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面一時陷入了沉默,雙方皆是默然無語,四目相交,一者甚緊,一者淡漠疏遠,“你是什麼意思!”仇恨又重複的問了一句,這一次於重會打得很快,“你身上的傷勢不輕,應該及時調養。”於重的話一針見血,將仇恨此刻的強硬外表之下的弱勢一眼看穿。
“夜之氣息在你的體內淤積成堆,分別在你的足下,三陽兩個穴道,如不加以疏導真氣,則會造成不可估量的傷害,而且...”於重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你現在身體中的力量似是被一股外力所強行封印,使你無法使用真氣對敵,因此,根本無法自行將夜之典滯留的氣息排出體外,對吧!”
仇恨的臉色陰沉到了極點,於重能夠一眼看出他如今的狀態,正恰好說明了如今兩人之間實力的差距,已絕非單純的外力可以彌補的了,若他動手,仇恨絕對十死無生,單偏偏,他卻一直都表現出了一個旁觀者的模樣,非但沒有半點動手的意思,甚至還友善的指出了仇恨此時身體的傷勢,對方的來意,讓仇恨不得不留上了心眼。
似是看終於看出了仇恨的戒心,於重扭頭環視了一下四周的環境,然後再回過頭來望着仇恨,煞有其事的問道:“你在顧慮什麼?”說完,有些恍然大悟的拍了自己的腦袋一下,似乎連反應都慢人一拍,“你在顧慮我?”仇恨這樣的話語簡直無言以對,如果可以的話,他很想一掃在對方的臉上,將那張惱人的臉掀開,看看裡面裝的是不是都是豆腐渣。仇恨也不想再和於重繼續糾纏下去,是打還是拖延時間,終究還是要有一個結果的。
“看來你誤會了。”於重無奈的聳聳肩膀,“你以爲我是來抓你的?”
“難道不是嗎?”仇恨冷笑着反問了一句,“不然,你跟蹤我這麼遠,一直尾隨而行,是爲了什麼,你以爲是來春遊麼!”
“你錯了。”於重一臉認真的搖了搖頭,“我既不是來春遊的,也不是來抓你的。”
“那你...”仇恨正欲開口繼續問話,忽然感覺眼前一花,一道冷白迅影如雷閃過眼前,身子四周的氣溫驟降,仇恨預感到了危險,身體及時做出了反應,舉招欲擋,但卻因爲四周驟降的氣溫耳影響到了他的動作,速度比起往日的迅猛來說竟是慢了一拍,隨機,手臂和胳膊上面傳來了一陣劇痛,一股不容反抗的沉雄力道伴隨着寒冰入骨的凍氣立即侵體三分!仇恨痛得咬牙切齒,一聲悶哼,一道血箭從手上的傷口處激射而出,帶着一絲肉眼可見的黑氣,被一起排除了體外!
“師父!”靈梓嚇得小臉一片煞白,想要上前幫忙,卻被仇恨用兇惡的眼神制止住了動作。
“別過來!”仇恨強忍住痛楚,嘴角抽搐着,血沫子不斷從嘴角溢出,痛得渾身顫抖,面色猙獰,“別過來!滾遠點!”
