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化發生在包圍大門後的第十七天。
那天早上,躲在大門內的法師剛吃完早飯,聚在一起,討論着更直接聚集元素的方法——“雙修”在鍛鍊火元素親和力上讓他們有些苦惱,畢竟,他們可以往冥想的人頭上扔水球,但他們總不能扔火球吧?
因此,他們正就這個問題進行着激烈的討論。
至於本傑明,他則來到過道的門口,像往常一樣,放開水元素的感知,觀察一下外面動向,看看今天的包圍軍又搞出了些什麼新花樣。
透過水元素的反饋,大門外的畫面也漸漸在他的眼中浮現。然而,當他感知到大門外的景象時,他卻忽然愣住了。
“這是……”
只見,在大門的外側,一羣羣士兵來往忙碌,整理軍備、拆帳篷、搬東西……他們重新在大門上搭上梯子和滑輪,把東西從這一邊運上去,然後從大門頂上翻回去,再運回王國那一邊。
士兵們也在不斷地朝着克魯鎮那一側轉移,彷彿,他們準備放棄在大門那一側的包圍,全部轉移回王國境內了。
見狀,本傑明也不由得收回感知,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
難道……王國不準備接着包圍克魯薩德大門了?
在短暫的愕然之後,本傑明很快意識到,究竟是什麼導致了眼下這種情況的發生。
肯定是伊科爾那邊出兵了。
克魯薩德大門本來就處在王國和伊科爾的邊境線。過了大門,則是一片荒原——兩個國家的爭議地帶。一般來說,王國不會派人越過大門,伊科爾也不會派人靠近大門。然而,因爲大門現在被本傑明他們所佔據,王國派人把大門圍起來,也就等於破壞了兩國之間的心照不宣的默契。
伊科爾一旦出兵,王國便只能把大門外側的軍隊撤回來。否則,伊科爾可以直接開戰,把外側的軍隊堵在大門邊上,王國這幾千人都會變成甕中之鱉。
因此,王國只能撤軍。
想到這裡,本傑明心情還是不錯的。伊科爾一出現,他們的機會也就來了。現在克魯薩德大門失守,霍里王國想要收復失地,伊科爾則想要趁機佔便宜。就算到最後,兩方沒有真的打起來,至少也會引發一陣不小的糾紛。
至於他們這一羣躲在大門內的法師,就算沒辦法漁翁得利,肯定也可以安全地逃離包圍圈,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因此,在觀察到這一點之後,本傑明很快返回他們改造好的討論室,向在場的衆位法師宣佈了這一消息。
“啊……所以,我們不能一直在這裡住下嗎?”
聽了本傑明的話,法師弗蘭克卻面露遺憾,這麼問道。
“當然不行了,成天躲在這個地方,像什麼樣子?”喬安娜立刻拍了拍弗蘭克的肩膀,大聲說道,“我大魔法師喬安娜可不是縮頭烏龜,總有一天,要讓外面那些人嚐嚐我禁咒烈焰的厲害!”
“……”
其他法師笑着,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其實我也有點不想在這裡接着住下去了,外面人時不時拿大炮轟個幾下,有點吵,會打擾到我的冥想。”
“去哪裡都無所謂吧,我覺得只要大家在一塊,除了霍里王國,到哪都能落腳的。”
“沒出過王國,不知道其他國家都是什麼樣子的……”
就這樣,在本傑明宣佈完這個消息之後,大家並沒有對離開大門感到多少不捨,反而露出期待的表情,討論起了未來的可能。
本傑明見狀,也露出微笑,悄悄地離開了討論室。
關於整個離開大門的想法,他還是有不少東西要準備的。王國撤除外側的軍隊,也不代表他們拍拍屁股就能離開這了。
他們依然需要一個周密的計劃。
就這樣,時間過得飛快,王國軍隊的轉移持續到了當天下午。大約下午三四點鐘的時候,他們基本完成了轉移,所有的士兵都翻過大門,回到了王國境內,在克魯鎮重新駐紮下來。
大門的那頭,只剩下了主教。
——那位最開始守在那邊,堵住大門,不讓本傑明他們離開的主教。
在士兵們都離開之後,他依然靜靜地站在大門的出口處,彷彿已經化身成了一座雕像,哪怕過了千年百年,他也會守在這裡,等着“迎接”離開大門的法師。
與此同時,一個相當巨大的聲音,也在這片大門迴盪了起來。
“大門裡的法師,聽着,我們已經撤除了對你們的包圍,請你們儘快打開大門,離開王國。我們保證不會追究你們的責任,也絕不會傷害你們。只要你們把大門打開,歸還大門,你們就可以自由地離開王國,我們絕對不會出爾反爾……”
那聲音像是被什麼神術還是魔法道具加持過,聽上去特別響亮,落在大門中每一個法師的耳朵裡,異常清晰。
大門中的法師正忙着收拾自己的行李,爲離開做準備,而當他們聽到這個聲音後,也忍不住發出了嘲諷的笑聲。
“主教還堵在門口,說這種話,是以爲我們什麼外面的情況都不知道嗎?”瓦利斯把將軍牀底下藏的一大袋金幣收起來,順道還在牀上踩了兩腳,這麼說道。
在他的邊上,奧古斯汀也點了點頭。他把繳獲的神術書籍整理到一個包裡,接口道:“想來這一出,起碼讓這附近的所有教會人員都退後個幾千米,纔算有誠意吧。”
很顯然,並沒有人真的相信這一段毫無誠意的休戰宣言。
至於本傑明,他也貼在門口,一邊聽着這段話,一邊用水元素感應法,感應着克魯鎮上密密麻麻的士兵,忍不住搖了搖頭。
他還能說些什麼呢?
只能說……教會實在太貪心了。
實際上,如果教會真的拿出誠意來,放他們走,在他們離開時大門自然也會打開。到時候,教會便能重新擁有大門的控制權,最多隻是面子上過不去,哪至於搞到其他國家出兵,大門最後會落到誰手上都不知道。
而現在,其他國家的軍隊要來了,王國怕了。他們怕萬一真出了什麼情況,這道多少年來一直屬於他們的大門落入別人的手中,那這個笑話可真就鬧大了。
所以,他們纔會在這種時候,對着大門裡的人來了一番貌似“服軟”的話。
可惜的是,哪怕到了這種地步,他們還是不肯拿出誠意來,一副既不肯放過法師,又要把大門收回去的樣子。既然如此,那本傑明他們自然也用不着給他們好臉色看。
說實話,大門最終會落到誰手上,本傑明也不知道。雖然他們現在佔據了大門,但是這種程度的事情,他們確實沒有能力去決定。
因此,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水越攪越混之前,慢慢地離開這場風暴的主角位,悄然退場。
就這樣,大門外求和的聲音大概持續了有一個小時,大概是嗓子受不了,中間還還了好幾個人。最終,他們見大門內一點反應也沒有,明白自己的意圖可能被識破,於是乾脆也不喊了。
隨之,一股不那麼尋常的安靜籠罩住了大門內外,沒人再作出什麼大動作。不論門內的法師還是門外的士兵,大家都在耐心地等待,彷彿悶熱潮溼的夏天,等待着陰雲密佈的天空,什麼時候響起第一聲雷。
直到傍晚時分。
那位一直守在大門出口處的主教,忽然像是發現了什麼,難得沒有繼續死盯着大門,而是轉過身,眯起眼睛,把目光投向了他的身後的遠方。
只見,大門的另一邊,王國的國境外,天空和荒原交接處的遼闊地平線上,不知是在哪一個時間點,忽然浮現出了密密麻麻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