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七八天,華瀾庭來到塵王朝和文斕的邊界,這次他沒有選擇走城池,而是在夜裡展輕功攀山而過。
進入文斕國境,空氣明顯溼潤起來,植被也愈見茂盛。華瀾庭決定直奔沿海,先去方青崖的師門東海劍派替他送信,順便詳細打聽下文斕國的形勢現狀,然後再去都城南崚。
一路東行,人文風物自與塵朝不同,這裡水道連綿,城鎮密佈但都規模不大,房舍建築精美,人們口音綿軟,繁華錦繡程度比中原更勝一籌。
華瀾庭到了沿海附近就折向南行,三天之後進入了當地名城嘉寧,這裡是去往東海劍派的必經之路。
一路走來,華瀾庭也見到了一些從海邊逃難過來的民衆,都是因爲當地官府清剿倭寇海匪不利所以舉家內遷的,雖然數量不算很多,但也可以看出一些地方的倭患已經很嚴重了。
進到嘉寧,夜色已闌珊,華瀾庭還是習慣性地沿街往中心走去,沿途觀察當地的風氣人情。
走進一條斜街,發現路兩旁大大小小的青樓妓館林立,生意還都很火爆。
到了一處路口,他不堪各家門口拉客的騷擾,就拐了出去,想着趕緊離開煙花柳巷。
這條巷子倒是清幽人少,沒走多遠路過一處宅院門口,門樓不象主街那樣金碧輝煌燈光璀璨人來人往,而是翠竹掩映朱門,門下只掛着兩隻紅色燈籠,也沒幾個人進出。
華瀾庭在門口對面的一個小攤上買了籠小籠包,藉着燈光看過去,門楣牌子上寫着攬月樓三個字,怎麼感覺還是一處青樓啊,只是地點偏僻,並顯得高檔典雅些。
吃着包子正想着,一輛裝飾豪華的馬車駛過來停在門口,車簾一掀,下來一位衣着華麗高大瘦削的青年公子,對着車伕說道:“等下你停好車到客房睡吧,明早不用叫我。”
車伕低聲說了幾句,旁人聽不清楚,華瀾庭卻是一下子耳朵支愣起來。
車伕說的是:“五皇子,這讓老夫人知道了不太好吧。”
那名公子說:“天高皇帝遠,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怎麼着,本王現下閒了出來散散心,你還敢打小報告不成?”
車伕陪笑道:“瞧您說的,借我個膽也不敢啊。”
青年公子虛踢一腳:“多嘴,要不給你也叫一個?本王買單。”
車伕連連搖手,那公子笑着進去了。
五皇子?華瀾庭一下來了精神。
他在出發前向方青崖簡單問過文斕帝室的情況,如今文斕國主年邁,膝下有九子二女,據方青崖說儲位之爭正如火如荼十分激烈。
這五皇子排名不靠前,只是被冊封爲延平郡王,並不是儲君的熱門人選,但因爲武功高強,並且長於兵伐戰陣,兵法韜略精熟,對領軍打仗十分在行,所以也是各方關注的重點。
華瀾庭沒想到在這裡能巧遇文斕皇子,他想了想,既然邂逅,那就跟進去看看,沒準能有什麼收穫呢。
於是他溜到旁邊的外牆,取出人皮面具帶上,翻過牆後躡足潛蹤,竄牆越瓦,跟着五皇子,看他輕車熟路地進了一個房間。
華瀾庭也沒走近,找了個陰暗角落隱匿下來,反正以他耳力想聽哪一房間的牆根都沒問題。
裡面先是個女子的聲音,吳儂軟語很是好聽:“五爺,您可又遲到了,奴家已經備好了您愛喝的大紅袍,這都三泡了您纔來,等的人家心焦死了。”
五皇子聲音裡帶着疲憊說道:“夏梓,不要老說死字,不吉利。我是有些煩心事絆住了,以後可能有段時間來不了了,這不一得空就來看你了嗎,要不是軍紀嚴肅,我恨不得金帳藏嬌呢。”
叫夏梓的女人吃吃笑着,似是隨意地問道:“看您一臉憔悴,是什麼煩心事?說與奴家聽聽,小女子不懂軍國大事,不能爲君分憂,聽你嘮叨嘮叨排解排解心緒也好啊。”
五皇子嘆口氣說:“還不是宮裡那些爛事,幾個哥哥們爭位波及到我,其實我志不在此,我根本無意大位,只醉心於行軍佈陣打仗。”
“我雖不想參與,但大丈夫生於世,當不負凌雲萬丈才,一生襟抱爲國開。”
“可惜父皇年老昏聵,哥哥們不是忙於爭權奪利,就是目光短淺,都看不到倭寇狼子野心,陰險狡詐,處心積慮覬覦我大好河山久矣。”
“他們缺少全局性的戰略眼光,好大喜功,志大才疏,全都想着如何向中原之地開疆裂土,殊不知攘外必先安內,後院失火必會顧此失彼。”
“只有我曾領兵與倭寇作戰,深知其中厲害關係,但整個朝堂獨我一人堅持滅倭再先,征討中原在後的方略,他們煩了,打發我去邊關練兵,你叫我如何不鬱結。”
夏梓柔聲說道:“這麼說,只要沒了你反對,他們就可以安心向中原去折騰了,這樣也好。但沒了你又不好,讓奴家碧海青天夜夜心,寂寞難耐呢。”
五皇子說:“你這話說的有點兒怪呢。不過,總之是我欠你宋夏梓的,你知道我們在一起是不能讓我母親知道的。”
全名宋夏梓的女人纏了上來,在五皇子的耳邊呢喃道:“若無相欠,怎會相見。所謂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良宵苦短,人家可是期待着五爺數點英雄淚,滴入夏梓兩瓣中呢。”
嚶嚀一聲之後,華瀾庭聽到窸窸窣窣寬衣解帶的聲音,他可沒興趣聽這個壁角,反正已經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又等了片刻,屋裡已經要真刀真槍了,他決定起身離去。
剛走了幾步,他突然聽到啊的一聲驚叫,隨後聽到五皇子虛弱驚伢的聲音:“夏梓,怎麼回事?你對我做了什麼?爲什麼我忽然全身無力頭痛欲裂?”