“可是,師父你!”“我沒事!”仇恨的臉色因爲劇烈的痛苦而變得猙獰,而他的體內此刻亦是同樣進行着翻天覆地的變化!寒氣入體,原本以爲會傷上加傷,然而仇恨沒想到的是,入體的真氣,並沒有對身體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反而沿着經脈順流而下,將積鬱在體內幾處穴道當中的夜之氣息一一疏導,疏通了體內堵塞的血脈,將體內淤積的真氣強行逼出了體外,雖然過程有些簡單粗暴,讓仇恨苦不堪言,但實質上,卻是讓仇恨受益不少,體內夜之氣息滯留的幾處地方,幾乎都已經被排除。
相較於表面上的痛苦,仇恨現在所關心的,更多的還是於重的態度和意圖,自從於重出現過後,仇恨幾次想要從他的口中套出對方的來意,殊不知於重看似木訥的外表,實則精明的可怕,言談中非但沒有透露出半點有用的訊息,反而一招出其不意制住了仇恨,雖然看似好意的幫助仇恨療傷,但誰又能保證的了,他是否心懷不軌,或者另有更深一層的目的,仇恨腦中思路急轉,卻始終無法找到突破口,看不破對手的意圖,突然間。
“你很困惑。”身後運功療傷的於重忽然開口說道,仇恨箴默不言,此時不說話,纔是最好的選擇,既然對方忽然提及這一點,就說明了事情有了轉機,因此,酬和安靜的洗耳恭聽,看對方如何出招。
“其實,你打不可比如此的謹慎。”內勁一吐,真氣順流入體,仇恨悶哼一聲,口吐鮮紅,體內卻感覺到了一陣久違的痛快感,身體裡面的夜之氣息幾乎被清掃一空,幾近被盡數驅除到體外,傷勢轉善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我不是來抓你的。”於重又強調了一次,寒勁一轉,如煉鑄的利爪,將附着在骨肉中的夜之氣息一口氣全數拔出體內,掌勁一收。吞氣吐納收功回體,“感覺如何?”於重淡淡的說道。
“還不壞。”扭動着脖頸,發出筋骨交錯的琵琶聲,體內瘀傷盡除,仇恨感到無比的痛快,身體再一次感覺到了輕盈的感覺,仇恨更從冰冷的寒氣之中找到了一種熟悉的感覺,“好深厚的內力修爲。”仇恨氣息內斂,眼中精光一閃。
“天地玄陰訣果真奇妙無比,每一次見到都讓我感到了無比的意外,不愧爲魔境傳說的兩大神功之一。”
“噢?”於重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細微的變化,“你已經知道了?”
“這並不難猜測,能夠逼得出夜魔國絕學夜之典所殘留的夜之氣息,絕非普通的功法可以做到,而且如此極寒之氣,魔境少有,更何況...”仇恨伸出右手,心有餘悸的摸了摸背後脊椎處受創的傷口,雖然已經癒合,但仇恨依然能夠從中回憶起當初一戰的艱苦,面色凝重地說道:“我比起大多數人來說,對這種功法的感覺都要深刻的多。”
“也是。”於重點點頭,口吐驚人之語,“畢竟,陰厥的天地玄陰訣已經練到了十尺天霜的境界了,再加上他多年來積累下來的深厚功力,足以和天魔功相抗衡!”
肅然,全場都安靜了下來,只剩下了夜空中細微的蟲鳴聲還在空曠的空地上徘徊着,肅殺的氣氛瞬間瀰漫整個空間,兩人對視,仇恨渾身的肌肉都繃緊到了極致,全神貫注一動不動,心中卻早已經激起了千層波浪,對方能夠知道陰厥之死並不奇怪,當時,仇天性曾經將陰厥伏誅的消息公告天下,用以震懾宵小之輩,但他卻連陰厥使用的天地玄陰訣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甚至連陰厥已經練到了十尺天霜這等境界的秘聞他都能知曉,這讓仇恨沒辦法不對他警覺;而當於重最後提起了天魔功的時候,仇恨心中一冷,心知不妙,自己的身份很可能已經被對方看穿,在如此危地暴露皇子的身份,這對於仇恨而言,可以說是最爲不利的消息。
“你到底是誰!”厲聲一喝,手中鴟梟閃耀着冰冷的寒芒,仇恨在心裡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
“我叫於重,是絹絲城的副統領,羅軍大人唯一器重的副將。”於重自報家門道,“但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做什麼,你要做什麼,你要怎麼做......”
“二殿下...”
“果然...”仇恨心頭一凜,知道紙終究還是包不住火的,何況眼前的人早已是有備而來,這種結果已經不讓仇恨感覺到意外。
“二殿下?”紀靈梓倒是發出了一聲驚呼,聰明如她,很清楚這句話裡面代表着什麼意義,對於每一個魔境的人而言,都很清楚這個稱呼意味着什麼,“師父,你是...”
於重聽聞到了紀靈梓的驚呼,低頭下視,第一次將目光看向了紀靈梓,眼中露出饒有興致的神情,向仇恨問道,“這就是你剛剛新收的徒弟?不介紹一下嗎?”
