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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天南一劍身上猛然爆發出無窮鋒銳氣勢,竟然將自己變成了一把八尺長劍,劃出一匹白練朝着那些妖獸疾飛而去!
袁飛隨即一震周身血脈,發出滾滾水銀滾動的暗啞之聲,緊追天南一劍之後殺進妖獸之中。
天南一劍終歸不愧天下第一之名,在妖獸羣中一路衝殺,將劍的鋒銳盡皆施展開來,袁飛緊隨着他最開始還有樣學樣,一招一式學得一絲不苟,但隨着他學的越多,便越無法記住具體的劍招,直到最後袁飛騰然發現自己一招劍術都未曾學會,因爲天南一劍所施展的劍術根本沒有一招是重樣的,要知道此時爲止天南一劍仗着袁飛的葫蘆之中的金精玉液已經在妖獸羣中衝殺了足足三日,所用劍招何止千萬,竟然每一招每一式全不一樣,隨即袁飛終於明白了,天南一劍根本不想教他劍招,而是在苦心孤詣的告訴他手中之劍的劍意。
所謂劍者,雙刃一尖,周身沒有半點破綻,由上到下盡皆鋒銳,劍就是要一往無回!劍,就是要周身鋒銳!劍,就要無物不破!
天南一劍衝殺這般久就要是要告訴袁飛,劍根本沒有什麼技法招式,根本沒有什麼所謂的絕世劍術,只要袁飛能夠領悟到劍的那層真意精神,劍自己本身便能夠將自己的全部鋒銳發揮出來,至高劍術之中,人和劍之間根本無分彼此。後天形成的一切劍招都是在泯滅劍都鋒銳,都是本末倒置!
袁飛一下悟透此中道理,手中之劍立時活了起來,再也不去依葫蘆畫瓢亦步亦趨的學着天南一劍的劍招劍勢。
而此時袁飛手中的開天一線劍立即和袁飛產生共鳴,發出錚錚輕嘯,袁飛此時就覺手中再不是一把死物,而是一個活生生的存在,甚至這東西究竟要怎麼行走完全不受他的意志左右,他只要將自己領悟的劍道精神貫穿入劍中,這劍便會自行遊走,帶動他的手腕肩肘甚至他的步伐前進。
這並不是說袁飛手中的開天一線劍開始控制袁飛,即便此時袁飛手中的僅是一把普通的長劍也會如此,這乃是一個玄之又玄的境界,即便袁飛都說不出這究竟是一個怎麼樣的感覺,只是覺得,自己和手中的劍貫穿如一,而周邊所有的一切都變得緩慢起來,變得脆弱起來,只要他手腕輕擺不管前面的是什麼東西,都會被他輕易破開,這世間再無一物可以阻礙他的步伐!劍就是一往無前,神擋殺神魔擋殺魔的殺伐利器!
天南一劍見袁飛已經領悟到了劍中真意不由得哈哈一笑,道:“小子,開天一線劍便送給你了,務要好生對待!老朋友,天南油盡了,燈枯將滅,雖有不甘,但也無可奈何!期許來世你我再做一場人間至交!”
說着天南一劍周身燃起熾烈的烈血陽罡之氣,將他的氣勢所化的八尺長劍燒灼得周身通紅,發出一聲刺耳巨鳴化爲一道無匹血煉,眨眼間飛出數裡之遙,朝着一直在後方悠然觀戰的祿山斬殺而去。
祿山早就注意到天南一劍和袁飛,不過他卻並不將天南一劍的凡俗武道手段放在眼中,對於先後壞了他好事的袁飛他是恨之入骨的,眼見着袁飛一直在妖獸羣中衝殺,他也樂得袁飛消耗實力,等到袁飛後繼乏力之時便出手將其擒捉,袁飛乃是正宗的術法殺神派的傳人,有後半本《殺神法錄》這是他這個竅穴全開只得到半部《殺神法錄》的傢伙夢寐以求的東西。所以他反倒不着急,務求一出手便制住袁飛,叫他想要自爆己身都不能,如此他才能從袁飛身上將後半部《殺神法錄》撬出來!若是因爲心急給袁飛機會跑了那就實在是得不償失了。
他雙眼一直都緊盯着袁飛,卻沒想到天南一劍這凡間武徒竟然也敢找他下手。
祿山陰測測的冷笑一聲,也不用他自己動手,身側的一隻聖獸便已經衝了上去,攔在了天南一劍身前。
這隻聖獸並未化出人身,依舊是妖獸模樣,這妖獸通體深紅,周身厚鱗,無手無腳,背部一溜旗幟般的鋒銳魚鰭,頭生兩條觸鬚,隨風擺動,顯然是河中魚怪修成!
這魚怪名叫赤水弄浪鯉,一出便憑空掀起數丈高的數十道浪頭,朝着天南一劍攻去。
天南一劍根本就不理會這赤水弄浪鯉掀起的大浪,劍勢不變,一往無前,此時的天南一劍眼中或許只有祿山一人而已,其他一切都不被他放在眼中,他此刻的劍意便是斬殺此寮!
