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同根並蒂

——前世一杯水, 君子未相見,枉做了凡人百年。

林府老太爺故世之後,林家人操辦起喪事來。溶霜雖然一向放浪形骸, 然而適逢鄭重莊嚴的關鍵時刻, 也足能擔當大任, 他身爲林氏長孫, 每日言行肅穆端莊, 舉止嚴守禮節,也將許多事務處理得井井有條,林老爺和林夫人也不像先前那般嫌惡他, 默容他在府內居住。

這一日,二老爺來了, 溶霜連忙迎到門口, 見所來之人都已換上重孝。他與二叔行過禮, 又走向二叔身後,不遠處, 站着一男一女,彼此隔着一段距離,二人年歲相當,容貌相似,配着素白衣飾, 都顯得秀美可觀。溶霜看向其中一人, 那人便露出洋洋得意的笑容, 另外一人就忿恨不平, 溶霜看來看去, 也不知道到底該向誰先打招呼,氣得轉身就走, 惡狠狠的丟下一句:“你們兩個,這幾天都給我老實點。”

喪葬期間,倒也相安無事,到葬禮結束,老人入土爲安,前來弔唁拜祭的客人也漸漸散盡,二老爺便帶着家人返回了,卻將兒女留了下來,因爲老太爺留言,將所遺家產平分給四個孫輩。林家的兩位老爺並不是貪財之輩,家中也不缺錢,先前竭力阻撓繡雲相認,無非是妒嫉父母對三弟的偏愛,又不滿意三弟率性而爲。眼下,既然老人已逝,況且繼承家產的又都是自家親生兒女,便縱任他們去分派,二位長輩也不再過問。

溶霜將弟妹叫到自己房中,拿出祖父遺書,二人看過,立刻一臉不滿。掬霞先道:“憑什麼我倆一樣多?我年長!”

鐫雪斜了她一眼:“你再老也是個丫頭,早晚還不知道跟什麼人姓呢。”

掬霞怒視鐫雪,剛要開口罵,溶霜一拍桌子,指着兩個人:“要爭男女長幼,你們倆誰都沒份,都是我一個人的!”兩個人瞪了對方一眼,扭開頭,都不再說話,溶霜也氣得不知說何是好。

掬霞覺得無趣,便起身四處走動,忽然看見桌上一把寶劍,立刻抓在手裡,不料與此同時,鐫雪也抓住了另一端,二人異口同聲的說:“這把劍歸我!”眼見相持不下,就要動手。

溶霜一把搶過來:“你倆都不使劍,要它去幹什麼!”

二人又異口同聲的說:“擺着好看,不行嗎?”說完又厭惡的瞪了對方一眼。

溶霜不耐煩的轉身把劍扔到自己牀上:“別爭了,是我的。”

二人又同問:“你也不使劍,你要它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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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雲妹。”

“雲妹?就是三叔的孩子?她師父不是留給她一柄‘曉露清風’嗎?她又不開兵器鋪,要那麼多幹什麼!”掬霞一半不滿、一半好奇的問。

“我送給雲妹的夫君!他是潼山的,他救過我一命。再說,雲妹說把她那一份財產都讓給我,我總得給她點什麼做紀念吧。三叔要在,這把劍也是留給三叔的,這是祖父的心意。”

掬霞和鐫雪都不再說什麼了,他倆也不是爭財奪利之輩,對三叔,對堂妹,對堂兄,都毫無妒嫉怨恨之情,只是若事涉他二人之間,哪怕是一根鏽針,一顆草籽,都勢必要爭個我多你少,不是爲利益,只爲了要一口氣。

溶霜看着弟妹:“你說你倆,到底是爲了什麼?好歹是爹媽一胎生下來的,天下又有幾對這樣的?我還記得二嬸分娩那天,全家人有多高興……”

“我就不高興!我寧願爹孃只生了我一個。”

“哼,我也寧願自己從來都沒有到過這個世上,如果,一定要跟她做姐弟的話!”

