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學期開始，咱們大概不會長時間相處了。”
聽了這話，凱麗大吃一驚：“爲什麼啊？”
華芸說道：“這就是我找你們來的原因之一了。你們知道吧，從二年級開始，學院的學生就要自行選修課程，而非像一年級時，由我們導師全程陪同了。”
凱麗點點頭：“因爲作爲導師，每一名築夢師都有自己的風格，這種風格未必適合每一個學生，所以在一年級的基礎期之後，纔會讓學生自行選擇老師，選擇課程……但是我和華老師相處得很融洽啊，在華老師身上我學到了很多東西，如果選修的話，我一定會選擇你的課啊”
華芸又是一聲苦笑：“但問題是，學院並沒有爲我開設選修課程啊。”
凱麗頓時愣住了：“啊？”
華芸說道：“今年我還是負責指導新生，新生導師的時間很緊張，我也不可能再去負責選修課了，所以……”
凱麗大驚：“爲什麼啊？”
“原因有很多，但總的來說……在學院開設選修課，是需要天關以上的築夢術修爲，雖然我現在已經到了入夢境界大圓滿的程度，但是要踏破天關，還需要兩年左右的時間。”
凱麗生氣道：“這根本毫無道理啊華芸老師雖然沒有突破天關，可是實力一點也不比那些天關以上的築夢師遜‘色’啊，那個林天正不就是被……”
華芸擺了擺手，示意凱麗不要繼續說下去。
“築夢師的戰鬥力高低，和築夢師的築夢術修爲高低並不是絕對對等，有的築夢師修爲很高，但戰力卻很差，不能一概而論，而且天關以上的築夢師，的確有着其他人無法比擬的優勢。學院定下這樣的規矩，也是有道理的。”
華芸說着，臉上卻顯出無奈神‘色’，顯然學院的安排並不和她的心意。
雖然對於新生工作並不反感，但是……從內心深處來講，她並不願意和眼前這對少男少‘女’分開。
去年是她作爲導師的第一年，一年中她付出的比其他任何導師都要多，也因此留下了更多的羈絆，想到從此要和過去的四班學生分開，華芸心中也滿是不捨。
倒是有其他導師勸過她，說導師這個職業，或者說陽成學院這個機構的‘性’質就是要這樣了，不斷辭舊迎新，一次次的相識，分別，這才構成學院生活的全部。習慣之後便不會特別難過，當然，習慣之後，也不會再像華芸那樣投入全部心血了。
華芸嘆了口氣，又說：“而且，去年你們的成績非常優秀，作爲你們的導師，我也得到了學院的認可，讓我繼續指導新生，也算是人盡其才了吧。”
這番話就純粹是自我安慰了，而聽到這裡，凱麗連眼圈都紅了，感覺像是自己拖累了華芸一樣。
這個時候，王五忽然‘插’口道：“說到底，不就是修爲境界不夠，所以沒資格開設選修課麼，那麼趕快突破天關就好了嘛。”
這番話倒是實在，可就當真是空口白話了，凱麗怒道：“你說的容易你知道天關有多難突破嘛”
華芸苦笑：“要說難，其實也不算太難，但畢竟需要時間積累，面對瓶頸的時候，還需要保持心態平和，步步爲營。”
“嘖，這謬論是誰說的啊？既然知道天關是一道重要關卡，自然應該勇往直前，不破不休，若一開始就存着保守積蓄的態度，突破天關當然事倍功半了。”
眼見王五說話時意氣飛揚，那語氣姿態，彷彿一名築夢術修爲高深莫測的大宗師，華芸不由吃了一驚，然而細想下去，卻覺得王五終歸是年輕氣盛，想法不免異想天開。
若是天關靠勇往直前四個字就能突破，那古往今來就不會有那麼多築夢師終生卡在入夢境界，無法寸進，更不會有那麼多衝關失敗，夢境空間整體崩潰的先烈。
然而華芸還沒來得及開口反駁，就聽王五繼續說道：“當然，純憑一股血氣方剛，肯定是沒法突破瓶頸，這個時候就需要智勇結合，一方面決不能有保守退縮的念頭，一方面也要找準突破口，才能一舉破關。”
聽了這話，華芸笑道：“那麼，你認爲突破天關的這個突破口是什麼呢？”
在‘女’子看來，王五這番老氣橫秋，不過是少年人不知從哪裡看來了幾句名言警句，便拿來賣‘弄’，畢竟王五說得天‘花’‘亂’墜，其實都是空口白話，沒什麼實質內容。
果然，就聽王五說道：“我又沒突破天關，自然不能斷言天關的突破口……”
