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換手拍，沒有把門拍開，卻把鄰居引了出來，是個五十多歲的白種男人，他從木屋走出來，審視了我幾眼，然後帶着微笑，隔着半個花園和我說話，問我找誰？我找誰？我不知道怎麼回答，所以給他露了一個苦笑，他理解道：“主人到英國度假去了，兩天前剛走，你來的不是時候……”
我說：“我下次再來，謝謝你。”
他和我揮了揮手，隨即返回了屋裡……
經過一天一夜的休養，凌微的病已經好的七七八八，整個人顯得精神起來，眼睛睜的大大的，蹲在地板上，刮我的鼻子，把我刮醒。這樣的生活真好，睡醒第一眼就可以看見自己心愛的女人。可我討厭不是在牀上看見，在牀上睜開眼看見才叫美滿，我睡沙發，難受。
加上時差關係，我還調了鬧鈴起來和凌倩說話，悲劇啊，才睡了幾個小時。
我說：“凌微，這沙發太難受了，我晚上跟你睡吧。”
凌微魔怔了一秒，隨即站了起來說：“報紙到了，我去拿報紙……”
至於這樣嗎？我就說個笑。
當然，我昨晚已經發現有問題，我抱她的時候她有點抗拒，老想睜開，我親她的時候她那表情很怪，給我的感覺就是我們之間比過去更加陌生了，我要努力去修補我們之間的距離啊……
我坐起來，揉揉眼睛，找手機看時間。
早上九點，美國的星期天，聖誕節。中國的星期天，不過是夜晚，不經不覺我已經來了一天，加上在飛機上必須浪費的時間，我已經來了超過一天半。
凌微拿了報紙回來了，坐在我傍邊，翻開看了起來，等我去洗漱完，她還是一樣的姿勢，很認真，我說：“凌微，你看什麼呢？”
“時事、信息，看看有沒有商機。”
“你不是幫別人工作嗎？看商機不是你的工作範圍吧？”
“幫別人工作就不用看嗎？我習慣了，任何可能有用的東西我都去吸收。何況，誰告訴你我幫別人工作？我現在是幫自己工作。我有百份之三十……”凌微沒有說下去，而是慌亂地合上報紙扔到一邊，隨即站起來匆匆往房間走，一邊走，一邊說，“我去換衣服，然後我們去吃早餐，再然後去郊外呼吸新鮮空氣，再到處去逛逛，你快準備……”
什麼啊，莫名其妙，百份之三十，股份嗎？
不對勁，絕對不對勁，凌微剛回美國的時候我就問過她是不是在原來的公司，她說是。而葉浪跟我說過，凌微工作的是個大公司，價值十幾億美元，如果剛剛凌微說的是百份之三十，我個天啊，她不是有好幾億美元……？
我被自己的念頭嚇了一跳，忍忍的，我心裡流過一絲恐懼，我覺得我必須弄清楚，所以去敲凌微的房間門，等她答應了，我說：“凌微，你之前告訴過我，你回了原來的公司對嗎？”
“對，怎麼了？”
“你剛剛說的百份之三十是說股份嗎？你說不是幫別人工作，是幫自己工作，那就是了對吧？”
凌微不說話。
“不說
話我當你默認了……”
“那又如何？”
“不如何，你有幾億美金，我記得和葉浪打商戰的時候，你說你沒錢，你對我撒謊嗎？”我有點恨自己，繞着圈子問做什麼呢？我是怕失望嗎？是的，我真的怕，我呼吸很凌亂，心跳很快……
凌微那邊沉默，過了整整一分鐘，她才說：“陳熙，你知道了是嗎？”
我整個人都冰冷了，不知道怎麼回答她，只能學她一樣，沉默。
“是的，就是倩兒的錢，原本屬於擎天集團。但是擎天集團到底屬於誰？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偉大，我是不喜歡爭。”凌微的語調好奇怪，彷彿有點言不由衷，“可是，屬於我的，我一樣要拿回來。”
我知道了，知道結果了，大概就是這件事情，這就是何靈珊和方麗羣說的事情。可是，真有問題嗎？除非凌微用了很卑鄙的方式，我需要知道她用什麼方式拿到了，只是不知道怎麼去問，她覺得我知道了，肯定不會說過程，如果我告訴她我其實不知道，她更不會說。
怎麼辦？
我腦子很亂，有點無法接受，因爲這很可能就是凌微騙了凌倩的錢。當初是凌微先去美國的，和譚文祥聯繫葉浪。凌倩後來去，如果凌微設計好圈套，一石二鳥，打擊林楓，同時坑凌倩，以凌微的智商極有可能辦到。
如果真是這樣，那凌微也太恐怖了……
或許，這只是我的猜測。
但是，無可否認的一個事實是，方麗羣、何靈珊，知道這件事之後都很反感凌微。還有尤小萍說那些話，那不就是映射嗎？讓我小心凌微，就因爲這樣？葉浪也是，我記起來了，我從美國回去第一次找他的時候，他亦和我說過或許凌微不是我認識的凌微，指的亦是這件事……