“你……”

溶霜一擺手:“好了好了!你倆從小也不是這樣的。那次,你掉到水裡,是她把你救上來的。”

“她不過是想借此炫耀自己有多了不起罷了。她剛會水那陣,天天在河邊溜達,等着看有什麼人倒黴。我現在都懷疑就是她把我弄下去的!”

溶霜苦笑一聲:“那次,爲了教訓那個罵你的小子,他捱了多少打?”

“哼,就憑他那兩下子三腳貓的功夫,還好意思學人家打抱不平。再說,那個混帳那麼罵我,分明是把……把我們倆一起罵進去的。”

“你也知道你們倆是姐弟,捱罵都分不開,那還要整天……”

掬霞和鐫雪早就把這些勸和的話聽得耳朵都起老繭了,各自走到房間一角坐下,看也不看堂兄。

溶霜無奈的搖搖頭,只好換了一個話題:“我見過雲妹,想不到我們幾個,她年紀最小,卻成親最早,她的夫君又有本事,人品又好,待雲妹實在是情深意重,看得我真是羨慕。現在,我有錢了,可以氣氣派派的迎娶憐君了。”

姐弟二人臉上同時露出驚喜的神情,鐫雪搶着說:“太好了!你和憐君郎才女貌,我早就盼着喝你們的喜酒呢!”

掬霞立刻拉下臉,極爲不屑的說:“我看,憐君瞎了眼纔會答應嫁給你這個無賴!”

溶霜知道掬霞對自己的婚事也滿懷祝福,只是嘴上斷斷不肯說出跟鐫雪意見一致的話來,因此也不見怪,反問她:“你呢?你跟你那個無賴什麼時候……”

掬霞立刻站起身,怒視着堂兄:“別提那個人!我對他一點興趣也沒有!”然後又輕蔑的瞥了弟弟一眼:“成天跟他攪在一起的男人,還能好到哪裡去?”

鐫雪冷笑着盯着姐姐:“你放心,我早就警告過他,要是他哪一隻眼睛看得上你,我就跟他割袍斷交!”

溶霜終於放棄了,不再理這兩個人,埋着頭伏在桌子上,都快要哭出來了,心想,林家造的是哪一輩子的孽啊,祖父有兩個心願,一想見雲妹,我已經把她找到了,二想讓霞雪二人重歸於好,只怕耗盡我一生的精力,也再難實現,爲什麼偏偏輪到我當大哥呢?

掬霞和鐫雪是一雙龍鳳胎,單挑哪個出來,都是才貌雙全、文武兼備的頭等人物,着實惹人憐愛敬重。可是若將這兩人湊在一處,無論對他們自己還是對旁觀者,都是一場莫大的痛苦和災難。

當初倘若他倆的出生順序顛倒一下,以後的林家就會太平許多。對於試圖反抗自己權威的小妹,那些做大哥的多半能夠寬容無謂。然而這對“年紀”只相差一個時辰的姐弟,卻從剛剛懂事起,就開始爲了搶奪保護者和決策者的地位而進行無休無止、無微不至的鬥爭,一個認定自己是“男人”,一個堅持自己是“長者”,都聲稱自己纔有真正的資格保護對方,同時指揮對方。

偏偏姐姐的身手更強一些,因爲弟弟性情隨和醇厚,從來不忍心趕盡殺絕、痛下狠手,所以只要看到弟弟挨欺負,受委屈,甚至好意謙讓,姐姐總會立刻挺身而出,大展拳腳,維護自家人的尊嚴。

然而弟弟的頭腦更靈一點,因爲姐姐脾性豪爽痛快,從來沒耐心深思熟慮、斟酌再三,所以每逢遇到錯綜複雜的疑難,不論姐姐心裡有多麼不情願,還是不得不聽從弟弟的主意,才能贏取、保住利益的果實。

姐弟爭鬥對於他們的父母來說,起先並不是困擾,誰家裡的幾個孩子也有吵架拌嘴、妒忌爭寵的時候。但凡讀書寫字、舞刀弄劍、待人接物,二人莫不爭先恐後,刻苦努力,都要做得更好,以博得更多誇讚,長輩們心裡歡喜還來不及呢。