那百十道巨浪不停地衝擊在天南一劍的劍身上,但卻全都被天南一劍一去無回的劍勢震散。
不過這赤水弄浪鯉既然是聖獸之屬手段自然絕非只有這麼一點而已,雖然此時在戰場之中的烈血陽罡之下赤水弄浪鯉的許多手段施展不出來,但他的天賦本領也絕對不差。
就見這赤水弄浪鯉魚鰭一擺,發出金鐵交鳴般的刷刷之聲,隨後他背脊上的好似旗幟一般的魚鰭猛然一震,魚身一抖,嘩啦啦啦,周身暗紅色的粗大鱗片突然飛射而出,這些大鱗在空中化爲一隻只滿口獠牙的暗紅色大魚,這些大魚各個都有半人長短,張開大口,開合不斷,發出咔咔之聲,朝着天南一劍猛攻而去!
此時袁飛手中的開天一線劍劍身之上突然傳出一聲悠揚長鳴,聲音悲慼,似乎是在像天南一劍這個陪伴了他一百五十餘年的老朋友告別!
袁飛卻目光閃了閃。
那魚羣果然兇惡,一下便撲在天南一劍所化的劍身之上,開始放口大咬。
天南一劍此時的劍身畢竟只是氣勢所化,不是上古氣兵那般的鋒銳之身,被這魚羣撕扯不消片刻便將劍身撕扯出一個個大口子,但即便這把劍殘缺了,也阻止不了天南一劍的一往無前的氣勢,天南一劍半點也不停留,絲毫不爲所動,目標依舊牢牢鎖死在祿山身上。
但這些魚羣口器鋒利,比比尖刀尤甚,不停地撕開天南一劍的劍勢,片刻之間便將包裹住天南一劍枯瘦身子的劍勢撕得粉碎,緊接着這些滿口獠牙的大魚便開始撕扯天南一劍的肉身,叫人聽之牙酸的咔咔之聲不絕於耳,當天南一劍終於衝破這些魚羣之時只剩下一滴鮮血而已。
這滴鮮血橫跨十餘丈距離,最終終於發出啪的一聲細微輕響,濺落在妖仙獸祖祿山蒼白冰冷的臉頰上。
臉頰微微一燙,祿山不以爲意的冷冷一笑,似乎在嘲諷天南一劍的不自量力,也似乎是在不屑與天南一劍的拼命之舉和人間武道手段的微不足道。
祿山冰冷慘白的手指輕輕從臉上劃過,將那天南一劍的這一滴鮮血抹掉。
但隨着他的這個小小的動作,他臉上被天南一劍的鮮血擊中的地方開始出現一個細小的裂縫,這裂縫雖然細小,但卻極爲平整,並且這平整細縫還在一寸寸的擴大。
祿山一驚,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臉上冰冷一片,微微酥麻,冰冷的空氣開始往他的臉頰之中倒灌,隨後祿山便看到眼前的世界晃動起來,並且一分爲二,一半天旋地轉,一半卻僅是小幅度的搖擺。
隨後祿山明白了,他的腦袋被那一滴鮮血斬爲兩半!
天南一劍!
不光是祿山感到震驚,就是袁飛都覺得眼前場景不可置信,誰能想到一滴鮮血也可以將敵人斬殺?誰能想到天南一劍的劍意竟然已經強大如斯,不光是自己化爲一柄利劍,甚至連身體僅存的一滴鮮血也能夠有如此鋒銳!原本袁飛還以爲天南一劍在瀕死之時能夠以鮮血濺到祿山臉上已經着實不易,但卻沒想到對於劍的真意他還是沒有完全領悟!
就在此時那百十隻將天南一劍肉身吞吃掉的大魚突然開始寸寸破碎,由內而外的被斬殺成爲無數細小碎塊!
那赤水弄浪鯉周身的鱗片盡皆被斬成粉碎,立時疼得他滿地打滾,頭尾抽搐,一張大嘴嘶嘶呼號幾聲便即停止了聲息,這般純粹的肉身損耗即便是他聖獸的修爲在一時半刻也休想恢復過來!
所有的妖獸此時都停止了動作,看着這眼前一幕,神魂不知在何處,連聲息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
遠在百里之外的修士們此時也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一幕,不可思議!這就是一向被他們看不起的凡間武徒的手段麼?這般手段已經不亞於元嬰修士的大神通了,甚至這一招完全可以斬殺一位元嬰修士,或許這天南一劍並不是元嬰修士的對手,但卻絕對有斬殺元嬰修士的能力!這一幕深深烙刻在所有的在場修士心中,從此之後對於拿劍的凡間武徒,這些修士都要高看一眼,即便對方本領低微他們也不願輕易與其爭鬥,實在是天南一劍這最後滴血一劍給他們的震撼太過強烈了!
場中悄無聲息,千萬妖獸,數千修士,魔氣氤氳的十二都天御魔策內中的數不清的魔物們都愣怔在那裡,這是戰場之上首次出現的平和一幕,寂靜之時,這一刻沒有爭鬥,沒有廝殺,有的只是震驚和崇敬!
如天南一劍這般的人物即便是妖獸即便是魔物,即便是修士都要仰視!一個壽元一百五十餘歲的凡人武徒,此刻贏得了這些壽元百載甚至千載萬載的存在們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