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無聲息地,便成爲了世界上最壞的一個女人——對小東是徹徹底底的欺騙;對江一行是徹徹底底的背叛;對冰冰,活脫脫的猶如鳩佔鵲巢一般。
惡棍,原來就是這麼形成的??
她只是一個人漫步在這片諾大的童話世界裡,就像一個迷路之人,聽着風的聲音,花開的聲音,綠草如茵的聲音——如果這便是一輩子追求的最大的物質享受,那麼,的確,足矣。
靠着女人自己的努力,一個LV,一件古奇裙子,一條首飾……都還可以辦到,但是,要擁有這樣一個家,別說這輩子,縱然是下輩子都不可能。
就像她喬小麥,那麼辛苦,快九年了,幾乎罕有休息過,身後就像一條無形的皮鞭在追趕着,鞭策着,絲毫也不敢鬆懈。可是,那麼辛苦的結局是什麼呢??家沒了,愛情沒了,事業也沒了,現在,一如廢人,就這麼孤零零的站在這裡。
走走停停,就像看一路的風景。逐漸地,太陽已經開始偏移了,午後的陽光暖洋洋的,春花綻放,一年之中最好的季節。
她走累了,坐在一張長長的躺椅上面。陽光把木質的躺椅也曬得暖洋洋的,她靠着,慢慢地有了睡意。
不知過了多久,驀然睜開眼睛。
對面站着一個人,也不知道已經在這裡站了多久了。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
多久不曾見面了?一個月?兩個月?還是三個月?
她不知道,只是略略困惑:昔日那麼丰神俊朗的陽光男子,臉上竟然帶了微微的一點蕭瑟之意,一如他提着的簡單的行李箱子。那是一次遠行的前奏,一次別離的開始。
只是,眼神灼熱,強烈燃燒,充滿了一種絕望之前的瘋狂,伸出的手臂,忽然就想那麼肆無忌憚,一如當初如何真誠的擁抱。
可是,他的手臂縮回去,牢牢地藏在身後。
此時此刻起,對面的女人其實是自己的嫂子!
嫂子!
長嫂如母!
“小麥……”
她擡起頭,認真聽着。
“小麥,你還好嗎?”
她微微笑起來。
午後的陽光從樹縫裡灑下來,她蒼白的臉上浮起一絲淡淡的紅暈,襯得人更加的柔弱——那是他第一次在她臉上看到這種無力,也許是那次受傷,也許是那次生病,也許是長久的心力交瘁?
他心如刀割。忽然想起舊時往日,想起她做的飯菜,想起她那些輕言軟語,想起她把他的家整理得井井有條……甚至他疲倦時候,她輕輕替他按摩,甚至,她打包成箱子送回來的那些禮物……
要在怎樣膽戰心驚的心情下,才能把男人送的每一件禮物都登記得那麼一清二楚?
要抱着怎樣悲觀的心情,纔會把這些禮物保護完好,一件不缺的送回來?
我一直以爲我自己受到了莫大的欺騙,可是,幾曾想過說謊者當時那種惴惴不安,如履薄冰?
“小麥,對不起!”
對不起?
小東,你有什麼對不起我的?
是我目睹的那個混亂的不堪的場景?是結婚那天,你躲起來渺無蹤影?還是你選擇了你的大哥徹底放棄了我?
“小麥,對不起!”
他凝視她,看到她慢慢地低下頭去。如果你在結婚的當天被人放鴿子,有朝一日,再次面對這個人,你會作何感想?不知多少次,他急切地想要來面對她,被她罵也好,打也好,恨也好,嘲諷也好……只是,很想再擁抱她一次,緊緊地,緊緊地——但是,他始終不敢。
可是,爲什麼要說對不起呢?人生,便是一場趨利避害的選擇,每個人都選擇對自己有利的一面,這也是自然法則。爲何要說對不起呢!
“小麥……”
她擡起頭,嫣然一笑:“小東,沒事,我很好。”
他哽住,千言萬語再也說不出口了。我們每個人都以爲,在關鍵的時候,足以堅持自己的內心,但是,往往中途妥協。
空氣裡流淌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默。坐久了,雙腿有點兒麻木,但是陽光那麼舒適,她又不想站起身,依舊暖洋洋的,沉默便也算不得什麼了。
“小麥,我已經辦理了移民手續,以後會定居加拿大。”
她點點頭,淡淡的:“祝你幸福。”
樑小東再也說不下去,多可怕!昔日那麼的親密無間,那麼的無話不談,那麼的彼此透明沒有秘密,現在,卻隔絕了一層無形的冰山,就像是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再也無法靠近。
“小麥,對不起,我一直顧着自己的感受,顧着大哥的感受,可是,我偏偏沒有顧及你的感受……一切都是我錯,是我對不起你……”
她奇異地看着他,你別以爲滿世界的人都對你表示歉意是好事情——如果可能,我寧願是我向別人道歉。
“小東,什麼都別說了,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吧。其實,跟你認識那麼久,我不一直都在欺騙你嗎?你能原諒我,我已經很滿意了。”
“小麥……”
她笑起來,若無其事的:“時間不早了,我該去接小白放學了。”
她站來,轉身就走。
樑小東忽然追上去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聲音急促:“小麥……”
她頭也不回,鼻端卻開始梗塞起來。
他緊緊地拉住她的手,死死的,可是,拉住了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小麥,你以爲我是想向你道歉嗎?不是!絕對不是,我並不是來對你表示歉意的。可是,他胸中千言萬語,又怎麼說得出口?這個女人,差點成爲自己的妻子,跟自己曾經有過婚約,但是到了最後,自己連跟她相見的勇氣都失去了。
其實,我來是還抱着最後的一絲希望——這一刻,放棄所有,放棄顧慮,放棄倫理,放棄一切——一起遠走天涯——只爲自己活一次。
可是!
可是!
小白——小白——
就像一個賭徒,原本傾其所有,但是,最後的致命打擊已經來了。
聽得“小白”二字,他便失去了全部的勇氣。
迷迷糊糊地,想起那個可愛的孩子,那張蘋果般的小臉——那是他們樑家的第一代骨血!是大哥唯一的骨血,也是這個“小喬之家”的傳承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