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玄遠的模樣,衆人明白,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孫老漢冷靜下來,忐忑不安地問道:“玄遠道長,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玄遠回過神來,蹙着眉頭回答道:“按貧道來看,兩位可能是神魂離體。”
“啊?”衆人有些目瞪口呆,魂魄之說有些難以接受,但剛纔符籙自燃化煙和雙胞胎的動靜變化,衆人也是看在眼裡,一時沒人反駁。
玄明突然出聲道:“掌門師兄,如果是神魂離體,不可能這麼久還能活這麼久,應該早就死翹......”玄遠有些意外地回頭看了一眼玄明,眼含讚賞,沒想到小傢伙能想到這點。
轉過頭,玄遠向衆人解釋道:“三魂不比七魄,天地人三魂,離了一位普通人都難以存活。但按照馬居士所說,這兩位小朋友在三個月前就已經出現了離魂的症狀,那麼......”
衆人面面相覷,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說什麼。
玄遠不去管其他人的反應,目光在雙胞胎身上仔細梭巡着。沒有修爲在身,沒有特殊體質,到底是什麼維持他們三月生機不散?
兩人脖子上的吊墜吸引住了玄遠的目光。
“這是從我爺爺輩傳下來的一對陰陽魚。”注意到玄遠的目光,孫老漢連忙解釋。
閉上眼,玄遠撫摸着玉佩,慢慢的,感受到玉佩里正源源不斷地產生着一股溫潤氣息,並緩緩注入到雙胞胎體內。也正是因爲這股氣息的滋潤,雙胞胎剩餘的二魂七魄才得以維持成型不至於消散。
正當玄遠想深入探究更多時,一股紛雜的聲音傳至腦海。
“保佑孫家小子平安健康。”
“保佑孫家能挺過這一劫。”
“保佑孫家小子平安成長,孫大哥在天之靈能得安息。”
玄遠猛地睜開眼,往後退了幾步,竟然有一股不弱的意念和靈力!還好玄遠不帶有任何惡念,恐怕就得遭受不小反噬!
其他人不明所以,只是看到了玄遠摸了一下玉佩就立馬退了回來,好似摸到了燒紅的烙鐵般。
孫老漢愣了愣,以爲玉佩是罪魁禍首,期期艾艾地說道:“道長,你別說,別說是這玉佩的緣故吧?這絕不可能!”
“這倒不是不是。”玄遠搖了搖頭,擡頭向孫老漢詢問道:“這對玉佩你是從哪得來的?”
孫老漢立即迴應:“這是祖上傳下來的,據說當年我太爺在帶領鎮民擊退馬匪時戰死,我孫家就剩下了我爺爺一根獨苗,偏偏又是體弱多病。所以,鎮上的人就在古廟爲我爺爺求到了一對祈福玉佩,一直傳到了現在。”
難怪,有一鎮百姓爲他祈求福壽唱唸功德,再加上孫家祖上的氣運和陰德,鎮壓一個普通人的二魂七魄絕對是夠格了。
不過,神魂離了太久,肉身衰弱終究無可避免,現今兩兄弟可以說是離奄奄一息也差不了多遠了。
玄遠沒有做過多解釋,望了望屋外天色,已經是日落星垂:“已經耽擱不了多少時間了,事不宜遲現在就開壇招魂!”
聽言,圍觀的鎮民不知在哪找來了一塊木桌,上面竟然還帶着些許法力氣息,只不過已經是微不可見了。玄微、玄明二人略顯生澀但有條不紊地打開木箱,玉瓶、法鈴、鎮尺、令旗、幢幡(zhuangfan)等器具一一陳列其中。
玄遠不敢耽擱,屏退了閒雜人等。腳踏玄妙罡步,口中咒語頌念不斷:“蕩蕩遊魂,何處留存,三魂早降,七魄來臨,河邊野外,廟宇莊村,宮廷牢獄,墳墓山林,虛驚怪異,失落真魂,今封五路遊道將軍,吾今差汝,着意搜尋,收魂附體,助起精神,天門開,地門開,千里童子送魂來,失魂者孫泰安暨孫泰和,速速歸來!”
糟了,沒動靜!玄遠心裡一沉,他最怕的便是這種情況。再次嘗試招魂,依舊得不到響應。
玄遠嘆了口氣,事情似乎很明顯了——雙胞胎失落的神魂可能已經幾近消散,神魂暴露在野外三個月,即便有功德法器護體,恐怕也......
只是,孫老漢父子道觀門前灰頭土臉的樣子,馬原芳跪地嘶聲求助的情形,孫家其他人期許的眼神......第一次獨自出山應對就遭遇滑鐵盧,既沒完成“信義牌”的承諾,系統的任務獎勵也泡了湯,到底有些不甘。
玄遠咬了咬牙,咬破指尖逼出精血點在法鈴上,畫出一個“招”字,面色頓時白了三分。
一瞬間,法力驟然沸騰,甚至法鈴都出現一絲裂紋,承受不住如此劑量的法力。
而隨着時間的流逝,法鈴的裂紋愈發明顯,本來還只是頭髮絲般微不足道,逐漸擴展到牙籤粗細並蔓延了半個鈴身。
玄遠眉頭一皺,到底只是受了歷代門人的法力溫養,不算真正的法器。
看到玄遠皺眉,在場的所有人心頭都是一跳,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孫老漢的手緊緊攥着那根柺杖,彷彿那成了他唯一的支撐;而馬原芳的手早已窩在孫滿君手裡,夫妻倆十指緊扣,目不轉睛地盯着玄遠。
“魂兮歸來!”玄遠再次一聲厲喝,宛如春雷驟綻!
法鈴終於破碎,同時,一道肉眼看不見的聲波在鈴鐺破碎的剎那,向四周席捲而去。
掠過夜幕下的房屋、街道,逐漸傳出了鎮子掠過高木、野草,最後聲波漸漸減弱,來到了更遠處的山林、溪水......直至,傳入了一個黝黑山洞。
山洞最深處有着一棵無枝無葉的樹木,樹木通體漆黑,在樹頂處又有着三道赤紅條紋,條紋下面兩道模糊的人影黏附其上。人影的下半截身體幾乎已經沒入了黑樹當中,只餘上半截身子在一輪金光中掙扎。
聲波傳來,昏昏然的他們睜開了眼,宛若夢囈般低語:“誰?”
有了迴應!但他們似乎遇到了什麼阻攔,無法回來。
玄遠大喜的神色帶了幾分驚詫,轉過身來,雙胞胎胸前的陰陽魚玉佩正泛着微光,陣陣祈禱回想其間。
“看好玉佩!”
留下這句話,玄遠伸手在木箱裡拿出幾件物品,手持拂塵衣袂翻飛衝出門外,雙腳一點一提眨眼間便消失不見,獨留門外鎮民目瞪口呆喃喃自語:“這怕是......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