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崑崙神山 精絕古城
“雲散了!”
“雷火也消失了。”
“這下應該無事了!”
初陽破曉,天色放晴。
眼看之前的異象再不復存在,衆人終於忍不住長長舒了口氣。
至少,雷罰不會再行繼續。
兇險頃刻之間已經解除。
“娘嘞,總算沒事了,這要是……我們幾個老傢伙將來怎麼跟老掌櫃交代?”
十三叔擡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一張臉上滿是後怕。
獨臂艱難的從腰間摘下煙桿,低頭拿嘴咬開菸袋,捻了塊菸絲填好,這纔拿肩膀撞了下邊上的老七。
後者比他也好不到哪去,掏火的時候手都在抖。
不過還是熟稔的給他點上。
火光明滅中。
十三叔大口吞雲吐霧。
他年輕時,跟着老掌櫃走南闖北,盜取了不少大斗,有一年大旱,連着半年多都沒落下一滴雨,連大帳三湖都乾涸見底。
湖中間冒出來一塊古碑。
老掌櫃聽聞此事,覺得蹊蹺,帶他們幾個過去一看。
才發現,那竟然是座東漢古墓。
趁着夜色幾個人順着石碑往下挖了六七米,最終才進入墓中。
原本是座油鬥,只可惜在水下浸泡了太多年成了個水坑,墓中明器被毀了大半不說,還在開棺時遭遇毒蛇。
十三叔沒有防備,被那怪蛇一口咬在左手手腕。
就一個恍神的功夫。
毒性發作,從手掌一路往上全部變黑。
他也是個狠人。
想都沒想,抽出刀,一下就將整條臂膀齊肩斬斷。
也虧他夠狠夠快,這才勉強保住了一條性命。
只不過,從那過後,他只能退隱,選擇去陳家鋪子裡當個甩手掌櫃,年紀大了更是回到莊子裡養老。
“誰說不是。”
“少掌櫃,這大半年來,越發讓人看不懂了。”
“行了,都別愣着了,準備迎接少爺。”
幾個人說話間。
一道蒼老的咳嗽聲從不遠外傳來。
十三叔和老七相視一眼,哪還敢多待,尤其是十三叔,連忙掐滅菸頭,從地上一躍而起,完全不像一個獨臂殘缺之人。
魚叔揹着手走來。
目光掃過幾人。
他年紀最大,他們幾個幾乎全都是他一手帶出來。
走在前頭,魚叔那雙蒼老的眼神裡同樣滿是後怕。
別說老七他們看不懂。
他整日鞍前馬後,在莊子裡晃悠,同樣是一頭霧水。
早些年,亂世初見苗頭時,從少爺種種手段佈局,還隱隱能看出來他逐鹿的野心。
但……
自從瓶山前後。
一切就全變了。
整日幾乎見不到人,不是進山就是待在觀雲樓裡,原先他還不清楚少爺到底在鼓搗什麼,如今他哪還看不懂。
不就是修道!
但這哪是什麼好事?
他也行走江湖多年,見過的道人不計其數,但十個裡頭十一個都是坑蒙拐騙之輩,兜售煉丹術、鍊金術、養身術甚至房中術。
這幫人雖然打着道家的名頭。
其實就是內八門那幫傢伙。
真要細數的話,屬於火門,而且還是外火門。
無外乎就是文武火和採補派這些騙人的勾當。
不過。
隨着少爺從瓶山返回。
他才發現事情有些不太對勁。
老猿說話、崑崙開竅、怒晴神雞……
這哪是尋常人能夠做得到的?
