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楊帥帥的深情告白,霓虹慌亂了陣腳。這份感情來得真的太突然,但卻又合情合理。兩人從銀杏林相遇,在生日宴上相知,幾乎沒有絲毫停留,楊帥帥就閃電般闖進了霓虹的心裡。經過一年的風雨直到現在,楊帥帥將這份感情挑明,快的讓人有些發懵。但作爲兩人感情的見證人,虎妹明白這其中的艱辛和不易,她知道這段感情的出現對霓虹來說有多重要。她面帶微笑上前拉起霓虹,說道:“霓虹,有些事情既然到了眼前就該讓它明明白白,這是對你的負責,也是給楊帥帥的公平,你必須要面對它!”
霓虹身子一顫,深吸了口氣擡起頭,深情的望着楊帥帥堅定的說道:“楊大哥,其實從你說做我朋友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了這輩子再也不會忘記你了。從小到大除了他外,也就只有你作爲一個男生不嫌棄我,所以我認定就是你了。我不怕你騙我,只求你將來在離開我的時候不要告訴我,這樣我就不會傷心難過。”
楊帥帥坐起身認真地說道:“我會不會離開你,那是將來的事,我沒辦法承諾與你。但現在我喜歡你,敢向天發誓會對你好,不讓你再流淚。你要是願意,現在我就可以牽你的手,帶着你去追求幸福。”
霓虹輕笑着走到楊帥帥面前伸出微微顫抖的小手,輕輕地與楊帥帥的手放在了一起,四目相對間,淡淡的水霧從霓虹的眼底升起。那雙手真的好暖好暖,絲絲的熱氣就撞進了心裡,朱脣輕啓吐出悅耳的聲響:“楊大哥,我也喜歡你!”
楊帥帥笑了,深情地望着霓虹,良久後突然問道:“霓虹,你說除了我還有人不嫌棄你,那個人是誰?”
霓虹臉頰微紅,調皮地笑道:“真笨,那個人當然是我爸了!”
“咯咯……”虎妹捧腹大笑,望着一臉錯愕的楊帥帥說道,“真是沒有想到,我們班第一才子楊帥哥竟然這麼吃醋啊,還吃了人家老爸的醋。”
楊帥帥臉一紅,急忙岔開話題說道:“時間也不早了,我們該去學校上課了。”
霓虹急忙拉住他有些擔心地說道:“你的胳膊還沒好,再等等吧。”
楊帥帥笑道:“沒事,打了石膏就可以回去了。再說了,這個傷筋動骨要一百天才能好,哪有總住在醫院裡的道理。快點走吧,再等下去我腸子都要餓細了。”
虎妹翻翻白眼說道:“你是不是想讓我打你啊,在一個胖子面前說餓細腸子,真夠缺德的!”
楊帥帥乾笑着說道:“我身上就剩下這麼點零件了,這次就放過我吧。”
虎妹哼道:“那就看你表現了,要是對霓虹好當然就既往不咎,相反的話就再打斷你另一條胳膊。”
霓虹伸手抱着虎妹的胳膊笑道:“行啦,別再嚇他了。阿妹姐你不是餓了麼,還不快吃飯去。”
虎妹伸手點了霓虹額頭一下,無奈地說道:“你呀,我這還不是爲了你好!得得得,吃飯去,這頓我請客!”
楊帥帥這時也笑道:“能讓你陳大小姐請客的人可真不多,這次是沾了霓虹的光了。”
這話倒也沒說錯,能讓虎妹請客的人必須品德好,敢作敢當。要是誰品性不端,或者軟弱怕事,縱然那人很優秀也不會多瞧上一眼。也是因爲這點,在很多人眼裡虎妹是高傲的,對她也頗有微詞。但這些虎妹不在乎,就像沐風先生評價虎妹所說:
論身材她不及大多數女孩,論相貌她算不上美人,論學習她也平平無奇。但若要說起做人,她比任何人都強,她對得起天地,對得住自己的良心。只要認定了誰好,哪怕全世界都是敵人她也不怕,也要誓死捍衛朋友的尊嚴。雖然這性子有些自負,但單論這點,她就不屬於任何男子,甚至更優秀。這樣的女孩,我從教四十多年第一次見,也是最後一次見,我更相信她將來的成就一定不凡。
轉眼間冬天到了,偷偷下了一夜的雪鋪滿了校園,銀裝素裹的世界帶給所有人深深的震撼和喜悅。很快一個個雪人搖晃着站起,學生們蹦着跳着相互嬉笑着,處處洋溢着歡樂的氣息。九年了,花都第一次飄下了雪花,這對生活在南方的孩子來說簡直是上天的恩賜。
楊帥帥從教室外跑了進來,望着霓虹喊道:“霓虹,去外面玩吧。這麼大的雪,好多年都沒見到了。”
霓虹搖了搖頭,強笑道:“不了,楊大哥,我有些不舒服。”
楊帥帥愣了一下,在她對面坐下問道:“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要不去醫務室看看?”
