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小繆!!”車隊中傳出了兩種截然不同的呼喊聲,李靜和五名護衛被眼前的驚變嚇了一跳,繆玉珂鬼魅般的速度令他們根本無法適從,宛若一縷幽魂,眨眼間的速度,便抱着仇恨的身體消失在衆人的眼前,局勢轉變之快,令衆人無從適應。
任憑誰也想不到,看似弱小的一陣風就能吹倒的夜之歌姬,竟然身懷絕學,不禁身負第七級的可怕實力,更讓人震驚的,還是在她那副處境不變,安然自若的神態下面另外的一張面孔,那是一張就連自認爲最熟悉她的經紀人李靜都從未見過的可怖表情,當仇恨拿出那塊玉佩的時候,繆玉珂整個人都像是丟了魂一樣,精神處在一種生死遊離之間的狀態之下,好似那塊玉佩比她的生命更爲重要一般,爲了那塊玉佩就連她自己的性命都可以棄之不顧。
“這...這到底是什麼一種情況!”李靜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呆滯的目光當中滿是不可置信的懷疑,她用盡力氣的對着周邊的所有人大聲喊道,“誰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方纔的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李靜根本無法接受她所看到的一切,往日的記憶,昔日的生活如今回想起來,竟是說不出的可笑與虛假,她從發現繆玉珂的天賦之日起,就一直跟隨着繆玉珂走到了今日,可以說,夜之歌姬有今日的成就,其中起碼有一半都要歸功到她李靜的手段上,如果沒有她出色的包裝手段和策劃的方案,繆玉珂今日或許還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女孩,甚至可以說,沒有她李靜,就沒有今日的夜之歌姬。
然而,六年的相伴,每日的行程安排幾乎都是李靜一手操辦,對於繆玉珂的一切,她可以說是瞭如指掌,對於李靜而言,繆玉珂更多的時候,就如同她的女兒一樣,她非是草木,孰能無情,六年的共同生活讓她將繆玉珂視如己出,視爲自己的最高最美最純潔的傑作,然而,眼前發生的一切,卻無情的將她的回憶摧毀一空,將她珍惜的傑作毫不留情的粉碎。
“李夫人,請冷靜點。”看到李靜呆滯的目光,周邊熟識她的工作人員也顧不得那麼多了,紛紛上前攙扶,將有些搖搖欲墜的她攙扶到了馬車上,李靜的暫時失神,讓周圍的人都像是失了主心骨一樣,不知所措,路上的一切安排都是由李靜一手操辦的,但如今的情況,作爲主角的繆玉珂消失了,而身爲導演的李靜也變成了這樣一幅樣子,四周的工作人羣都有些手足無措了起來。
五名護衛的反應不慢,對於自己的自責把握得當,就在繆玉珂抱着仇恨離開過後,五人身形同時一躍,跟隨着繆玉珂消失的背影,五條人影快速跟隨着晃動的樹枝消失在路邊的叢林之中。
然而,作爲和繆玉珂最親近的貼身侍衛,以及修爲最強的小蘭,卻在繆玉珂發生變故過後,反而沒有了動作,右手始終拿着馬鞭一動不動,就連繆玉珂和仇恨兩人消失在了林間,她好似也並沒有要動手的樣子,反而有些放鬆了聳了聳自己的脖子和手腕,一臉愜意的靠在了只剩下半截的車廂上,雙目微微下垂,竟是小憩了起來。
周圍的工作人員看着不解,雖然聽聞過這個被喚作小蘭的貼身侍衛性情孤僻、怪癖,但沒想到就連她的主子在她的面前消失過後,她都沒有一點要動身找尋的樣子,好似繆玉珂的死活與她毫無關聯一般的冷漠,令旁人咂舌,終於,有的人對她的冷漠再也看不下去了,上前故意提醒她。
“小蘭姑娘,小姐被人抓走了,難道你就不着急嗎!萬一小姐有個三長兩短...”來人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一道冰冷的眼神堵回了肚子裡面。
小蘭鳳目微睜,眼中冷茫流螢,冰冷的寒氣直刺對方心底,讓說話的這個人頓時如墜冰窟一般,僅只一眼,渾身汗毛四立,兩腿發軟,卻見小蘭冷冰冰的反問了一句。
“你那隻眼睛看到她是被抓走的。”
此話一出,話語之中別有一番耐人尋味的意思,衆人聽出了小蘭語氣中的異樣,再回想起剛纔所發生的一切,不由得愣住了。
“這...”衆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時間競相無語,被小蘭的一句話駁得啞口無言。小蘭卻不管衆人的尷尬,自顧自的繼續說道。
“護衛的職責是保護目標不受到意外的傷害和威脅,保護目標的人生安全以及財產,這一點每一個護衛都責無旁貸的使命,但是,這裡面並不包括自殺。”
“自...自殺...小蘭姑娘,這話...”
