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四波流民佔據這一條大路的一段,少了一波流民的話其他三波能夠弄到的‘食物’必然要增加不少,以前能吃個三成飽,說不定以後就能吃個五成飽了,是以他們巴不得這一波流民死得乾乾淨淨,不,乾乾淨淨可不好,最好剩下那一身血肉,好叫他們往肚子裡面多添點食兒。
這七個流民各個臉上顯出一絲獰狠之色,不過這七個流民並未直接去對付老漢和小女孩,而是分成兩組,其中三個盯住老漢小女孩,其他四個則開始活剝還未死透的木頭兒起來。
木頭兒此刻還剩一口氣沒有嚥下,此刻便被自家手下用糙刀炮製,砸斷骨頭剜開肚子,生撕下連筋的肉來,趁着熱乎和着滾燙的鮮血大嚼,其間還伴着木頭兒那有氣無力,但卻淒厲無比的呻吟之聲。
這七個流民一邊撕扯木頭兒的血肉,塗得滿臉都是,一邊陰森森的盯着老漢,生怕他們沒等自己吃完便逃了,更怕他們被其他三波流民搶走。
此刻場中只剩下嚼肉聲還有其他三波流民吞口水的聲音和肚子裡面的腸鳴之聲。
此時原本因爲初次殺人而感到興奮地小女孩終於害怕了,她畢竟還是個孩子,雖然不是沒有見過人吃人的場景,但是這般生吃活剝卻還是頭一次看到,尤其是那被吃的流民還是她殺死的,此刻嚇得蜷在老漢皮襖之中瑟瑟發抖。
那老漢反倒鎮定下來,一隻老手捂住小女孩的眼睛,看了看四周知道自己和孫女無論如何都不能倖免,用手摸了摸腦門上方纔磕頭磕出來的鮮血,隨後竟然將孫女從懷中捧出來,朝着袁飛所在的車廂內一丟,隔着門簾對袁飛一抱拳,道:“小老兒本來想將貴客送到太蒼城,現在看來是一步都不能前行了,貴客的銀錢小老兒是賺不了了,一會小老兒拼了老命要是能殺出一條血路,還請貴客帶我孫女一起離開,以後給您做個牛馬妾室都隨您如意,只要給她一條活命九城!”
說着這老漢話鋒一轉道:“當然,若是貴客覺得她是個累贅不願帶走的話,那老漢我也便只能束手和孫女死在這裡,拼不拼命也沒什麼意思了。”說着老漢走到哪頭劣馬旁邊的木架上,往裡一摸竟然抽出一把粗糙的長刀來。
這刀刀身都生鏽了,有些地方甚至已經鏽得變成了薄薄一層,顯然已經許久沒有舔過血,甚或是從來都沒有舔過血。
袁飛單手一點便接過小女孩,聽聞了這老漢的一番言語,知道這老漢是想臨死一搏,給自家孫女開出一條生路來,不由得微微一笑,反倒不急着出手了,將本已顯化出來的魔頭收了,想要看這老漢表演一番。
老漢見袁飛沒有動靜,不由得心頭微微一顫,還道是袁飛被嚇得半句話都說不出來,若真是如此的話他們算是死定了,是以皺眉問道:“貴客?”
