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漆黑, 這是一片漆黑的世界。
肖白一個人在這黑暗裡摸索,他想找到出口,他拼命往前奔。終於, 他發現了黑暗裡的一束光。
光源離自己越來越近, 那光也越來越明亮。
在光亮的出口站着一個人, 他揹着光, 向自己伸出手。
可是正當他剛牽起那雙手時, 那雙手卻反倒隱匿於黑暗中。
黑暗中有人死命掐住他的手臂不放……
“先生,先生。”
肖白倏地清醒過來,環繞四周, 這才意識到剛纔只是一個噩夢而已。
他看了看懷錶,已經四點五十分了, 離他和那個神秘人約定見面的時間還差十分鐘。
“先生, 請問您需要點一些提神的飲品嗎?”高個子的服務生謙恭有禮地問道。
“來杯卡布基諾吧。”
“嗯, 好的,請稍等。”
咖啡廳裡放着悠緩的爵士音樂, 現在這個時間點也沒有多少人,所以肖白實在想不通爲什麼在這樣一個環境下自己居然做了那樣一個無厘頭的噩夢。
夢中那雙大手的觸感很熟悉,還帶着點真實,讓肖白有些後怕。
“……此前一直與三棲天王顧炎保持良好合作關係的某國內知名男裝品牌近日突換代言人。不僅如此,顧天王代言的其他產品如男士沐浴乳、男士香水等也是接連下架。其原因究竟爲哪般?是否與近日牀照風波有關?本臺記者曾就最近風波致電顧天王經紀人, 但經紀人三緘其口含糊其辭, 不由讓人更加懷疑其真實性……”
肖白看着最新的媒體報道, 不由更是爲顧炎擔心。想不到才短短兩三天, 這個事情就鬧得盡人皆知, 之前有幾個不入流的女星站出來譴責顧炎的同性性向,而現在居然波及他代言的幾大品牌產品。
他實在不明白, 以前還有媒體炒作過他和自己的關係,那個時候那些粉絲們還沒多大意見,可是爲什麼一旦爆出這種牀照粉絲們的反應就變得那樣的激烈呢?
肖白喝了一大口咖啡,又看了看時間。
五點三十分。
已經超過了約定時間,爲什麼那個神秘人還沒有來呢?
難道那個神秘人其實也一直坐在這家咖啡廳裡?
肖白裝作不經意間觀察了一下四周的環境。
他在角落坐着,而坐在這間咖啡廳並且能夠看到他一舉一動的就只有兩個人。
與他一米開外雅座上的一個打扮得像白領一樣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在他之前就已經坐在這裡,只點了一杯咖啡、一份甜點,一邊看着雜誌一邊慢悠悠地喝着咖啡;
而另外一個,則是斜前方沙發上坐着的黑衣女人,濃妝,大卷,看起來已經上了些年紀。
肖白馬上否定了那個女人是神秘人的可能,因爲他總覺得電話裡的嗓音更像男人。所以,他又多看了那個中年男人幾眼。雖然穿着剪裁得體的西裝,但是西裝的袖口處卻被磨平,可以看出那件西裝應該很舊了;皮鞋看起來也像是染了一層灰,至少可以判斷出主人生活中並不是個勤快的人;頭髮已經快到肩頭,作爲上班族來說未免太長了些……
肖白正在暗暗打量着中年男人,哪知,那個中年男人居然正巧微微側過頭轉向肖白所在的方向。
肖白打起精神來,又看了看時間----五點五十分。
他心想,難道神秘人就是那個中年男人?
正忐忑時,剛纔那位高個服務生卻突然端着盤子擋住肖白的視線。
“先生,這是剛煮好的espresso,請您慢用。”
“等等,我好像只點了卡布基諾,你們是不是上錯了?”肖白叫住服務生問道。
服務生只是笑了笑,說道:“這是剛纔一位客人爲您點的。那位客人還說,如果您有疑問的話就將這張紙片以及這束花給您。”
Espresso,to whom he loved.
仍然是機打的一行英語,沒有署名,也沒有多餘的修飾。只是,在卡片的角落卻畫着一個好像是一種花類的圖案。
肖白眼神一頓,這才發現手裡的花與卡片中竟出奇的相像。
只是,這是什麼花呢?
蓮座狀的葉子,顏色碧翠。從葉間抽出的花朵小巧玲瓏,白色的花瓣纖塵未染,倒是給人一種天真浪漫的感覺。
一頭霧水的肖白又看了看卡片上寫的句子。
Espresso,也就是那個神秘人給自己點的意式特濃咖啡。如果從字面上來理解這句話就是----意式特濃,給他愛的人。
這下子,肖白更加迷茫了。
不認識的神秘人送自己花和咖啡,這種橋段如果發生在偶像劇中倒是情有可原。無非就是某個暗戀女主角的人獻殷勤的手段,可是他是男人啊男人!而且,在這種詭異的時刻他真心覺得那個神秘人把自己搞的腦袋都大了。
肖白自然不敢喝那杯莫名其妙的咖啡,他只是將卡片和花拿在手裡,然後又看了看時間。
六點三十分。
已經距離他們約定的時間有一個半小時了,肖白覺得自己不算沒有耐心的人,但是在這等待的漫長時光裡他的耐心已經快被消磨殆盡了。
咖啡廳裡的客人已經走了一批。
坐在他一米開外的中年男人似乎也準備起身離開了。就在他起身的那刻,有一個什麼東西從他褲兜裡掉了出來。
花!
