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米歇爾把手臂收回來,用出一個生命之水,處理了一下傷口。然後,她把袖子捋下去,恢復往常的模樣,彷彿剛纔什麼都沒發生。
本傑明卻望着那口井,像看見了打開的地獄大門一般。
“你……”
“你在擔心什麼?這不是真的瘟疫,只不過是詛咒罷了。”米歇爾的臉色看上去虛弱了不少,但聲音還是一樣的冷,“我們需要的,只是一場混亂。中了詛咒的人,會呈現出一些瘟疫的症狀,再加上你之前的那個巨大水球,王都之中必定產生恐慌。在民衆的壓力之下,教會無法繼續封鎖王都,這樣一來,我們就可以順利逃出去了。”
說着,她還故意頓了頓,露出一絲戲謔的冷笑:“你不會真的以爲,我要在王都散播一場瘟疫吧?”
“……”
本傑明鬆了一口氣。
他很清楚,米歇爾是個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但真要說起來,她還沒有到嗜殺成性的地步。要說殘害無辜,把全王都的人都搞死,這種事她應該做不出來。
而且詛咒這個東西,本傑明也有一定的瞭解。一般的詛咒都是面對面施放的,想通過水源散佈詛咒,其實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除非有什麼特殊的方法,否則即便成功,詛咒的威力也會大減。
通過自身的血液施展詛咒,應該是一種特殊的方法。但是就算方法再特殊,她也不可能靠這個把全城人真的都搞死吧?真要是這樣,那這玩意也太逆天了。
如果僅僅只是一些症狀,不會真的鬧出人命來,那還是可以接受的。
不過……
米歇爾精神力的詭異變化,還是讓他覺得很不對勁。
因此,猶豫片刻,他還是問了出來:“你的精神力爲什麼突然變得這麼強?我上次見到你的時候,你還不是這樣的。”
米歇爾似乎並不在意,隨口答道:“這是我在那位法師遺藏裡獲得的好處。包括這個特殊的詛咒手法,從前的我,也是使用不出來的。”
聞言,本傑明也不由得愣了愣。
法師遺藏?
就是那個……被他和系統鄙視不已,說估計沒什麼用的,“靈魂烈焰”死後留下來的東西?
臥槽……
本傑明忽然感覺自己腸子都要悔青了。
這麼好的東西,他怎麼就拱手讓給了米歇爾?要是他的精神力也能得到這種提升,當時的那個巨型水球,釋放起來也不會搞成現在這樣,連符文水都炸了。
唉……
不過,身處後悔之中的本傑明,馬上又意識到了另一個問題。
“既然你已經變得這麼厲害,那也用不着怕教會了吧。你直接從城門強行突破不就行了,用得着釋放詛咒這麼麻煩嗎?”他立刻問了出來。
“我提升的只是精神力,又不是元素親和力。”米歇爾卻這麼答道,“我的魔法實力並沒有提升多少,無法和教會正面對抗,精神力再強也沒有用。”
聞言,本傑明倒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怪不得……
其實對於一個法師來說,元素親和力纔是最重要的屬性。它決定了法師能調動多少元素,決定了魔法的威力,至於精神力,起到的更多的還是輔助作用。
不過,光是精神力的提升,就已經夠驚人的了。
畢竟,它提升的不是一點兩點,而是十幾二十倍啊!