“那人一出手時,我便認出了他用的正宗的魔國絕學天魔功,《天魔功》這東西我不想多講,講多了你們害怕,你們只要知道練這個武功的人都是一羣殺人如麻,視他人如屠豬狗,漠視一切生命的東西就可以了,而且來人級數不低,與我同樣爲第七級的修爲不說,就算是我出手,也好不到哪裡去,更可氣的還是繆玉珂這個臭娘們兒,被一個玉佩就這樣簡單的騙過去了,老孃和她講過很多次了,這不叫愛,這叫跟蹤狂,她還是不聽,我有什麼辦法,既然這是她自尋死路,也怪不得老孃沒照顧好她了。”小蘭脣角一扯,冷笑着哼了一聲,拉扯出了一大堆繆玉珂的不是,每說到深處更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這話說得面前所有的人的額上都冒出了冷汗,原本以爲小蘭只是個性清冷不願意說話罷了,沒想到一開口,竟是語驚四座,令人汗顏無比,果然不負怪癖二字。
“之前你們也看到了,不是老孃不幫她,而是她自己犯賤要去摟着對方卿卿我我,和她說過很多遍了,練天魔功的都是變態,她不聽,結果還要去自投羅網,到時候不管是被中出顏X射還是爆菊J屍都是她自己的問題,合同上面寫的分明,到時候老孃的年薪還是繼續領,她愛死哪兒就死哪兒。”
聽小蘭吐完了苦水,車隊衆人集體石化,這哪兒是什麼貼身護衛,純粹就一薪水蛀蟲,完全不把自己主子的性命當一回事的護衛,衆人還是第一次見識到,片刻的冷場過後,衆人一鬨而散,然而不知是哪一個不要命的,忽然怯生生的說了一句話,令在場所有人都瞠目結舌。
“可是...這樣的話不就不算全勤了嗎...年終獎金不就...”
此話一出,衆人的心頭紛紛一顫,都暗自搖頭起來,還真的有人去認真考慮小蘭的話。
不過,小蘭似乎也並不在意,反而,伸了個懶腰,露出了包裹在襯衣和皮褲下面的優美曲線,如果認真看起來的話,小蘭雖然面容偏冷,卻也是難掩豔麗姿色,鳳目中自傲的寒芒懾人,芳脣微微上揚掛着一絲嘲諷似地冷笑,女王氣場十足。
“誰說年終獎金沒有的,只要她不死,我還是照樣拿。”小蘭輕哼一聲,“你們當那五個侍衛真的是吃素的,他們的‘五嶺伏魔陣’可是雲蹤大陸正宗的佛門陣法,專治各種不服的魔族,還是你們真的瞎了眼,沒看到剛纔那男的如此之強的攻勢都無法突破五人聯手的陣法嗎。”
“我們不是這個意思...小蘭姑娘你誤會了...”衆人乾笑道,礙於眼前人第七級的實力,誰也不敢惹她,只能隨聲附和乾癟的賠笑,“是啊,小蘭姐姐你誤會了,我們不是說你消極怠工,也沒說你失職。”
“對啊,對啊,哈哈..哈哈哈...”旁人連聲附和道。
“消極怠工?”小蘭柳眉一擡,面上露出一絲耐人尋味的冷笑,冰冷的眼神冷冷地掃射着下方的人羣,不屑的冷哼了一聲。
“所以說,你們纔是一羣什麼都不懂的雛兒,在專業人士面前說什麼消極怠工?你們懂個屁,如果我不在這裡,老孃敢打賭,三分鐘過後,你們全部都會變成一堆爛肉。”小蘭冷笑一聲,手中的馬鞭緩緩的放到了車廂上,一手按住華騮光華的背毛從車廂上走了下來,腰間不知從何時起,懸掛着一柄長劍,劍身細長而窄,在劍鋒的兩邊,又有着鋒利得吹毛斷髮的刃口,乍一看,恰似一把造型獨特的放大版繡花針,劍柄上的紋路被磨得有些發毛了,上面隱隱可見五道細長的指印,與光滑如水面般的劍刃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劍身無鞘,裸露在外,輕輕的靠在小蘭左邊的腰間,平日裡看起來就如同一個美麗的裝飾品一般,毫無異常之處。