可是隨着兩人年歲成長、羽翼漸豐,兒時那種出於善意和童真的競爭已經演化成爲時時刻刻的針鋒相對和無處不在的互憎互厭,時常令溫馨、和美的氣氛驟然變得冷漠、尷尬。二老悔恨自己教子不善,然而一想到溶霜那般胡作非爲的行徑,又慶幸自家的苦惱並不是最糟糕的,有時甚至想如三弟那般早離塵世,免擔養兒育女的辛勞,也未嘗不幸。

姐弟二人形容酷肖,同樣的身段、臉盤長在掬霞身上,就是一位亭亭玉立、嬌媚動人的美人,令人愛慕。可是對於鐫雪來說,他小時候最大的苦惱就是總被旁人誤認爲女孩,尤其是他性情沉靜,言語溫和,心思細膩,的確比姐姐更像一位好姑娘。成年之後的鐫雪也不乏英挺、陽剛之氣,可是他還是想不通,爲什麼同樣長着一張俊臉的溶霜,自小就總有同齡的年輕女孩追迷不捨,可是他自己,永遠只能換來長輩們的寵愛和誇獎:“看這孩子,多討人喜歡。”

漸漸的,鐫雪終於察覺到其中的奧秘,所以他有一次哀求溶霜:“大哥,你認識的女孩那麼多,就介紹給我兩個吧,反正你都有憐君了。要不然只怕我一輩子也討不到媳婦了,你忍心看着我就這麼孤苦伶仃的終老此生嗎?”

溶霜不屑一顧的說:“想吃魚自己釣去,我可沒功夫包辦你的終身大事。”

“可是我周圍的女孩全都被掬霞拉攏過去了,也不知道她都跟她們說了些什麼,反正她們遠遠的一看見我就竊竊私語,捂着嘴笑。我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什麼了。”鐫雪十分無辜的說。

“那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反正她從小到大的寒磣事你也見過不少,都給她抖摟出去,讓她老死也嫁不出家門。”溶霜不耐煩的指點他。

鐫雪滿臉正經:“那怎麼行。這麼陰險卑鄙的手段乃是婦人之毒,可不是男子漢大丈夫的作爲。”

“哼!那就等着做你的光棍丈夫去吧,你肯定毒不過那個婦人。”

鐫雪垂頭喪氣的沉思了一會兒,忽然又興致勃勃的說:“大哥,你還記得思卿嗎?謝思卿,上次你見過我倆一起在畫舫上喝酒來着。”

溶霜撇着嘴想了一會兒:“哦,就是那個小子啊,從家裡跑出來想當詩人嗎。怎麼了,終於有人看上他寫的破玩藝,又要糟蹋梨棗了?”

“不是不是,我覺得是他看上掬霞了。”鐫雪擠眉弄眼的說。

溶霜哈哈大笑,笑了半天才停下來,斬釘截鐵的說:“沒戲!”

掬霞性情爽朗豪邁,處事雷厲風行,跟弟弟相比,她的確更富鬚眉氣概,可是她從小到大最痛恨的就是別人把她比作男兒,她宣稱,女人就是女人,任何事情都可以做得跟男人一樣好,甚至更好,所以把優秀的女子比作男兒,不是誇讚,而是羞辱。

掬霞從不作男妝,釵釧羅裙,脂粉絹帕,她的打扮跟任何一家的小姐一樣精緻,秀美,而她撫琴弄針的水準一點不亞於她耍刀使劍的能耐。掬霞從來不把男人放在眼裡,她弟弟就是頭一個,而他弟弟最好的朋友謝思卿很快就要變成第二個了。掬霞的朋友都是女孩,她開朗熱情,見多識廣,能拿主意,她們都喜歡跟她相處,對她談心,至少她能教會她們不要輕易對男人死心塌地、俯首帖耳。比如她家裡那個男孩,看上去是多麼俊美可人,令人嚮往,可是難道他真的像她所描述的那樣……她們對鐫雪越來越好奇,但是一看見他,卻又忍不住想起掬霞對她們說起的那些故事,很快,她們對他的感情就和那些夫人、老夫人、太夫人的看法一樣,只覺得:“這個孩子多討人喜歡。”

