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珠鉉啊,我現在的表情是不是更古怪了啊!”
“怎麼能將自己說成古怪呢,明明是很可愛啊。我的老公,要是再說那麼浪漫的話,我都不捨得放你去上班了啦!”
這場早餐風波總算是勉勉強強按時結束了,看着兩次給自己製造驚喜,又留下壯語豪言的煜誠,珠鉉的心靈與眼底同時浮現出被無數花瓣包圍過的淚光,煜誠勾着公文包的手不由自主的向珠鉉的方向挪過去,他也很想一把抓住這個能夠讓自己如此迷戀、如此捨不得放開一秒鐘的珠鉉,讓她永遠也不能從自己身邊離開。
“好啦,快走吧,今天可不能再遲到了哦。你剛剛說的很對,崔仁赫賣我們人情,我們也不好總拂人家的面子啊。”
煜誠儼然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情,無聲的點了點頭。而此刻面前的珠鉉也同樣是帶着一種愉快的表情。
“不過,今天要儘可能的早點回來哦。等開Party的時候,我會跟爸爸說一聲,這樣從下個禮拜開始,我們就可以每天一起吃晚餐啦。”
煜誠仍然沒有習慣被人照顧的感受,於是勉強露出一個尷尬的微笑,便起身朝法拉利的方向緩緩走去,珠鉉目不轉睛的望着漸漸遠去的煜誠,暗暗而又無聊的嘆了口氣。
清早的陽光晴朗中帶着疏冷。蔥鬱的樹葉在微涼的風中輕輕晃動,陽光透過水晶般明亮的車窗照耀在車裡,隱隱折射出璀璨如星芒的點點波光。而煜誠和珠鉉的縮小般婚照就落在汪洋星海中最明亮的那片星雲上,甚至,珠鉉那如玫瑰般濃烈的雙眸、脣片要比周圍的繁星還要豔麗奪目。
“珠鉉啊,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哪怕是要我化蝶飛,我都心甘情願。”煜誠坐姿筆挺,脖頸微微向前傾着。當婚照中珠鉉的脣畔,隱約籠罩着兩抹淡紅的潤澤時,煜誠的眼底也有兩團波濤洶涌的光芒在與之遙相呼應。直到水晶般明亮的玻璃上再次漂浮起烈烈的白光,煜誠才緩緩的將那道目光收回。
“說什麼化蝶飛啊,就算是爲了你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場,我也絕不後悔,雖然不知道這樣的美好會持續多久,哪怕是夢一場,我也只想用我的全部換取和你在一起的一整天。”
少頃之後,煜誠將車子安全的停在公司附近的巷子裡,此時他的視線又落到了擺在副駕駛位置上的婚照上,照片裡珠鉉正笑顏如花的依偎在自己身旁,特別是她望向自己的那雙黑瞳裡帶着爛漫的笑意,那頭長髮仿若如瀑的繁花,茂密、繁盛中帶着魅惑的香氣,煜誠修長白皙的手中微微收緊,又緩緩鬆開在照片中她那白裡透着緋紅的臉肌,胸腔裡靜若無聲的默嘆了一聲,然後他才默默的從車子裡轉了出來。
“啪啦”一聲,一條精緻生動的綵鳳矗立在蔚藍的天幕上。
“小心,小心…”煜誠的眼底頓時有些緊張,等到另一條絢麗的綵鳳騰飛九天時,煜誠將他那張微微眩暈的俊容,深深的掩埋在透出幾分狂野不羈的方向盤下。
“啪啦”在煜誠半掩半藏半偷看的空當兒,一條高開的綵鳳衝着煜誠的眼睛,低低的開口了。
“從昨天開始就是這樣,陽光普照着呢,打什麼雷啊!”似乎沒有參透驚雷的微妙,煜誠低語了幾句。就在煜誠的手指若有所思的摩挲着鑲滿鑽石的車門時,一道近乎豔麗的綵鳳直直的俯衝在距離車子不遠的柏油地面上。煜誠的臉色瞬間變了,尤其是那雙晦澀不明的眼睛裡炸裂出四射豔光。