接着是夏梓變的陰測測的聲音說道:“我的好五爺,遊戲結束了,該收網了,夢,該醒了。”
“宋夏梓,你什麼意思?你到底是誰?想幹什麼?你想清楚了,我是五皇子。”
“知道你是皇子,不然還不會出動到本小姐呢。也罷,看在露水夫妻一場的份上,在你睡過去之前,我就給你解解惑。”
華瀾庭見情況有變,縱身躍到門口仔細傾聽。
宋夏梓又恢復了嬌媚的聲音,說道:“妾身本是東瀛之人。”
一句話石破天驚,屋裡屋外的五皇子和華瀾庭都是大吃一驚。
宋夏梓繼續說道:“長話短說吧,你的判斷很準確,我東瀛處心積慮要侵入文斕,我很早就被派過來潛伏,費盡心機接近於你,爲的就是獲取情報和今晚之局。”
“你要殺我?”五皇子此時倒不再驚慌,顯出軍人本色,沉聲問到。
“殺你?機會多的是,也不用等到今天了。養了這麼久,自然沒那麼簡單。”
“別擔心,不但不殺你,還會放了你。先別吃驚,且聽我說。”
“知道你心高志大武藝不錯不易控制,所以這次用上了用你們文斕人經多次人體實驗才成功的藥物。”
“也知道你爲人謹慎,所以我以身爲藥,把這藥具下在自已小妹妹裡,你萬沒想到吧,只要你和我歡好,必然中針中毒。”
“藥物極其珍貴稀少,是在東瀛皇室秘方基礎上改良而成,並不致命。現在你虛弱無力,連大聲說話、咬舌自盡都做不到,等下睡一晚後就會一切如常。”
“等我服下手裡這丸主藥,就能掌控你的行爲,你以後會對我的話言聽計從、嚴格執行,被我所控制。”
“我會告訴你怎麼做的。我們不但不殺你,還會動用各種手段幫助你,等你掌握了軍權,甚至上位登基,禍亂併吞並你文斕指日可待,而脫離狹小島國、逐鹿放馬中原,成就我東瀛共榮共享之夢想也只是時間問題。”
五皇子聽到這裡面如死灰,喃喃道:“色字頭上一把刀,想我自栩運籌帷幄絕勝千里,卻只這一個毛病被你們利用,天亡我文斕啊!”
宋夏梓媚笑道:“好死不如賴活着。放心,事成之後你還是我裙下之臣,這幾年下來我還是真喜歡上你了呢,奴家和郎君你一樣可以雙宿雙飛。”
五皇子頹然不答。
華瀾庭聽明白了來龍去脈,伸手輕輕震斷門栓,飄身進屋,宋夏梓披着件褻衣背對着他。
宋夏梓見五皇子眼帶驚色望向她的身後,咯咯笑道:“都這番光景了,你還用這爛大街的手段詐我幹嘛,有用嗎?那我配合一下,轉頭看看好了。”
宋夏梓一轉頭,饒是她訓練有素也是驚的花容失色,一時張口呆住。
華瀾庭一指點倒了她,直接問道:“我耐心有限,說,你本名叫什?解藥在哪裡?對剛纔你說的事還有什麼補充的?”
宋夏梓驚懼不已,卻咬緊牙關一聲不吭。
華瀾庭懶得廢話,扭脫了宋夏梓頦關節,取出三根銀針就要依次插進穴位。
他雖未經遊丙辰傳授,但何等的眼力和修爲,遊丙辰對高大強施展遊魂九針時的幾個穴位、手法和力道都被他一目瞭然,這時依葫蘆畫瓢照樣做出。
遊魂九針確實霸道,儘管只是殘缺的幾式針法,但只扎到第二針的時候宋夏梓己然受刑不過,崩潰招認了。
她說:“我本名叫松下庫代子……”
”啥啥?”華瀾庭打斷她問道,得到肯定答覆後,小華也是醉了:“蒜泥狠,不不,算你爹媽夠狠,繼續說。”
宋夏梓,也就是松下褲帶子供出來的計劃和剛纔所言差不多,解藥卻不在身邊,在他哥哥松下要騎手裡,他哥哥行蹤不定,之前都一直是他哥哥派人來聯繫她。
華瀾庭又問了些倭寇內部的情況之後,有些犯難,殺了代子是舉手之勞,可他雖已不在意收割人命了,但對一個女子,雖說是心狠手辣的敵國異族熟女,仍然有些下不去手。
再則,自己不長於軍事,留她一命,五皇子也許能榨出更多情況。
想到這裡,華瀾庭一掌拍下,拍在褲帶子小腹上,廢了她的武功,也震散了她全身筋脈,同時使腹內藥具碎開,她作繭自縛,也中了毒。
華瀾庭把代子手中主藥塞到已經藥效開始發作快昏睡過去的五皇子手中,運上內力對他說道:
“情況你都清楚了,明早你醒來後自行處理,我會盡量找到她哥哥拿到解藥。不論成敗,我都會去都城或邊關找你,那時咱們再深聊。後會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