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十八門離火炮都不是普通的武器,能被談山色帶來對付安爭的,又怎麼可能稀鬆平常?可是那爆裂的炮彈到了安爭身前的時候,卻被安爭擡起手接住,熾烈的溫度迅速的冷卻下來,看起來不過是個黑乎乎的鐵疙瘩。
安爭將鐵疙瘩隨手扔在地上:“江湖事可以配酒,殺人事,是葷菜。”
他一步從傳送大殿裡邁了出來,外面法陣之中站好位置的一百多個修行者嚇得整齊向後退了一步。有人甚至心中升起掉頭就跑的年頭,若不是一回頭就感覺到城牆上談山色陰狠冷酷視線在那盯着,說不定真的就逃了。
離火炮開始開火,剩下的十七門同時噴出火龍。十七道光束瞬息而知,帶着長長的尾焰。這十八門離火炮若是同時對着一座城市開火,能將城市夷爲平地。
然而,在安爭面前沒有任何意義。
安爭依然在往前走,十七顆炮彈在運行之中發生了明顯的變化。出膛的時候是熾烈火紅的,飛到半路顏色越來越深,溫度越來越低,到了安爭身外幾米遠的地方就已經徹底變成了黑色,冷卻下來,然後自己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這便是天威。
“殺了他!”
有人熬不住巨大的心裡壓力而嘶吼了一聲,一百多個修行者蜂擁而上。
安爭的注意力,卻全都在城牆上那個白衣飄飄的談山色。
“你們都是江湖中人,江湖也有區分。如果說這個時代的江湖是諸河匯聚,你們和我本屬同一流。殺你們,確實心中有些不忍,可是不殺你們,便是對不起自己。”
安爭一邊說話一邊往前走,身邊的屍體便一具一具倒下去。
城牆上的談山色看着那閒庭信步一樣前行的年輕男人,心中不得不升起幾分敬佩。他想殺的人,迄今爲止,安爭是唯一一個始終 他殺不掉的人。曾經他能在諸多豪強之中游刃有餘,多少江湖是非都是他在撥弄。曾經他在諸多霸主之間合縱連橫,多少戰場廝殺都是他在籌謀。
就算是曾經高高在上的仙宮,還不是被他玩弄於鼓掌之間。
而這個人,卻一直讓他覺得自己有些不知道如何下手。
許者站在談山色身邊,手在微微發抖,眼睛在放光......那不是因爲他在緊張他在害怕,而是興奮。得到了力量的許者,渴望有這樣的一場戰鬥來證明自己。
“宗主,我什麼時候下去?”
許者問,嗓音都有些沙啞。
“不急。”
談山色道:“我所有的那些準備,都殺不了他,我早就知道。這些準備,都是在消耗他。他身上本來就有傷並沒有痊癒,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他破十八門離火炮,破一百零八人圍殺,再破了那諸天封印大陣的時候,還剩幾分氣息?到時候你再下去,便能一擊必殺。”
許者有些不滿意:“以我現在的實力,還要等待這些?”
談山色輕輕哼了一聲:“以你現在的實力,是不是連我也不放在眼裡了?”
許者連忙垂首:“屬下不敢。”
談山色道:“你記住,你可以輕視你的任何一個敵人,但無論何時何地,都不要輕視這個安爭。”
一分零八秒。
安爭走了五十步,不快不慢。
他身邊倒下一百零八人,死的不能更死。這些人衝上來,卻沒有任何出手的機會。人真是一種奇怪的動物,他們會因爲害怕而羣起攻之,哪怕死了很多人之後剩下的人也會如瘋了一樣繼續往前衝。
羣體反應。
連殺一百零八人,身上滴血不沾。
安爭走出來的地方,恰好是法陣開啓之處,這些都是談山色設計好了的。而啓動這個法陣,需要一百零八個人的血,這也是他算計好了的。他就知道這一百零八個人不是安爭的對手,安爭就算是綁起來兩隻手,這一百零八個人也一樣殺不了他。他們,只是談山色的法陣陣引而已。
只是這一百零八個人,自己卻不可能知道。他們在圍住傳送大殿之前,談山色告訴他們,法陣會配合他們一同擊殺安爭。只要他們行動,法陣就會自動開啓。後面這句話,其實也沒有說謊......血液流進了地面上的符文之中,整個大陣隨即亮了起來。
這個法陣,叫做諸天封印大陣。
這個法陣在之前談山色還不會,他打開了那個他之前爲自己準備的寶藏,在裡面得到了很多東西。其中一部分力量他給了許者,早就出來一個仙尊級別的強者。還有很多東西,只有他自己才能用。這個諸天封印大陣的陣法圖,就在其中。談山色也不理解,爲什麼會是這這樣一個大陣,爲什麼會叫這個名字。
諸天,是說天並不是一塊。封印,是道家的力量之一。
星辰之力透過諸天封印大陣轉入,安爭的腳步隨即變得沉重起來。他擡起頭看了看,頭頂上不再是朗朗乾坤,而是變成了漫漫星空。滿天都是星辰流轉,看起來讓人覺得如此璀璨光明。而那雜亂無章的星辰緩緩轉動,又似乎有跡可循。
“天外天。”
安爭淡淡的說了三個字。
他只是有些不明白,如談山色這樣聰明的人,怎麼會用天外天的力量來殺他。一旦仙宮的人察覺到了這天外天的力量出現,立刻就會有人過來調查。談山色縱然現在手裡握着一些實力,又怎麼可能對抗的了仙宮?
