱隱看到一線白光一閃,她在一叢灌木邊蹲下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