此時不但華芸微笑，凱麗也撇過頭：“虧你好意思說……”
然而王五又不緊不慢續道：“但世間萬物殊途同歸，雖然咱在築夢術上面還是新手，可在接觸築夢術之前，我就已經是幾個領域的大師級人物了，對於突破瓶頸頗有心得誒～”
說到這裡，華芸和凱麗同時一愣。
“一般來說，突破瓶頸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實戰，無論學到再多技巧，沒有實戰磨合，也不能算是真正學到手。我看華老師雖然修爲夠高，但實戰經驗應該不多吧？”
王五說着，又認真觀察了一下華芸，雖然他還無法通過築夢師的手段，探查華芸的修爲，可是作爲金手指，王五卻能敏銳地判斷出對方身上的氣息屬‘性’。
華芸這個人，在金手指的眼光來看……很厲害，但也僅此而已，正面爆發的華芸威不可擋，就連天關以上的林天正也被華芸斬落，但是在華芸身上，王五卻感受不到一丁點的危險氣息。
就像是一頭力大無比的水牛，固然體內蘊含強大力量，但實在讓人怕不起來。在王五眼中，華芸也不過是一頭力更加巨大的水牛罷了。
如果認真起來的話，王五有十足的信心擊殺華芸，這樣的築夢師境界雖高，可殺起來也容易，就好像現在吧，只要王五擡手一揮，七絕劍氣爆發之下，頓時就能將華芸的腦袋砍成個大西瓜
華芸一邊聽王五說着，一邊忽然感覺身體有些發涼，‘女’子也不知爲何，只是稍微緊了緊長袍。後來待王五說到實戰經驗時，華芸才嘆息道：“的確，我並沒有和人‘交’手的經驗，也並不打算有。築夢師不是專職的戰士，築夢術也不是用來殺戮的工具。”
凱麗在旁聽了深以爲然：“沒錯沒錯，一天到晚打打殺殺什麼的最沒意思了”
王五撇撇嘴：“你們兩個還真是臭味相投，狼狽爲‘奸’。”
凱麗大驚：“喂，當着華老師面，你別胡說八道啊”
華芸倒不介意，反而笑道：“我和凱麗的確‘挺’投緣的。”
“所以你們兩個都蠢得要死。”話說到這份上，王五也就不留情面了，“打打殺殺沒意思，卡在瓶頸前面不得寸進就有意思了？”
華芸皺眉說道：“也不是不得寸進，只要積累足夠深厚，天關也不是不可逾越啊。”
“積累足夠深厚就能突破？那剛纔是誰說天關突破極難來着？這算不算自己打自己臉啊？說到底，你有信心突破天關，憑的還不是自己天賦過人？若是天賦差些，你還有信心拍着‘胸’脯說一定能跨過天關麼？”
這話說得真是半點也不客氣，絲毫不顧師道尊嚴，然而華芸聽了，卻也無可反駁。
的確，處在自己這個位置上，不知多少築夢師積累了一生，也沒能突破最後一關。自己的信心，實際就是來自於藍血貴族的世代傳承。
“所以說了，你能突破，不過是天賦太好，所以揮霍一番也無所謂，不過你又不是真正的才華蓋世，天賦無窮無盡，總有揮霍光，無可揮霍的時候吧？你現在這樣，三十歲前倒是能突破天關，可是天關之後呢？想要晉升宗師境界，還有指望麼？”
聽到這裡，華芸已是渾身僵硬，背後冷汗涔涔而出，只覺得這番話前所未聞，簡直振聾發聵。
的確，她自小便顯現出極爲過人的資質，哪怕在華家，也屬於幾十年難得一見的天才，雖然她本人‘性’格溫和可親，但心中的確以此自傲。而一直以來，她的修行也都是穩步向前，從容不迫。
所以華芸從來沒有想過，若是自己天賦不足，又該如何？
沉默了很久，華芸終於開口問道：“那麼，按照你的意思，我該怎麼辦呢？”
王五說道：“實戰啊，找幾個實力相當的對手大戰一場，‘逼’迫出你全部的潛力來。除非是你天賦差到極點，腦子又像凱麗那樣笨得不開竅，否則之後一般就會有所領悟了。”
華芸若有所思，緩緩點了點頭。而被人身攻擊的凱麗也沒有發作，只是在想，王五在十三歲的年紀，就有了這一身超凡的本領，背後是否又隱藏着無數次的‘逼’迫呢？在天空競技場那種隨時與死亡相伴的地方，王五甘之如飴，這種扭曲的價值觀背後，是否有很多無奈？
半晌，華芸沉聲問道：“如何實戰？”
王五頓時笑了：“在自由都市不是就有個極佳的場所嗎？天空競技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