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我的話…”陸璐喃喃說道,對着木玄無奈地一笑,微微上揚的脣角浮起了一絲無可奈何的嘆息,眼神不由自主的漂移到了在一旁動彈不得的仇恨身上,靜肅的玉龐安寧而恬靜。
“那個人…他也相信我…但他現在的情況,就是這個讓他如此相信的我一手造成的…”
當然,這句話這是在陸璐的心底緩緩浮現,她還沒有傻到在木玄的面前說出這種無疑自尋死路的言論,木玄心性堅韌,性子沉穩,屬於謀而後定的類型,比之性格暴戾的仇恨,就辦事的效率而言,的確要好上許多。
在這一趟危機四伏的路上,還要顧及身邊人的反水,這是陸璐目前力不能及的事情,然而,木玄的表態無異於給予了陸璐一記強心針,至少在通往絹絲城這一道最重要的路上的過程當中,不會因爲仇恨之前的舉動而挑起無謂的內訌;而木玄選擇了相信陸璐,同樣也是基於眼下的形勢而言,比起喜怒無常的仇恨來說,這個看不見的“前輩”雖然身份神秘叵測,但他的行事和動作卻在無意之中暗合了木玄的心性,無論行動和計劃皆是經過了深慮過後才做出的決定,心思縝密,對上冷家的埋伏,也多次表現出了遊刃有餘的實力,既然無論如何倒要對上冷家的勢力,與其內訌讓冷家漁翁得利,不如暫時放下成見,選擇與這位前輩合作,或許還能夠在冷家的追捕當中尋得一條生路。
既然雙方都有了心思,在木玄的主動表態之下,兩人一拍即合,彼此心照不宣,默契自成,陸璐雖然口不能言,卻可通過天魔經書上的符文術法,以魔族的文字將想要表達的話語呈現給木玄,而木玄對於陸璐所下達的指令,同樣也是沒有經過半點的猶豫,聰明如他,能夠很快的從陸璐看似模棱兩可的指令當中找到她真正的目的,從而執行起來也是無比的順手,沒有半點的懷疑。
兩人雖是第一次合作,但表現出來的默契姿態,卻是仇恨遠所不及的契合。
在完成了一系列的佈置過後,陸璐暫時停下了手中的指令,而木玄在沒有再次接收到陸璐的命令過後,也停止了手頭的動作,靜悄悄的回到了驊騮的後車廂內,照顧着車內的傷員,對於納蘭容康收到的傷害,木玄做了仔細的檢查,畢竟納蘭容康是他們這一行當中計劃的關鍵人物,絕對不能出任何的差錯,在方纔萬蟻噬骨丸的摧殘之下,天曉得納蘭容康是否還能夠完整。
手指接觸到了納蘭容康的身體,一股氣若游絲的真氣隨着指尖的催動,進入到了納蘭容康的身體裡面,之前還無堅不摧的凌厲劍氣,此刻,卻變成了一股柔若細蛇的蜿蜒真氣,在納蘭容康的體內串流,卻沒有傷及到納蘭容康半點,木玄對於劍氣的控制,可見一般。
這正是傳自於木家玄流劍當中的一招劍式,名爲翳流劍氣,是專門用於探查身體的傷勢。
檢查進行得很順利,萬蟻噬骨丸不愧爲最厲害的幾種毒藥之一,剛纔還將納蘭容康痛得要死,結果轉眼間,在檢查身體的時候,卻沒有發現任何的異狀,此藥對於身體的傷害幾近於無,然而卻又能夠讓人痛的死去活來,用於特殊對象的逼供,十分有效。
而就在劍氣探入到丹田附近的時候,一股木玄前所未見的古怪真氣突然間讓木玄感到了一絲詫異,劍氣之前,竟有一股陰冷冰涼的寒氣匯聚在了納蘭容康丹田的附近,似乎有着自己的思考一般,如同一層防護罩一般,保護着納蘭容康的丹田,形成了到冰寒的防線,讓木玄的劍氣無法突入。
“嗯?”木玄眉頭一皺,他的劍氣在往日幫助隊友探查傷勢的時候屢試不爽,從未失敗過一次,但眼前的這一團莫名的寒氣卻能夠阻礙他手中劍氣的查探,這種奇怪的情況,讓木玄的翳流劍氣首次嚐到了失敗的滋味。