而且,是和剛纔服務生給他的一模一樣形狀的花!
肖白趕緊起身,可是就在他拿外套的功夫,那個中年男人居然不見了。
肖白趕緊往門外追了過去,卻仍然不見那個中年男人的蹤影。也許那個人真的就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可是一眨眼的功夫到底跑哪兒去了呢?
“你在找人?”
一個平淡中帶有些不耐的語氣響起。
肖白猛地擡起頭,正看見剛纔那個中年男人手裡拿着公文包出現在自己眼前。肖白雙手抓緊那人的衣領,把他抓到角落確定四周沒人後才低聲問道:“你到底是誰?”
那人想掙脫開肖白的手,卻偏偏還是死活掙脫不開。他咳了咳才認命地說道:“喂,年輕人,不要激動啊!”
聽到他開口說話,肖白頓時失望了,因爲那聲音和電話中的嗓音根本就不像。
也許是變聲器的緣故?肖白又抓緊那人的衣領說道:“快回答我的問題,浪費時間對你我都不好。”
“這個,是一個男人今天早上拿給我讓我交給你的。”說完,那人就掏出褲兜裡的花遞給肖白,“他說,這朵花是雛菊,意大利的國花。”
“你在撒謊,你就是送花給我的人吧?”原來這種花是雛菊。
“沒啊!我只是對面銀行上班的櫃員,今天早上一個男的給我一千塊錢並且交給我這朵花。他說,如果今天下午五點半至六點半一個手裡拿着雛菊的男的出現在這家咖啡廳,就把這朵雛菊送給他。我剛纔一直在那兒等着呢,可是一直沒等到拿着雛菊的男人,本來打算就這樣回家的,正好看見你拿着雛菊出來了,所以現在就把這花交給你唄。”男人不耐煩地甩甩手說道,“也不知道你們這些有錢人是不是太閒了,盡搞這莫名其妙的事情,沒什麼事的話我先走了!”
“等等!那個給你花的男人長什麼樣?”
“能什麼樣?就是個普通的樣子,和你我一樣兩個眼睛一個鼻子。”
肖白還想再問些什麼,哪知道這時候手機鈴聲響起,正是來自之前給他電話的那個新疆移動的號碼。
這樣看來,這個中年人真的不是神秘人了。
中年人本來就不耐煩,這下看見肖白有了電話就直接甩開他的手小跑着離開了。
“怎麼樣?這份禮物喜歡嗎?”仍然是那天的嗓音,陰陽怪氣不男不女,而且讓他聽了就反感的聲音。
“我們約好今天下午五點見面,你失約了。”肖白質問的語氣說道。
“不要急,我們遲早會見面,只是不是今天。你一定在想我爲什麼會派人送你雛菊以及Espresso,也或許你正在猜測我是不是正躲在咖啡廳附近某個能看到你一舉一動的地方打這通電話。”
正在環視四周的肖白心裡一驚,說道:“你似乎很喜歡賣關子?”
“既然是遊戲,當然要賣些關子纔有趣,不是嗎?”那人頓了頓,又說道:“今天下午的這一切有沒有讓你似曾相識的感覺呢?”
“沒有。”肖白脫口而出,“我的人生從來沒有這種類似文藝片實則驚悚片的體驗。”
“哦?”那人似乎語調中有一些不滿,“你居然真的不知道。”
肖白心想:那人也不知道又要賣什麼關子了。自己一定不能被他牽着話題走,當務之急是趕緊要回他手上那些照片的底片並且儘快銷燬。於是,他開口說道:“你到底怎麼樣才願意把那些照片給我?你不像是缺錢的人,所以你應該不是爲了錢。那麼,你究竟是爲了什麼?”
“爲了報復。”
那人似乎有些咬牙切齒,甚至連電話這頭的肖白都能感受到那人言語中的森冷。
“報復?報復誰?”
“差點被你繞進去了,小朋友,如果你想和我見面的話就先想想今天下午發生的一切,如果我得到滿意的答案再考慮要不要見你。記住,不要報警,否則我會讓你看到更刺激的事情。”
“你到底……”
肖白還未說完,電話就被那人掛斷。
他頹喪地低下頭,看着手裡的雛菊和明信片發呆。他覺得現在的自己就好像牽線木偶一樣,一舉一動都由不得自己。
顧炎呢?現在又在做些什麼呢?
肖白擡起頭,看向玻璃櫥窗裡的電視新聞,一個眼眶紅紅的女生舉着一個牌子,牌子上面寫着“炎炎,請你給我們一個解釋!”,她的身後是更多成羣結隊舉着牌子的粉絲。她們有的在流淚,有的則低着頭似乎受到什麼沉重打擊一樣,還有的則是義憤填膺地對着攝像頭大聲說着什麼。
他拿起手機,看着手機裡那個已經很熟悉的電話號碼,卻始終沒有按撥號鍵。
也正是在這時,他收到一條匿名短信----《消失的雛菊》。
他總覺得他在哪兒見過這幾個字,可是一時卻實在想不起來。
消失的雛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