玉指與劍柄上的指痕嵌合得完美無缺,凝滑如脂的手背相對應的,是手心上厚厚的老繭,堅硬的繭皮絕非短時間能夠形成,而是經過了日積月累的磨練和汗水方纔能綻放的致命花朵。
劍鋒從腰間的掛扣處緩緩抽出,悅耳的劍鳴聲響徹整個車隊,讓所有人的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手中的事情,眼巴巴的看着小蘭做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流螢的劍身恍若流水一般從銀色的掛扣中流出,小蘭站若一副精美的仕女圖,雙膝微微並起,盈盈腰肢宛若柳絮,持劍的手高舉向天空,神色莊嚴而肅穆,彷彿凝聽着神聖的聖音一般嚴肅。
小蘭開口了,冷冰的眼神之中霜寒之氣緩緩凝聚起來,一股寒冷的氣焰在她的身體四周匯聚而起,恍若幽藍的冰花一般,圍繞在她的身邊。
“在我數到十之前離開這裡離開這裡,在我沒去找你們之前,千萬別回來,直接去月華城找二公主,將你們所看到的一切告訴她!聽懂了麼!!”這一次,小蘭聲色俱厲,柳眉緊蹙,顯然是動上了真格,雖然身邊的人都被她突變的態度弄得一頭霧水,但眼見小蘭如此凝重的神態,心中不由得多信了幾分。
“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小蘭姑娘,不如你...”有人試圖將事情的原委弄清楚。
“沒時間解釋了,快走!”時間已經刻不容緩,小蘭面色嚴肅至極,厲聲喝出了第一個數字,“十!”
衆人一愣,趕緊收拾起身邊的貴重物品,作爲長年以來一直擔任貼身護衛一職的小蘭說出的話,明顯讓衆人亂了分寸,然而,眼前局勢已經沒有時間讓他們再多想了。
“九!”
彷彿催命的魔咒一般,尖銳的聲音穿過了每一個人的大腦,讓他們的動作不由自主的更快了三分,幾乎是馬上收拾好了貴重的東西。
“八!”
人影開始熙熙攘攘的散開,背對着小蘭的方面,一羣人在急切催促之下,拼命的奔跑着,逃跑着。
“七!”
人影已經逐漸的消失於無,原本前一刻還熱鬧非常的車隊,頃刻之間,就變得如此冷清,其間之差距,令人不由得心生錯覺,彷彿人們還在這裡,只不過是藏起來了一般。
“六!”
落下的車隊已經空無人煙,地上散落了一地的零碎的物品,大多數都是參加演出所需要的必備品和搭建舞臺的工具,此刻,現場之中未留下一人而已。
人已經走光,數數已經沒有必要再繼續下去了,小蘭閉上了嘴,安靜得凝視着眼前空曠無比的街道,然而那一雙愁得似抹了雲的雙眼卻預示着即將到來的不平凡。
不知爲何,從方纔襲擊一開始,小蘭的心就開始莫名其妙的抖動了起來,心悸不是由於刺客的緣故,而是源自於內心深處一股來自血脈深處的悸動,彷彿最令她動搖的聲音一般,原本塵封在腦海深處地獄般的回憶,突然從心底裡冒了出來,無邊無際的血海和恐懼將少時的她吞噬。
琥珀色的眼珠有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緊握劍柄的右手一抖,是必須全神貫注對待之敵的預兆,正如前方忽然揚起的沙塵,皆是強敵來襲的預兆。
沙揚起落,一道寂寥的身影破開層層沙霧,沉穩的腳步聲宛若叩在心門之上,每一步都讓小蘭的心沉下去了一分,每次揚起手臂露出了手心上光滑如水面的掌心,都讓小蘭的臉色更沉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