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奔馳男要自殺?
這是肖白看完劇本之後最大的困惑。但是,當他巴拉巴拉跑去問周賴宇時,那貨只是一臉神棍狀地說道:“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記得剛進劇組那天,肖白問這個問題時還被那個打扮非主流的女孩鄙視了一番,她嫌棄地說:“這本子壓根就不是這老頭寫的,是他兒子寫的。這老頭寫的本子沒人能看懂。”
言外之意就是----這神棍樣子的周賴宇或許壓根就不知道奔馳男自殺的原因……
那天,周賴宇把幾個主要演員召集起來開了個小型討論會,好歹讓肖白也見識了一番所謂的“文藝青年”。
經過一天的相處,肖白總結出來了。所謂文藝青年,就是說話從來沒有固定邏輯愛誰誰的一羣人。
一大羣人吃好喝好,最後結賬的時候都一臉期盼地望着周賴宇,周賴宇起初還沉浸在劇本里沒有察覺,等他發現大家全都噤聲不語望着他,這才頓悟,拍了拍腦門,帥氣地拿出一張卡,沒有絲毫猶疑地遞給服務員,說道:“刷吧!”
頓時,全場歡騰。
肖白覺得和這羣人相處很自在,想到什麼說什麼,雖然有時候會產生雞同鴨講的效果,不過那種籠罩在大家身邊自然的磁場卻是不假的。這夥人年紀普遍都不大,二十來歲的人,相處起來很容易就打成一片。
只是,肖白一路上相對比較沉默,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他有什麼隱憂。
“嘿,小白,你還在想奔馳男爲什麼要自殺?”戲中飾演奔馳男話劇社好基友的阿榮拍了拍肖白的肩,笑嘻嘻地蹦躂着說道:“按我說吧,可能是奔馳男婚禮當天才發現自己不舉?”
“你小子亂誤導人傢什麼!整天沒個正形的。”戲中飾演奔馳男另一好基友的阿寬瞄了眼兩人,又拉過阿榮的手,說道:“或許是無奈吧。”
“什麼無奈?要我說,娶了那麼個嬌妻居然還想不開,不是不舉是什麼?”阿榮睜大眼睛,不服地神情瞪着阿寬。
“這是話劇,不是相聲……”阿寬嘆息一聲,看着阿榮說道。
阿榮還在嘰嘰喳喳地出口辯駁阿寬,肖白看了看兩人,輕咳一聲,才淡定說道:“其實,我是在想,咱們這戲的場地、服裝、日常開銷之類的不知道周導怎麼解決。”
正爭執中的阿榮和阿寬先是愣了愣,阿榮停下手裡的動作,大聲笑了起來,說道:“小白啊,原來一路上你是在擔心經費問題啊!你,你這也太杞人憂天了吧?”
他又湊近肖白低聲說道:“聽說,這次咱們的話劇可是有大企業贊助的呢。別的不敢說,據說贊助商第一次見導演的時候就給了這個數!”
阿榮攤開手掌,還故意得意地挑了挑眉。
“五?”肖白想了想,說道:“五十萬?”
“錯,五百萬!贊助商誇下海口,要無條件支持這部話劇的籌演,爭取打造中國最好的話劇。我看啊,只要咱們好好表現,奪得今年的白玉蘭獎也不在話下啦!”
“哦。”肖白低着頭,卻並沒有流露出很喜悅的神情,只是淡淡說道:“周導的片子不是一向沒人願意投資的嗎?怎麼這次有贊助商這麼愛好文藝?”
“喲!小白,這麼說可不對!咱周導可是有真才實學的!想當年我跟着他拍第一部戲到現在,我是越來越打心底裡膜拜他的。以後你慢慢跟他接觸多了就會和我一樣啦!”
“哦。”肖白沒再多說,只是一路上更加的沉默了。
連着準備好幾天後,今天第一次正式排練。話劇一共有四場,今天排的是第一場。故事當然是從奔馳男在話劇社慷慨激昂的日子開始。
肖白連着幾晚通宵背臺詞,今天起得也特別早,偏偏整個人就像打了雞血一樣特有幹勁。
現在他演的是加入話劇社第一次和社員彩排一部話劇的場景。一開始,舞臺上的燈光全黑,只留下一束微弱光束打在陳肖白身上。
“爲什麼?爲什麼我要來到這裡?這裡不是森林,這裡沒有樹。哦!或許,我們並不能成爲一棵樹,但是,至少可以成爲一顆花椰菜!開放的花,無論在何處,哪怕沒有留下痕跡,也能長立不倒。現如今,你告訴我,我是一顆草,並不是花。那麼,請給我一個花椰菜吧!”
“卡!”周賴宇盯着舞臺,不再言語。
肖白看了看他的表情,知道自己這次又沒有通過。算起來,這已經是第四次了吧。看着身邊本來已經準備好要登臺的演員,肖白有些慚愧。
“小子,你先下來。”周賴宇又看了看四周,指着阿榮和阿寬說道:“你們倆先上去排一段給他看看。”
他們兩人排的那段正好是關於對話劇的一段探討,本來相對比較枯燥的戲卻偏偏可以很容易將人帶入戲,至少肖白入戲了。他認真的在旁邊看着兩人的表演,驚異於兩人不同於日常生活表現的同時,也在反思着爲什麼自己總是不行。好像,在哪兒出了問題。
臺詞?表情?動作?
不對,問題的關鍵在於他似乎哪兒都沒有太大毛病,偏偏哪兒都欠缺了那麼一點。
看到阿榮和阿寬的表演,肖白覺得這纔是話劇,所謂張力就是如此了。可是自己還沒有完全從大熒幕中走出來。自己說的臺詞也好,或者是舞臺上的任何一個表情動作都只是中規中矩,卻缺少一種爆發力,一種真正可以讓自己在舞臺上站穩腳跟的爆發力與吸引力。
大熒幕中,演的是別人。而舞臺上,則要把角色當做自己來演。這是肖白之前看《一個話劇演員的修養》裡提到的,可是,真正如何做到,這似乎有點難度。
周賴宇看了眼肖白,對其他演員吩咐道:“你們把場次調一下,今天肖白的戲先不排。”
他又轉向肖白說道:“先拿個凳子坐下來看着,也可以拿個番茄什麼的吃吃順便激發靈感。”
說完之後,他似乎又不放心,對肖白說道:“其實演話劇就是玩,也不是說你玩的方式不對,但是也許會有更適合這部戲更適合這個角色的玩法。”
肖白笑着點了點頭,繼續專注地盯着舞臺上其他演員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