等再過數月,從滇南返回,行爲舉止更是驚人。
憑空渡湖、踏空修劍、練氣服丹……
已經是傳說中仙人所爲。
魚叔年紀確實大了,但卻不代表他人糊塗,否則也不可能在管家的位置上一坐就是這麼多年。
不僅要察言觀色、做事穩當,更重要的是要忠心。
所以,看得再多他也從不會亂說一句。
只是在心裡默默唸着。
但今日所見,仍舊是打破了他的認知。
漫天雷霆、飛身騰空。
尤其是雷池傾瀉,雷火浴身的那一刻,他腦海裡已經閃過無數個念頭。
甚至想過,少爺是不是要成天上仙人了。
不過……
從震撼中回過神後。
而今他唯一的念頭,就是趕緊去看看少爺。
無論是修道還是修仙。
在此之前,他都還是那個自己從小看着長大,老把頭臨死前託付給他的陳家少爺。
快步穿行在巷子之間。
看身形速度,絲毫不像是個已經年近古稀的老人。
等他一頭鑽出巷子。
湖邊已經聚集了不少人影。
都是之前被天象驚動的衆人,這會都各自折返回來。
看着那一道道熟悉的身影。
已經舒緩了許多的臉。
魚叔緊繃着的心神,也跟着稍稍放鬆了一線。
他不懂修行。
但眼前這些位,搬山魁首、花靈小道姑、老洋人、紅姑娘、崑崙還有柺子,他們卻是懂得,既然他們如此,少爺應當就是平安無事了。
“羅浮……”
半空。
陳玉樓將雷珠與古符盡數收起。
身外風聲呼嘯。
吹得他一身青衫寬袖大炮、獵獵作響,身後負着長劍,劍眉星目、神態出衆,若是有外人見到,怕是真會以爲是見到了天上仙人。
衝着不遠外那道流火招了招手。
羅浮還在怔怔的望着頭頂。
似乎還未從之前天雷滾滾的一幕中回過神來。
此刻聽到主人呼喚,它才終於明白了什麼,仰頭髮出一聲唳鳴,再度化作一道流火,剎那間便出現在陳玉樓身外。
“還行……”
伸手拍了下肩膀。
羅浮一躍落下。
手指在它那道鮮紅如火的頂冠上輕輕撫過。
陳玉樓眼底浮現出一抹笑意。
身處雷池之下,他比誰都清楚方纔的恐怖。
而羅浮又是大妖。
天雷對它的剋制,遠遠勝過尋常人。
從它之前的表現就能略窺一二。
但就算如此,它也是種不曾退後半步,而是死死守護着自己這個主人。
只可惜是天雷。
否則倒是能讓它淬鍊一番。
說不定比起吞食大妖內丹精血,效果更好。
“嗯?差點忘了。”
“鳳凰浴火重生……”
“君山地下那座百尺火龍。”
這念頭一起,陳玉樓手指一頓,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不小。
羅浮最爲驚人的能力。
其實並不是速度以及能破鬼霧妖蜃的啼鳴。
而是一身本命火意。
只不過,往日見它吞食妖血,便能一日千里。
反而有種燈下黑的錯覺。
“倒是可以試試。”
從上次李樹國送來蛟鱗重甲以及蛟射弓後,君山那邊就只有十多個山上夥計駐守,偶爾負責倒鬥器械的工匠,去那邊架爐燒鐵。
除此之外,大多數時間都處於閒置狀態。 而羅浮,整日不是在後院假山裡睡覺,就是進食。
扔到君山的話。
說不定給它一段時間,就能脫胎換骨。
雷珠能蘊藏天上雷火。
它一頭鳳凰後裔,難道還不能借地火修行?
“宜早不宜遲,等會就讓人送你過去……”
陳玉樓淡淡一笑。
隨後再不遲疑。
口中輕輕吐出神行二字。
剎那間。
一道道無形的雲霧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
遠遠望去,就像是憑空搭起了一座登雲梯。
陳玉樓一揮袖袍,踏空而下。
在湖邊衆人震撼無比的目光中,一步步走了下來。
即便見過再多次,但對鷓鴣哨等人而言,這都是難以想象的天人手段。
“掌櫃的……”
“陳兄,沒事吧?”
等他飄然落地,一行人這才恍然驚醒。
“沒事,道兄費心了。”
陳玉樓擺擺手。
他其實也沒想到,只是研究一下古符,竟然會鬧出這麼大動靜。
還好是黎明破曉時分。
這要是白日。
就算陳家莊勢力再過驚人,這件事明天一早都會傳遍整個三湘四水。
他都能想象出來。
到時候傳言是什麼樣的。
卸嶺魁首修成仙人,歷經雷火,白日飛昇。
陳家莊上空有仙人降臨。
這種事在後世都能傳得神乎其神,引來無數關注,更何況是這個時代,怕是到時候陳家莊的大門都要被那些狂信徒踏破。
他再出行,一旦露面,都會有無數人跪成一片。
這種事光是想想都讓人頭皮發麻。
所以,之前他纔會第一時間,讓魚叔帶人封鎖莊子,就是擔心被那些莊戶看到。
平日裡在內城,弄出一些動靜,至少都是身邊人。
但外城那邊龍蛇混雜,基本上都是逃難避禍的外鄉人,難免會有圖謀不軌之輩。
“陳兄,是那張古符?”