譚文祥應該不會覺得有問題，因爲他始終站在凌微一邊，他和凌微青梅竹馬長大，就算明知道是錯，都會義無反顧的幫凌微，這就是他不肯告訴我的原因，他不恨凌微的原因。
可是，我想不明白。
爲什麼凌倩不說？她吃了大虧就那麼算嗎？那是她的性格嗎？
我無法相信，無論如何我要問清楚：“凌微，你爲什麼不告訴我？”
“我從來沒想過要告訴你，因爲我從來沒想過和你有什麼關係，至少我做決定的時候沒想過。但人生是很奇妙的，是無法控制的，最終我們有關係，我不捨得，我不能說。雖然我知道有一天你會知道，但是，我不想從我的口裡說出來……”
“爲什麼？”
“因爲……算了，我不想說。”
“你必須給我說清楚，你們一個個都這樣，只說一半，什麼我知道了不好，我不知道就好了嗎？什麼叫好？我自己都感覺不到，我他媽好個屁。”情緒有點控制不住，一個個都不說，我已經聽膩了這個藉口，既然讓我發現了，無論如何必須弄清楚，想辦法把這個問題處理好，不然會更加的沒完沒了……
“是我不好，我知道的，她們都恨我，所以在國內我特別不習慣，和她們在一起我就感覺很大壓力。”
我平靜了一下，嘆了口氣說：“
那你何必呢？”
“我做錯了嗎？我不該拿回屬於我自己的嗎？”
“你當初不是那麼和我說的，我以爲你不要，你不稀罕別人的，你說你需要什麼都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去獲取，你忘記了嗎？”
“那不是別人的，應該是我的，你換個角度看，如果倩兒是我，她會拿嗎？”
“所以，美國這個戰場是你設計的對嗎？你怎麼說服葉浪的，你最善於說服別人，你還說服我回擎天集團，你是因爲內疚還是因爲怎麼着？”天啊，我真白癡，我真以爲葉浪會自己那麼容易想通，現在想想，凌微必然做過些努力。
凌微不說話。
“凌微，你給我說清楚。”我拍着門，“開門，立刻開。”
“你走吧，我想冷靜冷靜。”
我以爲我聽錯，讓我走？
我靠，讓我走？
“你說讓我走？我千里迢迢跑過來就因爲這個事情你讓我走？凌微，我不怕發生問題，或許我情緒有點問題，但是，我只是想弄清楚，然後把事情處理好，我不想你有任何的內疚感，有任何的心裡負擔，我們一起去面對，錢不重要，沒有錢可以去賺，只要我們共同努力，有什麼大不了？”
“你處理不了，問題很複雜，陳熙，其實你來美國的當時我真不該去找你，我答應過倩兒，但我還是去了，知道嗎？我很難受。”
我愣着了，什麼意思？答應凌倩，關凌倩什麼事？我懶得自己想了：“你開門，我們好好說清楚，我覺得還是可以解決的，只要我們平常心，只要我們合力。”
“我說了無法解決，你怎麼不明白呢？我去見你是錯的，我和你一起是錯的，我和你回去更是錯上加錯的，我做了最對的一件事就是勸你回了擎天集團。”凌微語調很火，如果我沒有記錯，這是她第一次和我發脾氣，天啊，這是凌微，她竟然發脾氣……
“凌微，你開門，我們都冷靜點，慢慢說行嗎？”
“你走吧，你走了我就冷靜了……”
怎麼還是這句話，就那麼希望我走？“你很希望我走嗎？”
“我想那樣我會恢復快一些，我看見現在的你，我就想起許多不好的畫面，然後我就特別沒有安全感……”
“你說什麼？什麼意思？你和我說清楚，什麼畫面？”
“走吧！”
“我幹嘛要走？我不走。”
“走吧！”
“你給我出來。”
“走吧！”
“你真的想那樣嗎？”
“是。”
“好，我走。不過，凌微，雖然你瞞着我這麼糟糕的事情，但我不生氣，我只想解決問題。如果你覺得我這樣錯了，我無話可說……”說完，我去收拾自己的東西，離開了她的住處……
一個人走在大街上，感覺好孤獨，聖誕節，到處都可以見到聖誕老人，在派禮物，那些孩子多高興。而我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因爲我剛剛收到一份最糟糕的禮物。現在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回港海嗎？就這樣灰溜溜的走嗎？不，這顯然不是我的行事風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