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紙事件再掀熱潮。
第一天的大規模查封過後,大部分人都以爲事情告一段落。可是他們沒有想到,這一夜過去,《自由的法師》卻像長了翅膀一樣,飛進了千家萬戶。
地板上、窗戶邊……甚至還有直接蓋在人臉上的。那個製作了報紙的神秘組織彷彿在用行動宣告,他們人手已經覆蓋全國,教會你看着辦。
至於身處雪迪城的教會,他們甚至都沒心思注意這個了。
“這……這是……”
維克托主教站在王宮的窗戶邊,向外望去。
只見,雪迪城的街道上,貼滿了那張噩夢般的報紙。從城東延伸到城西、從主幹道再到偏僻小巷,《自由的法師》宛如磚瓦上生長出來的苔蘚,一夜之間,便瘋狂地佔據了雪迪城人民能看到的所有角落。
時間才六點出頭,遠處的街道,不少人圍着那些報紙,湊在一起,議論紛紛。晨曦從他們的頭頂掠過,彷彿昭示着新的一天的開始。
那一刻,主教貼在窗邊,雙手驟然握緊,臉色難看得像被人扔進了糞坑。
“快、快把這些東西全都毀掉,快!”
他萬萬沒有想到,那個小子居然會把事情做到這種地步。
雪迪城的夜裡都是有巡邏兵的,雖然因爲昨天大規模銷燬報紙,分出的很多兵力還沒有回來。可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往雪迪城的所有街道都貼滿了那份噁心的報紙?
那傢伙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主教深吸一口氣,讓自己漸漸平靜下來。
他可以看到,聖騎士和士兵都已經出動,開始沿着街道清理那些報紙。而在他的命令下,更多的士兵也走上街頭,驅趕那些聚在一起的人,幫忙將報紙徹底銷燬掉。
是啊……他沒必要生氣。
很快,整個雪迪城又會像從前一樣乾淨聖潔。至於那些看到了報紙的人……終究只是一些平頭百姓,就算被挑撥得頭腦發熱了又如何,只要時間一過,有點其他事情發生,他們的注意力馬上就會被轉移走。
他沒什麼好擔心的。
整個弗瑞登的軍隊已經歸屬於神,沒有人能阻止他們了。
只要最後的結果是對的,海文萊特的教皇陛下和聖彼得大教堂的主教,也絕不會因爲一些小小的偏差就責怪他。
他依然會是爲教會把弗瑞登打下來的赫赫功臣。
然而,就在這時……
“主教大人,那些報紙……那些報紙清理不掉啊!”一個聖騎士推開門,行了個禮,然後一臉爲難地說道。
“清理不掉?怎麼會?”主教轉過身,眉頭緊鎖。
“那些報紙都是用藥水粘在牆上的,黏得特別緊,就算用力撕也只能撕下來一小條,根本撕不乾淨。就算我們用力撕了十多分鐘,還是會有很多污衊神的話語留在牆上。”
主教聞言,也不由得閉上眼睛,額深吸了一口氣。
“主、主教大人?”聖騎士見狀,有些畏懼地問道。
“十多分鐘撕不下來,那就用十個多小時去撕。”主教猛地睜開眼睛,用冷冰冰的聲音說道,“用手撕不乾淨,那就用劍刃去蹭,蹭上一個小時,我不信你們會蹭不乾淨。”
“主教大人,我們……”
“還用我來教你們這些嗎?神的榮光你們都忘到哪去了?”主教像是有點火了,一拍桌子,呵斥道,“還不快去!雪迪城的街道一天沒幹淨下來,你就一天不要過來見我!”
聖騎士一鞠躬,匆匆轉身,灰溜溜地跑了。
主教則是靠在牆上,雙手合十,連着做了幾個深呼吸,才讓自己從那種有些激動的情緒中再次冷靜下來。
不……不,都是些無賴的伎倆,影響不到大局。那小子如果以爲這樣,就能夠讓他們在弗瑞登沒辦法立足的話,那也未免太天真了。
神的意志,會守護着他們完成這一切的。
他有些失態了。
想到這裡,他再次轉過頭,看向窗外。時間是早上七點鐘,朝陽初升,一羣又一羣地士兵涌現街頭,開始用他們手中的長劍把牆上的報紙磨去。人們被趕回家中,不敢圍觀。
這輪初陽……是屬於他們的初陽。
他在心中斬釘截鐵地說着。
然而……
“報告,主教大人,又出事了!”
“……”
又、又出事了?
那一刻,像是一桶火藥直接被點燃,主教氣得整個人都在顫抖,七竅生煙,差點一個聖光審判就轉身甩了過去。
“喊什麼喊?出事就出事,你們自己解決不了?我不是說過,沒把雪迪城的報紙清乾淨,你這輩子都別來見我!”
“不、不是啊……主教大人,是……真的有情況。”來者被嚇了一大跳,抖抖索索地說道。
主教恨不得一個巴掌直接揮過去。
不過,在看清楚來人之後,他發現來的是一位神父,不是剛纔那個聖騎士。
主教當時就是一愣,臉上的表情有些尷尬。那一刻,他意識到自己發錯了火,只好閉上眼睛,連做幾次深呼吸,努力讓自己從那種抓狂的狀態恢復過來。
沒關係,不要急,一切……一切都是神在考驗他的意志。
只要他撐過這次考驗,所有事情都會好起來的。
他這麼安慰自己。
不過,大概是因爲接連的刺激,讓他的心態也有些失衡。他閉着眼睛調整了好一會,才緩緩恢復理智,睜開眼睛,平靜地看向對方。
“說吧,到底又出了什麼事?”
神父見狀,猶豫片刻,弱弱地開口:“那個……全國各地的官員家中,好像又被人投遞的那份報紙,幾乎每家每戶都有。剛纔,好幾個地方的歸順官員向我們彙報了這個消息,應該不會有錯。”
“……”
神父似乎沒有發現主教的異樣,還在接着道:“其實,這個問題按昨天處理也可以,不該過來問您的。只是,大部分人手都在清理街頭的報紙,如果我們還要派人去收繳官員家中的報紙,要派多少人去呢?”
“……”
“主教大人?我們該怎麼辦啊?”
“……”
“主教大人,人手該如何調度,這個必須由您來決定,我們不好擅自做主的。”
“……”
“主教大人?您怎麼了?主教大人!您說話啊主教大人!”
大概是太久沒有得到迴應,神父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他有些慌張,一邊呼喚着,一邊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然而,維克托主教就像是一具雕塑,一動不動地站在窗戶邊,眼睛裡像是空的,不知道看向什麼地方,看得神父一陣害怕。
到底……怎麼了?
“主教大人?”他靠近之後,又低聲呼喚了一句。
然後,他看見主教的嘴脣動了動,一個細若蚊吶的聲音傳進了他的耳中。
“……你出去。”
“啊?”神父愣住了。
“你出去。”終於,主教再次動了起來,大口喘着氣,聲音微微顫抖,“讓我一個人靜一會,這些事情,我馬上就去處理。”
神父聞言,看向主教的眼神雖然依然有些怪怪的,但還是點了點頭。
“那……好吧,我就先告退了。”
說完,他便轉身,小步匆匆地離開了房間。
在離開時,他輕輕關上了房門。
據王宮裡的女僕所說,當天早上,主教所在的房間全程大門緊閉,時而有爆炸聲傳出,伴隨着某種不知名野獸的怒吼,十分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