真的……強得都有點詭異了。
本傑明心中疑惑重重,因此,他又多問了幾句。然而,米歇爾馬上又恢復了那種胡說八道的方式,以此來應對本傑明的問題,再次把本傑明搞得一點辦法都沒有。
本傑明只能放棄了追問。
很顯然,對方不願多說,他再問也沒意義。
至少,從目前的情況看來,米歇爾是真心想救他離開王都的。既然如此,其餘的細枝末節,他也懶得再去扣了。
只要撐過這一兩個月,他就能把意識空間裡的裂縫補起來,恢復魔法實力。只要實力一恢復,不管米歇爾還有什麼陰謀詭計,他也用不着再怕了。
在此之前,米歇爾想幹嘛就幹嘛吧。本傑明不想管,也管不了。
就這樣,在施展完詛咒之後,米歇爾簡單處理了一下他們停留的痕跡。很快,她又帶着本傑明,離開了這個廢棄的後院,前往另一個隱秘的地方,作爲他們藏身的新據點。
在這個過程中,本傑明也再次進入意識空間,繼續裂縫的修補工作。
也因此,他沒有注意到,在離開那個後院的時候,米歇爾臉上,突然露出那麼一瞬間的陰譎神色。
於是,二人東躲西藏的日子開始了。
米歇爾所期待的混亂是需要發酵時間的,而在這些時間裡,他們只能不斷地轉移着根據地,避免教會追逐到他們的蹤跡。
在此過程中,本傑明也想辦法打聽了一點裡瑟家族的近況。然而,奇怪的是,教會只對裡瑟家族展開了調查,卻沒做什麼其他的。一家子人都好好地住在屋子裡,沒有被教會以勾結法師之名抓起來。
對此,本傑明雖然不解,但還是放心了不少,更可以專注於他眼下的狀況。
他自己的處境可不輕鬆。爲了躲避教會的瘋狂搜捕,短短七天時間,他們就轉移了十多個地方。
大部分的轉移是在夜晚完成的,但在某些情況下,米歇爾也會帶着他,喬裝打扮,弄成普通人的樣子。他們會在白天混入人來人往的街道,前往下一個據點。
對此,本傑明雖然不知道她判斷的依據是什麼,但好歹,她曾經是教會的一份子,又以另一個身份和教會周旋了那麼久。因此,本傑明還是比較放心的。
事實也證明,米歇爾在躲避教會上很有一套。街上的聖騎士來來往往,從一戶人家出來,又進到另一戶人家搜查。可這七天過去,他們卻依舊兩手空空,什麼也沒有找到。
而在這七天裡,米歇爾用自己鮮血種下的種子,也慢慢發芽了。
詛咒隨着水源的流動,傳播進了王都的千家萬戶。第二天,整個城市裡就開始有不少人病倒。他們發着高燒,渾身抽搐,意識不清。從這一天開始,王都的幾間醫院就再也沒有過空位。
就這樣,幾天過去了,王都裡的醫生們仍舊束手無策。病人的數量每天都在增加,他們卻未曾治好一個病人。
一股恐慌的情緒,漸漸在王都之中蔓延開來。
各式各樣的流言,在街頭巷尾飛傳。有人說這是神降下的懲罰,也有人說這是法師的陰謀……民衆的想象力總是非常豐富的,尤其再和前幾天的巨大水球結合在一起,能演繹出的故事就更加離奇了。
不管這些流言是怎麼說的,但是,它們在最後,都指向了同一個方向。
教會。
在那天的行刑和水球降臨之後,教會也發佈了公告,說“格蘭特”已經墮落爲惡魔的走狗,那天的水球也是魔法的力量。因此,他們封閉了整個王都,要把“格蘭特”給抓出來。
對此,民衆雖然覺得生活不方便了,但還是可以理解的。
——在“瘟疫”沒有爆發的前提下。
“瘟疫”一旦爆發,王都的民衆就像被捅了窩的蜂羣一樣,到處亂竄。他們害怕“瘟疫”傳染到自己身上,迫不及待地想要逃出去避難,可城門又被教會封閉,誰也出不去。因此,他們對於教會的怨氣也日益濃厚。
剛開始兩天,大家還能忍得住,但伴隨着醫生的徒勞無功和病人的越來越多,漸漸的,有人待不下去了。
第五天,就出現了亂民衝擊城門的事件,不過參與的人不算多。也因此,他們失敗了,被守城的聖騎士全部殺死,一個不留。隨之,城中的躁動一下子平息了下來。
很顯然,這種暫時的平息只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只要“瘟疫”還在蔓延,王都就不可能真的平息下來。民衆的不滿和求生欲,還在表面的死寂之下,不斷累積醞釀着。
終於,在第八天的清晨,情況發生了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