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負責打掃衛生的女孩已在房間恭候多時了。看來,這場針對我的“戰爭”真是蓄謀已久,煞費苦心啊!
第一次擁有了自己的家,心裡卻沒有任何欣喜的感覺。不是用自己的雙手拼搏而來的東西,我一向沒有太大的興趣。
不過古龍說過,一個人若是想在世上活得長些,就必須該低頭時就低頭。唉,認命了吧!還是儘快把父母接過來,照顧孩子吧。畢竟,暖氣還是要比熱炕頭好一些的。
“你看,爲你的事忙活了這麼久,我們幾個的畢業課題還都沒時間蒐集,你傻站着連個謝字也沒有,真是的!”艾米率先打破了所有人的沉默。
我微微一笑:“謝是要用心來謝的,不能光吊在嘴上。你們每一個人的付出,我都會銘記終生的。你還需要到社會上搜集素材嗎?眼前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素材嗎?都可以拍部電影了,還怕完不成你們的畢業設計?”
“呀!吳棱哥哥,你太聰明瞭,你太偉大了!”艾米如醍醐灌頂,拽着我的胳膊雀躍着,葉子及另兩個女孩也都笑逐顏開了。
“不錯,是一個很好的素材。你們先作你們的畢業設計,我也準備寫一個劇本。真是不錯!吳棱,你覺得呢?不如,你給咱們的這部作品命個名吧?”葉鬆寒若有所思,一種得到了靈感的樣子。
“編劇本?看來這人想不出名都是不行了。”我苦笑着說:“就命名爲《情殤》吧。紀念一下已逝去的蘇暢大哥。……”
從老家接來父母,同憶婷一起照顧兩個孩子,少不了一場歡笑一場淚。和葉鬆寒夫婦互相認了乾親,兩個孩子就分別有了兩對父母,也是一般的聰明可愛,在兩個家庭裡,真是其樂融融。
安頓好了一切,我便和憶婷一起去我的小屋,準備把電腦等物品收拾一下,搬到新家之中。
走進小屋,我不禁一呆。原本凌亂的被子不知從何時起就整整齊齊疊放在牀角,房間裡也是一塵不染。一件嶄新的毛衣靜靜地躺在枕邊,而桌上的花瓶裡,兩朵百合正在散發着淡淡的清香。
憶婷拿起毛衣,輕撫了一下:“手工真是精巧,是紫芸姐吧?”
我的心不由一陣剌痛,默默地點了點頭。
憶婷嘆了一口氣,幽幽地說:“好久沒見過她了,我們去看看她吧。”
我有些驚詫地望着她,她衝我點點頭,目光中透出的那種堅定,那種鼓勵,讓我無法拒絕她的提議。
在門口站了半晌,我始終沒有勇氣按響紫芸家的門鈴。憶婷看了我一眼,擡手按了下去。
“誰啊?”一個稚嫩的童音從門裡傳了出來。
“華曉嗎?我是你吳棱叔叔。”
“吳棱叔叔!”華曉一把拉開了門,撲到我懷裡哭了起來:“你快去看看吧,媽媽病了!”
我心裡一緊,放下華曉,三步並作兩步,走進了紫芸的臥室。
紫芸?紫芸!這是紫芸嗎?這是我的紫芸嗎?
散亂的長髮撒落在枕邊,蒼白的臉上爬滿了憔悴;數條淡淡的皺紋擁簇着失神的雙眼,曾經圓潤光滑的面頰,竟然深深地塌陷了下去……
我強忍着內心的悲痛,哽咽着,伸出的雙手卻停滯在半空,不知該不該去緊握住她那枯瘦的雙手。
“紫芸姐!……”憶婷驚叫了一聲,撲到牀前,抱着紫芸削瘦的身子,痛哭起來。
紫芸失神的雙眼漸漸有了神采,淚水緩緩從眼角溢出,彷彿雙手也有了力氣,抱着憶婷哭了起來。
我靜靜地站在牀前,任由淚水自由地流淌。看着抱頭痛哭的兩個姐妹,心中不由一陣欣慰。因爲我知道,所有恩怨情仇,都在隨着她們的淚水,悄然逝去。
透過朦朧的淚眼,我發現牀對面的牆壁上掛着一幅裝裱精美、筆鋒蒼勁的字畫,那上面,有一首我非常熟悉的詩句:
此生無悔遇紅顏,
心繫情殤難恨天。
人非草本空餘淚,
悠悠浮雲亦渺然。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