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捲地，寒風呼嘯。月已高懸，灑下一地瑩白。
慕容文昊獨坐屋中，迷離複雜的眼，靜靜的看着尹凝惜蒼白沉靜的面容，心，不自覺的揪起。
靜靜的看了半晌，慕容文昊忽然伸出手，撫上那蒼白的容顏。
那本該紅潤的面色被蒼白所取代，手指輕撫，細膩光滑的觸感，令慕容文昊心中一顫。似着了魔般，貪戀的撫着那絕美的臉龐。
她的雙脣沒有一絲血色，蒼白的令人心疼。指腹停留在雙脣之上，輕輕婆娑着。
忽然，手下的身體一陣緊繃，慕容文昊手指一僵，緩緩離開那柔軟誘人的脣畔，心，緩緩下沉。僵硬的手掌在空中緊篡成拳。
慕容文昊雙脣緊抿，身體微顫的看着那微微顫動如蝶翼般的睫毛，頹然靠於椅背之上，心中涌上一絲頹然。
“對我，你就真的未曾心動過嗎？”半晌，寂靜的屋中響起一聲輕嘆。
看着牀上那僵硬的身軀，慕容文昊深吸一口氣，緩緩閉上了雙眼。
“我以爲，五年的陪伴，加上他對你的傷害，我還是有那麼一絲勝算的。”慕容文昊自嘲的笑着。
“……”尹凝惜雙脣微動，卻終是沒有開口。
“我不懂。”慕容文昊的眼中蒙上一層灰白之色，“明明已經忘記，可爲何……難道，你和他的感情，真的已經到了如此地步嗎？”
雙眸轉動，尹凝惜睜開了眼，看着那寂落的身影，心中滿是愧疚。
可，只是愧疚。
“我想要一個答案。”慕容文昊擡頭，直直的對上那雙水眸，眼中滿是堅持。
“沒有忘記……”尹凝惜雙脣微啓，眼角滑落一滴晶瑩。“從來都沒有忘記過……”
“沒有忘記？”慕容文昊瞪大雙眼。
“哈哈哈……原來如此，竟是如此……”悲涼的笑聲席捲了一地的清冷。
看着狂笑的慕容文昊，尹凝惜閉上了雙眼。對他的虧欠，實在太多。
不知過了多久，笑聲漸止，慕容文昊滿眼悲涼的看着尹凝惜，開口問道：“爲什麼？”
爲什麼明明沒有忘記，卻欺騙他們？爲什麼那人傷她
至深，卻依然不忘？爲什麼給了他希望，卻又將他推向絕望？
“我曾想過要忘記，我努力過的。但是，忘不了、我忘不了……”尹凝惜如受傷的貓兒般悲鳴着。
“忘不了？”慕容文昊怔忪的呢喃着。“連忘情丹都忘不了嗎？”
“我、沒吃……”
“沒吃？沒吃……”慕容文昊揚起一抹笑，卻比哭還難看。
她也曾以爲只要吃了忘情丹，就可以忘記一切，重新開始。可是，那樣重新開始的人生，還是她想要的嗎？
失去了龍慕塵的尹凝惜，還是尹凝惜嗎？
忘情棄愛，或許真的能夠讓她不再痛苦，可是，那樣的生活真的是她想要的嗎？一個失去了感情的木偶，活着還有什麼樂趣？
而，真正最難以忍受，最割捨不下的，還是那個千百次出現在她腦海中的淡漠身影啊。
午夜夢迴，那痛徹心扉、剜心蝕骨的疼痛，讓她受盡折磨，可，終是忘不了。終是捨不得忘啊！
曾經看着手中那枚丹藥，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卻終是沒有勇氣將之嚥下。
所以，即便日夜承受着那蝕心的痛苦折磨，她依然不悔。
只因，這是她穿越千年纔得到的愛情。只因，她深愛着。只因，那漠然的身影縈繞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更何況，一枚小小的丹藥，真的能夠令人忘記那深入骨髓的愛情嗎？即便能夠忘記。但，那深刻的情感早已融入她的血液和骨髓之中，試問，一個失去了全身血液和骨髓的人，真的還能活下去嗎？
“那爲什麼欺騙？”慕容文昊痛苦的扶着劇烈疼痛的頭，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我只是不想讓所有人爲我擔心，只要我吃下了忘情丹，所有人都會以爲我已經忘記……”尹凝惜頹然道：“可，或許是老天不想讓我好過吧，我終是遇見了他。”
“那我呢？”慕容文昊擡起悲絕的臉，質問着。
“對不起……”尹凝惜只覺心中沉甸甸的，像壓了塊巨石，喘不過氣來。
“對不起？呵呵……”
“曾經我真的想過，等一切都結束了，我就回到無憂谷中，永遠
照顧你。”尹凝惜愧疚的看着慕容文昊。這一生她欠他的，註定還不清了。
“永遠照顧我？”慕容文昊苦澀一笑。原來只是照顧，而不是嫁給他嗎？
“對不起……”其餘的，她真的做不到，即便說了，也只是欺騙。
“我聽若蕊說，你曾去過天山，是爲了護心丹。”慕容文昊擡頭看向尹凝惜，眼中蒙上一層灰色，令人看不清他的情緒。
“是。”
“你原本打算用護心丹治好我的腿。”慕容文昊自嘲一笑。
看着她沉默愧疚的臉，心中一陣疼痛。果然是這樣嗎……
“你的腿因我而斷，我自然要想辦法治好它。”尹凝惜輕聲說道。
“然後，你就可以自由了。擺脫了我，而你又不曾忘記曾經的一切，龍慕塵更是爲了救你才娶了若蕊。之後，是不是一切就順理成章。你就可以嫁給他，重新做回你的塵王妃？”慕容文昊倏然擡眼，尖銳的問道。
“……”尹凝惜心中一沉，原來，他是這麼想的。
是，治好了他的腿，她就能恢復自由。可是，她所做的一切。更多的卻是爲了讓他過上正常人的生活。這，是她欠他的。至於嫁給龍慕塵，她卻真的未曾想過。
“是不是？”慕容文昊失控的咆哮着。
“是……”尹凝惜擡眼與他對視，如果，這就是他想要的答案，那麼，她給他。
“哈哈哈哈……”淒厲的笑聲自慕容文昊口中滑出，尹凝惜瞥過臉，不忍再看。
“公子？”門被推開，一直守在門外不敢離開的蓮兒衝了進來，卻被屋中的氣氛所驚。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公子笑的如此淒涼悲憤，而小姐，也是滿眼淚痕？
“推我回去。”慕容文昊冷聲命令道。
“這……”蓮兒不知所措的看向牀上的尹凝惜，見她沒有反應，無奈之下，將慕容文昊推了出去。
聽着那漸遠的腳步聲，尹凝惜忽然覺得前所未有的輕鬆。終於，所有的事情都已經說明白了。她好累，已經沒有力氣再糾纏了。
窗外，一道黑色的身影，僵立着。久久不能回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