不過他也並沒有因此而氣餒,在經過了多次的嘗試皆以失敗告終過後,木玄很乾脆的選擇了放棄,既然納蘭容康此刻已經沒有了大礙,對於他丹田處的那一團不明真氣,他也沒有興趣去追究。
“納蘭容康出自夜魔國皇室,身體上必然有着不少的納蘭皇室的秘密,此道異法十有*便是納蘭一族的皇室爲了保護他們的秘密不被泄露,而在每一個皇室成員的身上下達的禁置。”木玄腦中思索道,然而,那一股怪異的感覺卻一直在他的腦海當中徘徊不去,似是蒼蠅一般在他的頭頂上不斷煩惱着他,讓他不得不去注意。
“不過那倒陰寒真氣卻委實太過驚人,絕非常人能夠承受得了,就算是習武之人,面對此等異常寒冷的陰氣,功體也會受到極大的削弱,除非傳說之中的九陰之體,方纔能夠包容得下如此冰冷陰森的寒氣,納蘭容康竟然能夠承受得住……莫非他的身體便是傳說之中的九陰之體?”一想到這裡,木玄的眼光突然變得有些怪異了起來,看向納蘭容康的目光中也多了一份驚奇。
“如果真的如我所想…在近幾年之內,納蘭皇室,必然發過大事!”
“你摸夠了沒有!!!”就在木玄心中訝異的同時,冷不防的從旁邊傳來了一陣陰冷的聲音,充滿了嫉妒的語調讓木玄暗自搖頭,收回手的同時,他也一臉平靜的坐回了之前的座位上,並沒有搭理說話的人。
“哼!”木蘭冷哼一聲,鼻子撅的高高的,一臉不悅的神情,一雙冷眸十分不友好的看着木玄,警戒地在木玄的身上打探着。
對於木蘭不信任的謹慎目光,木玄並沒有做出任何的迴應,安靜的坐在角落當中,將長劍放到了右手邊上,隨時都可以應付任何的變故。
“他沒有大礙,雖然痛暈過去了而已,但只是藥物對於精神上的刺激傷害,再加上發作的藥性解除的早,對於身體實際上並沒有什麼大礙。”木玄開口說話了,不過他說話的對象,顯然不是木蘭,而是在一旁剛剛醒過來的繆玉珂。
憔悴的玉龐早已經不復之前神采飛揚的高貴玉容,衣鬢散亂,神色哀怨,方纔仇恨粗魯的動作,讓未經人事的她早已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柔弱的躺在木蘭的腿上,一副無助得讓人憐惜模樣。
然而就算是如此,她的一雙美目也從來沒有離開過納蘭容康的身體,急切的眼神中滿是擔憂的神情。在聽到了木玄肯定的回答過後,繆玉珂用感激的神情看着木玄一眼,芳脣輕輕顫動,好不容易吐出了“謝謝”兩個字。
“多謝你救了容康,謝謝你…”繆玉珂絕口不提之前發生的醜事,那已經成爲了她心底的黑暗,永遠塵封在了記憶當中。
“不用謝我,何況救你的人並非是我。”木玄說道,“記住你現在的身份,最好別再逾矩了。”
木玄的話讓雙方頓時陷入到了一陣短暫的沉默當中,車廂中徘徊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壓抑氣氛,木玄平淡的態度顯然是不想和繆玉珂多做糾纏,和俘虜太過親近不是什麼好事,恩威並施纔是掌控的最好方法。
但繆玉珂顯然不想就這樣結束話題,她有些吃力的想要從木蘭的腿上坐起來,但再試了幾次過後,終於還是在木蘭的幫助之下,面前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但蒼白的臉色說明她並沒有恢復過來,略微有些氣喘起來。
納蘭容康在對方的手上,仇恨不但很清楚她害怕的是什麼,更是利用萬蟻噬骨丸控制住了她的行動,讓她無法自如,這讓繆玉珂感到氣結的同時,卻又生出一股無可奈何的感覺。