鷓鴣哨向來穩重,但今日所見,實在太過驚世駭俗,此刻也是沒忍住問了出來。
“是。”
陳玉樓點點頭。
“那張符來歷不小,應當是三十六古符之一。”
“陳某這次也是不慎,讓諸位擔心了。”
“真是……”
聽到他的確認。
兩道聲音幾乎異口同聲。
鷓鴣哨和老洋人師兄弟二人,神色間滿是難以置信。
他們之前就略有猜測。
只不過一直不敢確定。
畢竟在修行上,他們都是初窺門徑,更何況丹籙陣器?
雷字符所涉太大,一旦泄露出去,辰州那邊兩大雷壇怕是都要發瘋。
所以,陳玉樓並未在此事上過多談及。
只是將目光投向衆人身後那道蒼老的身影。
“魚叔。”
“這幾天,讓巡視的莊丁打起精神,盯着點莊子內外,但凡有來歷不明之輩,無需請示直接緝拿下來再說。”
魚叔老江湖了,一聽這話,當即便明白過來。
少爺是在防微杜漸。
畢竟就是他,見到剛纔那一幕都差點被震撼到說不出話來,真要被人傳出去,到時候勢必會給少爺帶來無數的麻煩。
“是,少爺,我這就去。”
“等等,魚叔,另外,讓人注意下辰州那邊,有情況隨時回報。”
簡單吩咐過後。
魚叔匆匆離去。
幾個老一輩的叔伯,也各自去做事。
之前那一幕。
可不止他們見到了。
還有不少徹夜巡視,還未來得及換防的莊丁,他們也要敲打一番。
以防有人以爲喝醉或者什麼原因,將今日之事暴露出去。
“好了,都別圍着了,該練武修行,閉關睡覺,湖邊清冷,也沒什麼景緻。”
見一行人還未散去。
陳玉樓忍不住笑着打趣道。
聞言,原本還有些繃着的衆人,相視一笑,紛紛告辭。
“陳兄……”
鷓鴣哨卻並未在第一時間離開。
“道兄有事?”
“確實有些事要說。”
見他欲言又止,陳玉樓哪裡還會不懂,示意崑崙帶着羅浮離開,不多時,湖邊就只剩下兩人。
“陳兄,自遮龍山取回雮塵珠,已經過去三月有餘,如今龍骨也已經破譯,又幸得了塵師傅賜下十六字,楊某這段時日也算稍有進展。”
“所以,我與師弟妹商量了下,打算找個時間前去崑崙山。”
“鬼咒之事一日不除,楊某心裡終歸壓着一座山。”
崑崙山?!
聽到他這番話。
陳玉樓神色不變,心裡卻是已經掀起滔天巨浪。
雖然早在尋到雮塵珠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遲早會有這一日,但返回之後,被諸多事務纏身,又要專心於修行。
一直抽不出太多時間。
沒想到這天還是來了。
“道兄是怎麼打算?”
陳玉樓挑了挑眉。
崑崙山,可不止崑崙神宮那麼簡單,準確的說,此行若是要去,必然會經由精絕古城、崑崙神宮,最後纔是扎格拉瑪山下的鬼洞。
他雖然從未提及。
但實際上卻一直在爲此行做着準備。
鷓鴣哨的心思他能理解,上千年來,爲了破解鬼咒,他們那一族已經死了太多的人。
而今族人凋零至此。
只剩下他們師兄妹三人。
再經不起半點變故。
之前遲遲不曾動身,也是因爲雮塵珠中秘密太多,鷓鴣哨擔心貿然前往的話,非但不能破解鬼咒,反而會將性命搭上。
但如今萬事俱備。
在陳家莊待的時間越久,變數也就越多。
“既然跟陳兄提了,我們是打算就近啓程,最多也就三五天。”
鷓鴣哨也沒隱瞞。
爲了這事,他和花靈、老洋人已經私底下商量過許多次。
但陳玉樓聽完。
卻是搖了搖頭。
“三五天太少。”
“不如這樣,半個月後出發,此行路途遙遠,加上凜冬將至,行程只會越發艱難,不做好萬全準備,行程難如登天。”
“老話說磨刀不誤砍柴工,道兄覺得如何?”
“陳兄,你……”
原本是來提出辭呈的鷓鴣哨。
聽出他話裡的弦外之意。
整個人一下愣在原地。
陳玉樓分明是打算與他們一道前往崑崙山。
只是,在此之前,爲了尋找雮塵珠,他們師兄妹三人已經受了無數恩惠。
如今哪裡還好意思,再讓他繼續幫忙。
似乎看出他心思。
陳玉樓只是淡淡一笑。
“道兄不必如此。”
“陳某往崑崙山去,其實也有私心,據說崑崙山乃是天下龍脈祖地,又有無數仙人傳聞,如今修行進入瓶頸,也想去看看能否找到破境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