“少給我轉移話題,我他媽問你話!”仇恨怒眉一揚,大聲呵斥道。
“噓!”於重看也不看就對仇恨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繼續自顧自的說道,“小妹妹,你今年多少歲了?你爸爸呢?你怎麼孤身一個人在這裡呢?你知不知道你這樣一個如花......可愛的小女孩...”
“你剛纔改口了。”仇恨忍不住插嘴道。
“這裡很危險的,讓叔叔帶你離開這裡吧。”
“喂,你剛纔爲什麼改口了,你不解釋一下嗎,你這個噁心的蘿莉控。”
“你師父很危險的,跟叔叔走吧,叔叔給以給你買你師父買不起的棒棒糖吃喲。”
“你們夜魔國當官的都是這樣一幅德行麼,難怪冷家會造反,換做是我,我也會反,而且我上任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你們這羣人抓起來砍掉右手然後扔給基頭四。”
如果說這些話的人是一個滿臉猥瑣的胖大叔則是非常的適合,但於重說這些話的時候,偏偏一臉的嚴肅,說這些話時更是臉不紅心不跳,說出來的話就像是陳述事實一樣,那就顯得格外怪異了,嚇得靈梓小蘿莉連忙躲到了仇恨的背後,抓着仇恨的衣角半天都不幹露出頭來。
“哼...”於重冷着臉哼了一聲。
於重看似瘋瘋癲癲的行爲,看是毫無頭腦,卻在無意中緩解了不少緊張的氛圍,雖然仇恨一直咄咄逼人,氣勢兇悍,但於重不但沒有把仇恨的逼近當成一回事,反而多次在對話中就將仇恨的言語攻勢消化於無,看似慢條斯理,實則綿裡藏針,這種人極難對付,冷靜一想,如果於重真的想要抓自己,依他目前的實力,自己絕對難有抵抗的餘地,但於重不但治療好了自己的傷,還一口點出了自己的真實身份,然而,就算是這樣,他同樣也沒有絲毫動手的念頭,人言道事多反常必有妖,於重此舉,絕非如表面上表現的這樣簡單,甚爲絹絲城的下屬,他遲遲不動手抓自己,必有緣由纔對。
忽然,仇恨眼前一亮,他的目光停留在了於重額上的一對尖角上,仇恨心頭一動,心中頓時生出了一個可能性非常大的想法,耳於重留意到了仇恨的目光方向後,眼中閃過了一絲贊同的意味,“還不錯,你的反應比我想象的還要快一些,比起傳聞當中專橫獨斷,魯莽行事的仇恨來講,你的頭腦算是比一般人要機敏得多了。”
“......”仇恨無言相對,陰晴不定的目光在於重的身上不停掃射着,疑心大起,於重沒有理會仇恨懷疑的目光,自顧自的繼續說了下去,“從你的行動中來看,你脅持羅旭也好,取得紫光極令的手段也好,讓人不難猜出你的目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目標就是城主大人無誤,而且,從前方傳來的消息情報來看,冷家早已經在絹絲城的外圍對這裡形成了包圍圈,用不了多久,絹絲城和外界的聯繫就會被完全中斷,以冷家軍隊之前的作風而言,我本應該首先就懷疑你是否冷家的奸細,但......”
於重望了仇恨一眼:“我還不認爲冷家有能力驅使魔國皇子來爲他們辦事,就算是和魔國聯手,也斷然沒有這個可能,因此,你們一行人到這裡的目的也就很明顯了。”
“你們是來攪渾這潭水的。”
冷汗從仇恨的額頭上滴落,僅憑一點點的形勢,就能夠將局勢分析的如此透徹深入,幾乎是全中的結果,讓仇恨不由得冷汗直冒,寒意四起如墜冰窟。
“冷家已經來了。”仇恨面色不善,“那城內...”“不不不。”於重連忙擺手道,“我想你會錯我的意思了。”於重搖着頭語氣淡然地說到。
“我說的情報,並不等同於絹絲城的情報,你懂嗎?”
“你的情報...”仇恨的眼中掠過了一道精光,冷笑着說道,“看來你也不單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