“放心,我只要活着就保你的孫女活命!”袁飛說着一挑車門簾,抱着小女孩便從車箱內走了出來。
袁飛一出來,場中的所有流民盡皆鬆了口氣,原本他們因爲車廂之內散發出來的濃稠的血腥氣推斷這車廂裡恐怕會有個高手,但此時的袁飛臉皮焦黃,更是一臉苦相,怎麼看都是個大病初癒的病秧子,就是個待宰的模樣,無論如何都和高手聯繫不到一處。
唯一使得這羣流民感到惋惜的便是,袁飛這一張焦黃臉皮和一臉苦相使得他們一看便實在是提不起食慾來。
這些流民覺得託底,立時便躍躍欲試起來,至於方纔和木頭兒的約定,既然木頭兒都已死了便也做不得數了。
那老漢說得慘烈,其實心中半點把握都沒有,他年少時確曾學過些刀法,但以往大傲境內處處平和,那裡有什麼爭鬥,是以他學的就是兩手江湖把式,年輕的時候或許能夠一個打兩個,但是現在這般年紀能夠對付一個流民恐怕都難,此刻只能硬着頭皮靠着這條老命爲自家的孫女鋪路了。
老漢滿臉慈愛的看了眼蜷縮在袁飛懷中的小姑娘,似乎想要將自家孫女的模樣牢牢刻印在腦海之中,死後都不會或忘半點一般。老漢一雙老眼中那濃濃的戀戀不捨的依戀之情就是袁飛看到都不由得心中微微一酸。
隨後老漢兩排老牙吱咯咯的狠狠一咬,擺開了一個老虎蹲凳的架勢,就等着殺出一條血路來。
七個流民如狼似虎,老漢說話到擺開架勢這麼一會功夫竟然已經將木頭兒的肉吃得七七八八,不過看模樣這些流民還未吃飽,尤其是嚐到了鮮肉血腥的他們比方纔更加狂熱的看着老漢、袁飛和小女孩,似乎他們此刻便是一塊塊的冒着油的血肉,眼中藍幽幽的光芒配着滿臉血花,鮮紅的雙手,這七個流民好似地獄之中鑽出來的惡鬼一般。
就是那其他三波流民看到這般情形,原本緩緩往前壓進的動作都不由得微微一滯,決定再看一會熱鬧。
畢竟這七個流民此刻已經吃個半飽了,不要小看一頓飽飯,在這個時期,一頓飽飯便可以將一個漢子撐得能夠一個打兩個甚至打三個肚中半飽的流民。
老漢牙齒一呲,喊了聲:“貴客跟緊了!莫要忘記你的承諾!我這孫女若是被你害了,小老兒做鬼也不放過你!”
“丫頭,爺爺對不起你啦!你得活下去,逢年過節我等着你的紙錢!”
老漢叫嚷着掄起生鏽大刀朝着那七個流民便衝了上去。
袁飛看得心下不由得連連搖頭,這是什麼打法?在他看來這老漢根本就是個門外漢,腳步虛浮,處處空門不說,那裡會什麼刀法,用現在的胡亂揮刀的手段也就是砍砍死豬還有些殺傷力,要砍活人恐怕實在太難。
果然,那七個流民首當其衝的一個,將身子微微一側便避開了老漢的鏽刀,用腳隨便一勾便將老漢勾個狗啃屎,險些連手中的鏽刀都飛出去,隨即七個流民盡皆嘲諷的哈哈大笑起來。
就是其他三波流民也都不由得被這場面逗得笑出聲來。
誰知這老漢竟然從地上一滾,揮手一刀便削到了其中一個流民的大腿上。
可惜不知是那老漢氣力不足,還是那長刀鏽跡太深早已經腐蝕了刃口,這一刀不過只砍進去手指肚的深度,砍得那流民一個趔趄坐倒在地,疼得哇哇大叫。
這一刀終歸未傷到他的根本,是以他倒下後立即便跳起身來,一個窩心腳便兜在了老漢心窩處。
這老漢喉頭一甜便噴出一口心血來,整個被踢滾了好幾個圈,竟被踢回了原位,袁飛的腳下。
袁飛懷中被嚇慒的小女孩此刻方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哭着叫到:“爺爺,爺爺……”小女孩畢竟年歲太小懂不得太多,此刻也只是不停地叫着爺爺,再不知道叫些別的。
老漢聽到這聲呼喚,原本有些萎靡的眼神立時一振,雙手緊緊抓着長刀刀柄,當成柺棍,強撐着身子晃悠悠的站了起來,這回他半眼也不看自己身後撕心撓肝般哭號的孫女,牙關咬得緊緊地,似乎要將順着嘴角流出來的鮮血重新咽回去一般。雙目只是等着前方,似乎他的眼中沒有一個流民,有的只是一條大路,一條孫女的生路!
隨後老漢一聲大吼笨拙的揮舞着那把生鏽的大刀再次殺向那七個笑得瘋癲的流民。
袁飛看着這老漢的一往無前的背影,心中不由感嘆:“誰言草莽無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