一條一縷的星辰之力從天外天轉入進來,好像繩索一樣束縛住了安爭的手腳。安爭的腳步變得越來越沉重,身體上好像揹負了一座萬仞高山。他擡不起來頭,脖子被壓的越來越彎,頭不得不低着,所以眼睛看着地面。
這便是天外天,不得不低頭的天外天。
可是安爭,從來都不是一個願意低頭的人。
地面上,隨着星辰之力的匯入,那些璀璨的符文和天空上的星辰遙相呼應形成了一種很微妙的聯絡,然後那些符文隨即變成了活的一樣。閃閃發光的符文連接在一起,形成一條一條的金光燦燦的鎖鏈。鎖鏈好像許多蛇一樣爬過來,從地面延伸,爬上了安爭的腳面,雙腿,然後纏繞猛的繃直。
幾十道鎖鏈將安爭腰部以下纏住,拉直,安爭便不能移動。
“金縛之術?”
安爭忽然間想到了什麼,很多天都沒有想明白的東西,在這一刻豁然開朗起來。這些金色符文鎖鏈帶給他的不僅僅是難以承受的壓力,還有答案。
那些符文閃爍着令人心悸的光芒,鎖鏈越來越收緊,安爭的雙腳開始沉入地面。鎖鏈的拉力越來越大,安爭的身體下沉的速度就越來越快。當安爭被拉入封印大陣,將會永遠被封印其中。就好像一個人被硬生生拉進一個畫卷之中,然後畫卷收攏,撞進盒子裡,貼上封條。
安爭低着頭看着自己的雙腳一點點沉入地下,符文化作了金沙將他的雙腳淹沒。那些金沙之中蘊含的封印之力,瘋狂的透過他雙腳上的每一個毛孔鑽進去,試圖將他的氣脈封死。
看起來,安爭無論如何也逃不了了。
許者重重的嘆息了一聲:“看來我是沒有機會了......這樣威力的大陣,別說是安爭,便是真正的仙宮仙尊級別的強者被困住也一樣束手無策。我想要驗證一下自己的修爲到底有多強,看來得換個對手了。”
談山色自己也沒有想到這諸天封印大陣的威力會這麼強大,以安爭的肉身之強悍,居然也沒有絲毫的抵抗之力。談山色隨即恍然......自己的使命,一定是來自天外天。那裡,有個人或許看着自己,在等着自己完成這一切。
與此同時,安爭的眼睛裡出現了星辰流轉。
在仙宮之中,一個幽靜美妙的花園裡,正在瞌睡的善爺忽然擡起頭,眼睛裡光芒閃爍,星河轉動。它和安爭之間其實早就可以心靈聯繫,它也曾怪過安爭爲什麼還不來接自己。直至不久之前,安爭才解釋......在那裡,善爺是安全的,若是跟着安爭,反而危機重重。善爺心裡不開心,它寧願危機重重,也不願意離開安爭身邊。
此刻,它感覺到了安爭的困境,它擡起頭的那一刻,天穹變色。
天外天,星辰運轉忽然出現了一陣阻滯,所有的運轉都停下來那麼一秒鐘。一秒鐘很短暫,但這樣的一秒鐘無疑可怕的要命。讓萬物星辰停下來一秒鐘,這種力量,何其強大?
被困在大陣之中的安爭忽然笑起來,嘴角勾起來的笑意在談山色眼中變得那麼可惡。
“謝謝。”
安爭說了兩個字。
“謝謝?”
許者看向談山色:“他是不是有病?”
談山色的臉色也變得有些發白,然後竟是有些絕望的神色浮現出來。
“他......竟然是來自天外天。”
和天穹星辰運轉方向一致的諸天封印大陣忽然停了下來,只一秒鐘而已,然後繼續運轉。只是這次的運轉確實反向的......鎖鏈開始變得越來越長,安爭的雙腳從地面金沙之下升了起來。諸多制約安爭的力量開始化作修爲之力,透過那些鎖鏈注入進了安爭的身體之中。
談山色怎麼可能不絕望?
他忽然驚醒過來,安爭的一切算計都在自己的算計之中,而兩個人已經如此的熟悉,自己的一切算計安爭又怎麼會想不到?安爭重傷未愈.......而這天外天的力量,讓安爭完全恢復了,甚至可能達到一個新的高度。
所以安爭很客氣的說了一聲謝謝,帶着殺氣的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