當掬霞把手邊的男人都揍趴下之後,也把身邊的女孩都攬爲同黨,而她最貼心的知己就是沈家的小姐憐君。只有在憐君面前,她纔會顯出茫然無助的一面,纔會吐露纏綿細膩的女兒情懷,纔會——勉強承認,有些男人身上也還是多少具有某些優點。

比如有一次,掬霞誠懇的對憐君說:“憐君,人家都說我大哥是無行浪子,你千萬別往心裡去,我知道他從來都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從小到大,他心裡只想着你,連一絲一毫旁的念頭也沒有起過。”可是一轉眼,她又咬牙切齒的罵起來:“林溶霜是個大怪物!別的人都願意討人喜歡,聽人誇獎,可是他天生就喜歡招人討厭,他最愛聽別人咒他、罵他,要是聽說誰暗地裡悄悄贊他兩句,他非要多幹一連串壞事讓人家把那兩句好聽話咽回肚子裡去不可。這個無賴!憐君,你用不着對他和顏悅色,哪天你也罵他兩句,或者乾脆不搭理他,看他還能不能像現在這麼幸災樂禍,自以爲是。”

憐君靜靜的聽着,含笑不答,掬霞挽着她的手臂,把腦袋枕在她的肩頭,哀怨的說:“憐君,真羨慕你,我大哥對你一往情深,他很快就要娶你過門了。”雖然林家兄妹三人策劃的“娶”憐君的方式就是大打一場,把她強行從沈家劫走,然後讓溶霜帶着這位手無縛雞之力的沈小姐逍遙江湖,闖蕩人間。

憐君疼愛的握住掬霞的手:“有很多男子對你殷勤有加,難道就沒有一個讓你中意的?”

“都怪鐫雪!我偶爾跟哪個男人隨便說兩句話,他就不懷好意的衝着我笑,回來還要添油加醋的大肆宣揚,說我對誰對誰有情意,要是我真的對哪個男人動心了,他還不得笑死啊!我寧可一輩子不嫁人,也決不讓他笑話我。”

憐君忍着笑,溫柔的勸慰她:“那是鐫雪關心你,想要看到你早點遇見情投意合的愛人啊。”

“纔不是!他就是要等着看我的笑話!因爲我從小到大做什麼都比他強,他就是想看我出醜,看我栽一個大跟頭,然後他纔可以痛痛快快的嘲笑個夠!”

憐君終於忍不住笑出來:“喜歡一個人怎麼會是出醜?有什麼值得笑話的?”

“就是出醜嘛……”掬霞把臉埋進憐君懷裡,再也不說話了。

沈家乃是本地德高望重的世家。當年芷蘅悔婚別嫁,林夙一蹶不振,林家父兄意欲儘早替他完婚了事,然而三公子誓死不從,願爲愛人守節。直至林老爺威脅要將他剝去姓氏,逐出門庭,而林夫人急勞交加,一病不起,素來孝順的林夙才被迫屈從。可是函嶺本地門當戶對的人家早已被他們回絕了大半,餘下的人家漸漸聽聞內中真情,都明白雖然三公子人品絕好,然而倘若果真把女兒嫁過來,必然要跟着吃苦。最後,遠居南方的林家大少爺將鄰府沈家的獨生千金沈將離求爲弟婦。

沈家父兄都知道雖然林家搬來此地年月不算長久,但是他們家世清白,名聲端正,又見過隨父母前來探望兄長的三公子,都對他讚不絕口,因此對林家的求婚滿口應允,即便要將獨女遠嫁,也相信她必受公婆恩寵,夫君憐愛。

將離溫婉嫺靜,柔善賢孝,很快就贏得林府上下的敬愛,林夙怎能狠下心腸冷落、怠慢她?可是每當他欲善待夫人之時,便深切痛悔自己有負於愛人。他欲爲芷蘅堅守忠貞,卻更感到愧對於眼前善解人意、毫不知情的夫人。