“怎麼辦,怎麼感覺最近的陰雨天都在圍着我一個人轉啊?!”煜誠心中立刻平添了幾分火氣,但思忖片刻後,他還是朝着熟悉的巷陌周圍頻頻挑眉頜首。
*愛之森便利店
“雖然不記得從前是不是也有這家便利店,但假裝成買早餐的樣子,進來避避風頭也行。”忍不住好奇,煜誠將門打開一條縫。但慌張卻不止一瞬,當煜誠蹲在飲料區前翻找運動飲料的時候,無意瞥了一眼後面的水果區,結果看到李承美正站在一簇如日落西山前那般絢爛的光線下,就在他目不轉睛的盯着承美時,承美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視線,轉頭望向了飲料區。
視線與煜誠交匯,承美下意識的微微俯了下身,此刻的她輕熟得就像一副顏料沒有乾透、一碰就會弄花的油畫。煜誠很快便反應了過來,他連忙不好意思的衝承美笑了笑,但接下來,煜誠的心情就像那扇收銀區的後門,被人推來推去那樣,小心翼翼卻又格外清晰。
“哦!老闆,剛剛一直是我站在收銀臺前的,你先給我結賬!”煜誠裝作毫不在意的越過了李承美的肩膀,站定在她的前面。
閃電瞬間掠過煜誠的腦海,然後“乒”的一聲在煜誠的心底劃出一條扭曲的拋物線。但,現實卻是時間在那短短的距離中安靜而羞澀的流逝着…
“站在身後的人真的是李承美嗎?”盡收煜誠瞳眸中的仍舊是昔日的李承美咄咄逼人的兇悍樣子。但就在緩緩側過身的瞬間,李承美再次訝然的探頭看向煜誠。
“哦,那個,實在是不好意思,我真的趕時間。”煜誠懷着既擔心又有些激動的心情說道。
“沒關係,都是上班族,誰都有趕時間的時候,可以理解啦。”承美矜持的微笑道。
“明明是她但真的不像她。”那個不修邊幅、擅長拌嘴擡槓的承美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穿着潔白修身T恤,外搭一套廓形挺立的黑色西裝裙的女人,特別是當店裡的光源絨絨的照在承美髮頂時,她周身的氣質立時充滿了英朗率性之感。煜誠神情複雜的換了一個站姿,端詳久了,煜誠發覺自己似乎並不適應這個眼神、聲音都透着柔和與靈慧的女人。
“45塊?”煜誠假惺惺的激動立刻被老闆爽朗的聲音打破了。
“喂!男士,你的這份45塊!”
突如其來的全場靜寂中,煜誠死死而又有些尷尬的盯着身後的承美,脣色有些發白。
“您要是提供不了支付方式的話,就讓一讓別人好吧。”老闆的嘴巴有些合不攏,在承美和煜誠眼中,那個老闆就是在衝着煜誠不住噴氣,甚至還放射出一股無色的水花。
承美的睫毛猛地揚起,她驚愕的揚起臉凝緊了正癡癡望着自己的煜誠,眸色一如灑向陰影處的陽光那般漸漸的由暗轉亮。
“喂!男士,你在…”
“哦!不好意思,那個給你50,不用找我了。”
煜誠匆匆的結賬離開,而承美的肩膀直接挪向與他完全相反的方向。
“老闆,您好!”承美顯露出支付碼的手機停在脣邊,並用溫和的目光看着老闆的臉。
“哦,一共26元,我掃您就可以了。”
等待的時間有點漫長,透過玻璃窗的陽光就像雪白的濛霧般厚重,再也看不清煜誠動向的承美只好低下頭、並用另一隻手擋着刺眼的光芒,她一邊瀏覽五花八門的貨架一邊想着心事。對她來說只有早點時間是最悠閒愜意的。但恰在此刻,老闆突然又叫住了她。
“不好意思,這臺機器這麼隔三岔五就會冷不丁敏感一下,那個您方便拿現金嗎?”眼尖的老闆,死死的盯着承美背在肩上的小包道。
“哦,幸好我也有帶現金的習慣。”等待找零的承美翻開手機網頁,目光停留在昨夜未讀完的那篇文章上。
“喔!真是太糟糕了,剛剛就連錢盒也壞掉了。艾希真是的!回頭非得把這臺POS機換了不可!”