霓虹說道:“沒事兒,就是覺得胸口堵得慌,有些喘不過氣來。”
楊帥帥眉頭微皺,起身說道:“這還真是奇怪,剛纔不是還好好的怎麼一下子就成這樣了。不行,你這樣坐着也不是辦法。聽我的話,我們先去校醫務室看看吧。”
霓虹輕笑道:“哪有人胸悶就去看病的,這讓人家醫生怎麼治療啊!”
楊帥帥不以爲然,伸手拉起霓虹就往外走,哼道:“你別管醫生怎麼治病,只要你身體不舒服了就該去找醫生。快走吧,待會上課了。”
霓虹的手掙扎了幾下,見楊帥帥拉的緊,面色通紅的說道:“楊大哥,你快放開我,讓人看見了不好!”
楊帥帥瞪了她一眼,哼道:“我要是放開,你怕是立即就跑了。別打什麼歪主意,現在閉上嘴跟我走!”
良久後,霓虹拉着一臉憨笑的楊帥帥從醫務室跑了出來,到了沒人的樓道拐角,霓虹捂着臉蹲在了地上,氣呼呼的說道:“都是你啦,怎麼這麼笨呢,我要被氣死了!”
楊帥帥撓着頭嘿嘿笑道:“既然是心理作用,那我們就快回教室吧。”
“等等!”虎妹急促的聲音響起,只見她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急聲說道,“霓虹,剛剛你三叔來找你,讓你趕快去鎮醫院一趟,你爸住院了正在手術。”
霓虹臉色微變,飛快地向着校門口跑去。楊帥帥怕她一個人有意外,轉頭對虎妹說道:“阿妹,我過去看看,你幫我和霓虹請個假。”
虎妹緩了口氣說道:“早就請好了,我們一起過去。這丫頭死心眼,她一個人我不放心。”
楊帥帥點頭說道:“那好,我們快走吧。”
鎮醫院離學校不遠,出了校門往左,十分鐘就可以到達。因爲趕時間,霓虹七分鐘就跑進了醫院大廳,像無頭蒼蠅一般四處跑。好在柳元洪正好走了出來,這才讓她找到了病房。
“三叔,我爸怎麼樣了!”
柳元洪嘆了口氣,望着霓虹說道:“霓虹,你爸將你託付給了我,從今天起三叔來照顧你。”
不用多餘的解釋,霓虹已經聽出了柳元洪話中的意思,箭步衝進了病房中,柳才福面色灰白地躺在牀上,就這樣靜靜地躺着。霓虹張了張嘴,身體劇烈地顫抖着,急促的呼吸從她口中發出:“呃……呃……”
“啪!”護士一巴掌重重地打在她的後背上,撕心裂肺的聲音從她口中發出:“爸……”
發瘋了般,霓虹飛撲在柳才福的身體上哭喊道:“爸,求求你別走,別丟下我一個人!我怕……”
所有人都悄悄地退出了房間,這一刻是屬於霓虹一個人的,她需要發泄自己的悲傷。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霓虹早已停止了流淚,她拉着柳才福唯一的手,將自己的臉貼在上面,喃喃道:“爸,女兒好冷好冷,好像讓你抱着我,像小時候百花節那樣。你抱着我,我給你唱歌,我們和買花的人爲一角錢討價還價,是該有多開心啊……”
啜泣聲一直持續到半夜,再從半夜到天亮,沒有了任何的響動。柳元洪忍不住的走進了病房,霓虹在牀邊靜靜的跪着。所有人都驚呆了,一夜間她雙鬢的頭髮變得如雪般潔白,是那樣的刺眼。
“霓虹,你……”
對上那雙眼眸,虎妹後面的話卡在了喉嚨裡。因爲霓虹的眼睛裡已經沒有了往日的色彩,她還活着卻也死了。一輛車,柳才福遺體被運回去葬在了後山,什麼都沒有舉辦,只是讓遺體入土爲安。依照當地風俗,他並沒有與張桃花合葬在一起,而是兩個人兩座墳。
七天過去了,楊帥帥和虎妹都住在霓虹的家裡陪着她,怕她做出什麼傻事。雖然有兩人的陪伴,但霓虹依舊不言不語枯坐着,猶若入定的禪師。
“臭丫頭,快點給我滾出來,我知道你在裡面!”
潑辣的聲音從前院傳來,話音未落張鳳玲就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她忍了很久了,終於等到柳才福過了頭七,她就一刻不停地就趕了過來,要來索要那個神秘的寶貝了。
喘着粗氣,張鳳玲快步走到霓虹跟前,劈頭蓋面地問道:“小賤人,你家的傳家寶貝在什麼地方!”
楊帥帥哼道:“你是誰,怎麼說話這麼難聽!”