在矛盾和痛苦中晝夜煎熬的林夙縱酒傷身,婚後不滿一年便撒手人寰,辭世前,他終於將此前種種經歷毫無保留的告訴夫人,將離並無怨悔,只怪自己未能早日察知此情,無法及時、妥當的開解、寬慰夫君。林夙此時方覺眼前之人的可貴,卻只有力氣對她說出最後的話:“將離,希望我們的孩兒能比我們過得幸福。倘若你還念及你我二人寥寥數月的伉儷薄情,我求你下一輩子賜給我一個機會,讓我照顧你。我今生欠你太多,唯願來世結緣再報。”將離噙着淚,含着笑,握着夫君的手,唯有默默點頭。

沈家驚聞愛女少年守寡,身懷遺腹,立刻就要將她接回原籍,將離卻覆信說自己在林家一切都好,情願繼續留居函嶺。此後她勉強保重身子,直至順利誕下一名女嬰,依從林家的孫輩,取名繡雲。將離依舊侍奉公婆,撫育幼女,然而她每每思念夫君,哀惋身世,再難展露笑靨,卻在家書中報喜瞞憂,對自己的苦楚隻字不提。

女兒三歲那年,將離心力交瘁,於本該闔家團圓的元宵之夜黯然長逝,臨去前依舊念念不忘:“雲兒,娘不能帶你去看花燈了……”

數日後,一位高大威嚴的老者闖入林家,無多客套,潦草拜過靈堂,便將那渾不知事,只顧哭鬧的小女孩抱在懷裡,傲然離去,諸多僕從,無人敢阻。林氏二老知道褚大俠曾因三子的婚事與蘇、林兩家疏遠,此番帶走幼女,必無惡意,況且他們早爲三子傷痛欲絕、心灰意懶,因此任由孫女被旁人領去。

將離喪期過後,林家長輩舉府南遷,與長子同居,當年隨將離陪嫁的丫鬟、婦人中有數位返歸沈府,將如此數年之間的實情一一吐露,沈家方纔驚怒交加,痛惜自家的清白女孩遭遇此等委屈,青春早逝,痛恨林家隱瞞真相,欺侮兒婦,尤其怨恨他們任憑骨肉至親流離在外。無奈沈家並非江湖中人,欲圖追訪外孫女的下落便難上加難,後來褚大俠由慈州遷至歸閒莊隱居,關於繡雲的消息更如石沉大海,杳不可獲。而自此,林沈兩家便由親家化爲仇家。

將離只有一位長兄,沈老爺也只有一位愛女,芳名憐君。憐君的音容笑貌、品行脾性與當年的將離簡直是一般無二,連那一手絕佳的琴技也絲毫不輸小姑。而將離辭世前,將自己最珍愛的箜篌“殿春”留給唯一的侄女,獨守空閨的三四年中,將離唯有仰賴琴聲排遣內心的苦寂與悲慟。

在將離離世前,林沈兩家既是近鄰,又是親家,自然相處融洽,走動頻繁,林家的長孫溶霜自幼與憐君熟識,就連住得稍遠的掬霞和鐫雪每次前來拜訪大伯父時,也必然要去沈家玩上半天。溶霜從小性情極端頑劣,他身強力壯,聰明伶俐,卻絲毫不顧是非廉恥,無所不爲,令長輩着實頭痛。然而這世上只有三個人是溶霜絕對不會欺負的,不但不欺負,還會拼儘性命保護他們、照顧他們,頭兩個是他二叔家裡那對姐弟,第三個當然就是憐君。若干年後,當他找到自己的小堂妹之後,心裡自然就多了第四個人。

然而將離故世,沈家人獲知真相,便明明白白的宣佈,再也不許姓林的人邁進沈家大門半步,可是這哪能攔得住林家的一夥頑童,溶霜自然剛會走路就學會了翻牆爬樹,他先摸索出進出沈家最簡便安全的途徑,然後帶着弟妹,仍舊快快樂樂的去找憐君玩耍,像這樣偷偷摸摸,抗命不遵,四個人反而玩得更開心。他們漸漸長大之後,鐫雪自然不便再去了,然而掬霞與憐君感情深厚,依然時常去找她傾吐心事,溶霜更是早早發誓此生非憐君不娶。他偶爾去看望她,與她互訴衷腸,盤算着總有一日要將她明媒正娶,與她白頭偕老。他們隱約聽聞林沈兩家由親結仇,卻從不擔心長一輩的陰霾會遮蔽他們之間的友誼和愛情。