然而對於對方爲什麼擒下他們,仇恨並沒有做出解釋,而眼前之人的態度亦是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想要從他的口中套出一些消息,無疑困難重重。
“你們爲什麼要抓住我和容康…夜魔國似乎並沒有什麼東西能夠讓魔國看得上眼…我國從千年之前便一直偏安一方,從未有過任何威脅到魔國的動作,甚至連軍隊也是一直在裁剪當中,對於魔國從來都不構成威脅,爲什麼……”繆玉珂沒有說完,因爲木玄在她說到一半的時候,便揮手打斷了她的話語。
“這是一盤棋。”木玄說道,“我們只是棋盤上的棋子,禍福生死皆不由我們自己做主,魔國如此,夜魔國同樣如此,冷家亦是如此。”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脣寒齒亡的道理你比誰都清楚,我們現在都在同一條船上,生死不由自主,你若是想安然度過這一段時期,就最好聽從我們的命令。”木玄的眼睛半合着,看似半夢半醒之間,口中的言辭卻是極爲犀利。
“和我們合作,我可以保證你和納蘭容康都不會有事,但如果你想要中途反水的話,那大家只有一起完蛋。”
“你是不是覺得我的話爲什麼這麼難以理解對不對?”木玄忽然反問了一句。
“嗯?”繆玉珂只是輕嚶了一聲。
“讓我告訴你一件事實吧。”木玄用劍柄指了指地上的納蘭容康,忽然開口說道,“冷家目前正在全力的追捕我們,但他們真正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納蘭容康!”
話語一出,繆玉珂的瞳孔瞬間收縮成了一個小點,一股陰森的寒氣如同一條毒蛇瞬間爬上了她光滑的背脊,一股寒意讓她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嬌軀竟失去了力氣一般的靠倒在了木蘭的身上。
“小姐!”木蘭眉頭一皺,憂心忡忡的關切道。
“我想有一件事情,你可能還並不清楚。”木玄冷靜的看着繆玉珂花容失色的面孔,眼中流出了一絲精光,“不是我們綁架了納蘭容康,而是我們從冷家追捕的人的手裡面,奪回了納蘭容康的性命。”
“他們不惜花費了巨大的代價,便是爲了一舉擒拿住納蘭容康,我想他們的意圖,恐怕你比誰都要清楚,冷家想要抓住納蘭容康的決心,絕對不會這樣就結束!”
“怎麼可能!殿下不是已經說過了……不,這太早了!”繆玉珂眼中滿是不可置信,“冷家怎麼會……”
看到繆玉珂驚慌的神情,木玄便覺時機已到,陸璐之前安排下讓他透露的爲數不多的消息,木玄看住了時機,便在此刻投下最重的一枚炸彈。
“在我們此去絹絲城的路途中,恐怕冷家已經開始調兵遣將,準備在停火過後,發動第一次正式的攻擊了,我們雖然暫時沒有被冷家抓住,但我們的行蹤卻早已經落到了對方的眼裡,恐怕我們就算到了絹絲城,不出幾日,冷家的軍隊必然大軍壓境,到時候就算你有通天的本領,面對冷家成千上萬的軍隊之時,也只是無濟於事!”
“冷家…”繆玉珂銀牙緊咬,像是做出了什麼最後的決定一般,狠狠地說道,“我必須通知二公主……”
“來不及了。”陸璐看着手中飄動的異樣黑色符文,上面呈現出得混亂態勢,是她佈下的術法偵查到了最惡劣的結果。
“冷家的大軍已經開始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