心情極度不爽的老闆,將零錢遞給承美后,又抄起手對着機器噘嘴道。
“謝謝,再見!”相比認真吐着苦水的老闆,微微凹了一記鬼臉的承美實在是太可愛了。
有人的地方真的會有江湖,特別是擠高峰期的地鐵。承美的個頭比兩度緊緊貼合在自己身後的男人要略矮一些,微微仰視的瞬間,她看清了身後那個朝秦暮楚的高手的五官,散亂的頭髮、陰邪的紅眼、微微蓄起的鬍鬚、明明有釦子卻故意敞開黑色襯衫領口處的兩粒鈕釦。承美又朝左右看了看,在所有乘客中,他算是衣着最粗狂豪放的了。
承美躡手躡腳的往旁邊躲閃着,那個人便緊緊的又碾在了承美的背後。他的手慢慢放在承美那條黑色的禮服裙上。這可是大庭廣衆之下啊,這麼多人此刻可能在下意識的看着他和自己,但單是那個男人的塊頭對付起來應該也沒有那麼簡單。恰在承美鐵青着臉惱火琢磨着對策之際,從頭頂隱隱傳來一股淡淡的酒精味道,但細品他的舉止行爲坦然得似乎並不完全是酒精作祟。
就在那個人短促而喘急的呼吸即將吸吮在她的耳畔時,實在受不了這份沉默困擾的承美,沒多思索便將細細的鞋跟硬生生的踩進了他的皮鞋裡。
“啊呀!”男人的聲音和剛纔分明不同,雖然也是短促而喘急的,當看到皮鞋上映出的深深暗坑時,那個男人朝承美露出了自己陰險惡毒的本色。
“哎呦!這一定超級疼的吧,實在是對不起啊!”承美虛掩着嘴角、半開玩笑的說道,在話音漸落之際又毫不吝嗇的附帶上猛虎般的笑聲。
“你這死丫頭!知道我是誰嗎?”男人凶神惡煞的叫嚷道。
車廂裡的衆人,埋在脖頸裡的臉就像一盞盞變幻莫測的霓虹燈,想必等着那些各懷心思的人站出來替自己發聲一定比過蜀道還難。但好在自己並非半點準備都沒做。
“難道您也是隨便一個百科就可以查到歷史記錄的人嗎?那我們是不是從前在賽場或是訓練場碰過面?”
話音剛落,承美髮出一聲比閻羅催命還要瘮人的冷笑,隨即又用貓一樣傲慢的眼神掃視着左右,氣氛確實有點冷,但她根本沒理會那個大塊頭和視而不見的衆人,便笑容可掬的將手放進了挎包,不多一會兒,承美直接從裡面掏出一條赫然標着簡美妍及7段段位的跆拳道黑帶,並且在她胡亂合上挎包的同時,那套雪白潔淨的道服並沒有被完全掩於包內。而那個男人的眼睛恰好如一根銀針一樣釘在那件道服上。
“其實我也不想這樣的啦!從小學這個的時候,力量就總是收不住,別說,那是20幾年前了來着!不過大大小小的比賽打過這麼多,誤傷的話基本是能控制在對方可承受範圍內的。”故意拿架子的承美,眉目間英氣逼人,絲毫沒有逢場作戲的樣子,反倒像極了衝鋒陷陣的女將。
“艾希!都怪這破車!真是太噁心了!”心中歡呼雀躍的勝利感驅使着承美逐漸發出令人更加驚惶的尖吼,但除了那個抱着炸飛的腳來回跳躍的男人,依然沒有其他什麼人敢用正眼審視她。突然,承美的雙眼閃過一絲銀亮,隨即便朝着搖搖晃晃的扶手牌暗暗攥緊了拳頭,只一個轉瞬,健美豐碩的肌肉便呈現在繃緊的西服袖管上。
“咣噹!嘩啦…”這聲音大到幾乎可以把那個男人的耳朵震聾,就連站在稍遠處的人們也能明顯感受到一波強烈的餘震,而承美卻上下拂了拂手,繼而用無所謂,甚至可以說是冷然的眼神,死死又深深的瞥了一下那個臉色煞白的男人。
本次列車即將到達清野站,請需要換乘的乘客…
“呸!今天真是晦氣!”男人挪動腳步匆忙的走向某處,但又忍不住對着承美映在車門上的倩影一個勁開火。
忽然,一塊比指甲還要小的石頭從身後飛了過來,不偏不倚正中男人的腿關節。
“啊呀!”急促的麻酥感使得男人瞬間失去了地心吸引,踉踉蹌蹌的向前俯衝了兩步後,差點雙膝跪地。與此同時,一個歪歪斜斜的倒吊人死死的籠罩着他,當他朝頭頂望去時,承美那張冷酷可怕、甚至有些猙獰的臉浮現在他的眼睛裡,頓時一陣寒意從頭竄到了腳。
“最後奉勸你一句,別再活得這麼低級了,小子!”
當着那張被陰影湮滅了的男人面,承美一臉驕傲的向兩側梗了梗頭,並將手骨按壓得咯吱作響,車門果然在承美掐算好的三秒內緩緩敞開,承美奮力揮動着手臂,大步流星的走到站臺上,而那個男人依然目瞪口呆的留在金星環繞着的虛空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