11.江湖相忘14.天地同壽3.當時年少23.竹馬難行9.子規不啼13.草木自在22.見面如字26.亦真亦戲23.竹馬難行17.月老無心11.江湖相忘18.青梅未凋4.輕易離別4.輕易離別5.紅塵耳語19.同根並蒂17.月老無心5.紅塵耳語23.竹馬難行3.當時年少14.天地同壽20.芍藥依舊5.紅塵耳語18.青梅未凋5.紅塵耳語23.竹馬難行10.寒夜霜雪12.但爲君故17.月老無心12.但爲君故24.他朝何期6.滄海月明19.同根並蒂7.水岸依伴14.天地同壽7.水岸依伴22.見面如字19.同根並蒂19.同根並蒂8.莫惜勿憶25.撲朔迷離18.青梅未凋9.子規不啼13.草木自在15.勞燕分飛19.同根並蒂19.同根並蒂6.滄海月明14.天地同壽25.撲朔迷離15.勞燕分飛13.草木自在3.當時年少16.螟蛉還巢15.勞燕分飛12.但爲君故19.同根並蒂11.江湖相忘26.亦真亦戲8.莫惜勿憶5.紅塵耳語9.子規不啼3.當時年少15.勞燕分飛18.青梅未凋22.見面如字4.輕易離別13.草木自在18.青梅未凋15.勞燕分飛22.見面如字11.江湖相忘9.子規不啼25.撲朔迷離23.竹馬難行27.廬山嫣然13.草木自在23.竹馬難行20.芍藥依舊9.子規不啼7.水岸依伴25.撲朔迷離3.當時年少12.但爲君故11.江湖相忘11.江湖相忘9.子規不啼2.此生有你19.同根並蒂25.撲朔迷離5.紅塵耳語27.廬山嫣然15.勞燕分飛13.草木自在27.廬山嫣然17.月老無心
11.江湖相忘14.天地同壽3.當時年少23.竹馬難行9.子規不啼13.草木自在22.見面如字26.亦真亦戲23.竹馬難行17.月老無心11.江湖相忘18.青梅未凋4.輕易離別4.輕易離別5.紅塵耳語19.同根並蒂17.月老無心5.紅塵耳語23.竹馬難行3.當時年少14.天地同壽20.芍藥依舊5.紅塵耳語18.青梅未凋5.紅塵耳語23.竹馬難行10.寒夜霜雪12.但爲君故17.月老無心12.但爲君故24.他朝何期6.滄海月明19.同根並蒂7.水岸依伴14.天地同壽7.水岸依伴22.見面如字19.同根並蒂19.同根並蒂8.莫惜勿憶25.撲朔迷離18.青梅未凋9.子規不啼13.草木自在15.勞燕分飛19.同根並蒂19.同根並蒂6.滄海月明14.天地同壽25.撲朔迷離15.勞燕分飛13.草木自在3.當時年少16.螟蛉還巢15.勞燕分飛12.但爲君故19.同根並蒂11.江湖相忘26.亦真亦戲8.莫惜勿憶5.紅塵耳語9.子規不啼3.當時年少15.勞燕分飛18.青梅未凋22.見面如字4.輕易離別13.草木自在18.青梅未凋15.勞燕分飛22.見面如字11.江湖相忘9.子規不啼25.撲朔迷離23.竹馬難行27.廬山嫣然13.草木自在23.竹馬難行20.芍藥依舊9.子規不啼7.水岸依伴25.撲朔迷離3.當時年少12.但爲君故11.江湖相忘11.江湖相忘9.子規不啼2.此生有你19.同根並蒂25.撲朔迷離5.紅塵耳語27.廬山嫣然15.勞燕分飛13.草木自在27.廬山嫣然17.月老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