張鳳玲瞪了楊帥帥一眼,叫罵道:“你算什麼東西,這是我們家的事,還輪不到你插嘴!”
楊帥帥臉色微變,喝道:“這裡是霓虹的家,就算你是她親戚也不能這麼罵她!”
張鳳玲冷笑着說道:“你這麼護着她看來和她關係很好了,沒猜錯的話應該是這小賤人的男朋友了。哼!可別忘了你現在和她只是男女朋友關係,這裡的事情還輪不到你插嘴,給我滾一邊去,沒教養的東西!”
楊帥帥大怒,正要罵她卻被虎妹拉住了,虎妹上前嘲諷道:“我看你也好不到哪裡去,一口一個小賤人地罵自己外孫女,我想家教也好不到哪裡去!”
張鳳玲臉色鐵青,罵道:“從哪鑽出來的沒大沒小的東西,我今天就替你家大人好好地管教管教你們!”
“你敢!”厲喝聲在空氣中炸響,柳元洪帶着一大票人大步地從門口走了進來,望着張鳳玲哼道:“張鳳玲,你不要以爲沒了我兄弟你就可以爲所欲爲了,今天你要是敢欺負霓虹我就讓人擡着你回去!”
張鳳玲臉色一變,尖聲罵道:“你們算什麼東西,這裡是我女兒家,我想幹什麼你們管不着。別仗着人多就可以爲所欲爲,今天誰要是敢動我一下,我就報警抓誰!”
柳元洪瞪了她一眼,喝道:“老子不怕,鄉親們,給我往死裡打!”
張鳳玲見村民向自己涌來,一屁股坐在地上,邊在地上打滾邊悽聲嚎道:“唉……打人了,打死人了!嗚嗚……老天啊,可憐我女兒女婿屍骨未寒,如今留下我老婆子一個婦道人家被人欺負。這日子沒法過了,女兒啊,你死的好不值……”
小小的院子裡,充斥着雜亂的聲音,從沒有見過有人可以死皮到這種程度。說她潑辣那是擡舉了,說她是瘋狗卻又太過了。但此刻她確實厲害,只是一個人就把所有人逼退,讓別人沒法對她下手。
“夠了!”
霓虹從石桌前站了起來,望着地上撒潑的張鳳玲說道:“我不知道什麼傳家寶,要是你覺得有的話就自己去找,找到了你拿走就是了。”
柳元洪忍不住叫道:“霓虹,不能讓她在家裡亂來!你不要怕,有三叔在她不敢對你怎麼樣!”
霓虹搖了搖頭,望着柳元洪說道:“三叔,讓她找吧。反正什麼都沒有了,也無所謂了。”
話音剛落張鳳玲就從地上彈跳而起,哭喪的臉立刻變得傲慢,卻又帶有一絲瘋狂的尖聲叫喊道:“你們都聽到了,現在都聽清楚了!這個院子都歸我了,立刻給我出去!”
柳元洪見霓虹他們走了,轉頭望着張鳳玲咬牙切齒道:“你真是個冷血的畜生,我敢肯定,你遲早會遭報應!”
然而此刻的張鳳玲滿腦子都是傳家寶,柳元洪的話她一句也沒有聽進去,就算聽到了她也不在乎。因爲現在的她,早在十幾年前就已經入魔了,哪還怕什麼報應!
數個小時過去了,張鳳玲抱着一塊磚頭大笑着走出了院子,在村口大槐樹下她碰見了霓虹,得意的說道:“小賤人,我找到寶貝了,你看是金磚啊!哈哈……這麼大一塊金磚,我發財了,發財了……”
張鳳玲大笑着跌跌撞撞的走了,身影隱入了黑暗中,沒人知道她要往什麼地方去,也許會是天堂,但更有可能會是地獄。望着她的背影,霓虹輕聲說道:“她倒是舒服,說瘋就瘋,痛苦的事兒一點也記不得,走的真乾淨!”
柳元洪搖頭嘆道:“這人厲害了一輩子,先是氣死了丈夫,然後又愛寶貝愛的發狂。現在瘋了也念着寶貝,也算是可憐了!”
虎妹氣呼呼的說道:“三叔,這種人可憐也是自己活該,要不是她至於發生這麼多的事情嗎!”
柳元洪想了想說道:“還真是,因爲她一個人的慾望,害了兩個家庭。竟然是爲了那不存在的寶貝,真是荒唐!”
這話說出來所有人都沉默了,他們都知道,霓虹的舅舅在柳才福死的那天來過後,第二天就跳樓自殺了。遺書裡寫的明明白白,當年爲向張鳳玲盡孝心,他開車撞了柳才福,導致張桃花爲生計勞累過度而死,良心上過不去的他,整夜的夢到張桃花找自己問爲什麼。直到柳才福也死了,他內心崩潰選擇了自殺,家裡只剩下妻子和兒子,也算是家破人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