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伴着朱校熱情洪亮的介紹聲：“學校注重學生的文化培養，現在是課外閱讀時間，每個班都有配班老師陪讀，爲孩子們答疑解惑。我們老師的覺悟更高，爭先恐後的想留下來學習，即使過了下班時間也沉浸在書海。”
朱校跟在一位婦人和一名中年男人身邊，
再後面跟着葛蘭馨、音樂老師和兩名年輕的教育局老師。
兩撥人就在這個狹隘的過道里相遇，尷尬的對視。
朱校不愧是朱校，不假思索：“你們四個怎麼還在這？不是讓你們今天按時下班休息嗎？學無止境，也要注意勞逸結合。是不是要我送你們出校門？碰到了正好介紹一下，這是來我們學校檢查的黃督學和餘督學。這是我們學校的老師，這位是數學老師，有別具一格的教學方式特別受學生喜歡。這是生物老師，這兩位是美術老師，都是熱情積極的新生代。”
“幾位老師辛苦了。”幾人乾笑打招呼。
“正是有這樣高覺悟的老師，孩子的未來才更光明，但也要愛惜身體，不要因爲年輕過度消耗，教育嘛，慢慢來。”黃督學操官腔說客套話。
方奈抓着姜成傑的衣服，有些心神不寧。
“方奈，你要裝不認識我嗎？”黃督學話鋒一轉，忽然指向方奈。
在衆人的注視下，方奈身體不自禁後傾，怯生生的強笑：“大姨媽。”
在場的人無一不大驚失色。
朱震揚臉色更是像吃了蒼蠅一樣難看，懷疑自己聽錯了：“黃督學和方老師認識？”
“這是我外甥，我想讓他在基層磨練，沒提前給朱校打招呼。這傢伙頑劣得很，還要麻煩朱校多磨磨他，別讓他由着性子鬧。”黃督學臉上掛着和藹可親的笑容解釋。
一時間朱震揚只覺得天暈地轉幾乎要暈倒，甚至連慌張的心跳都格外明顯，他強迫自己鎮定：“方老師工作熱情積極，在課堂上深受學生喜歡，因爲太優秀前段時間我把他推薦爲優秀黨員，是大多數年輕人的榜樣，督學不用操心。”
黃督學笑了笑沒說話，像是認同朱校的話，一行人接着參觀學校，方奈拽着姜成傑溜了。
沒想到大姨媽這麼懂人情世故，直接給朱校一記重炮，想低調都沒機會了。
符戒方奈倒是拿到手，但戴在手上隨時隨刻都是刺眼的血紅色，向銘解釋因爲世上游魂多，時不時三五成羣的路過，引起符戒反應，上古符戒如此靈敏，果然高檔貨就是不一樣。話是這麼說，可憐方奈整晚膽戰心驚沒怎麼睡，第二天起來吊着烏黑的眼袋。
方奈揉着惺忪打着呵欠進辦公室，尋思補瞌睡，冷不丁見朱校抱着手站在屋裡和付零閒聊，他扯着嘴角強笑算是打招呼。而每一張辦公桌上都擺着熱氣騰騰的方便盒。
“這個學期大家都辛苦了，請你們吃個早餐，這餃子是北方廚師手工包的，你們都嚐嚐，等學期結束再請你們吃大餐。”祁校說得漫不經心，屋裡的氣氛漸漸尷尬，他笑了笑去忙。
方奈當然知道他想表達什麼，他不提那他也不提，他要敢提就懟回去！
學校裡忽然又多了風言風語，平時都是方奈跟着吐槽別人，這次是大夥背地裡吐槽方奈。而讓方奈不明白的是，大家都有意的迴避他。
窗外飄起毛毛細雨，配上刺骨的寒風更讓人難受，幾乎見不到人走動，偶爾有老師穿越教學樓也是縮寫脖子小跑。灰濛濛的天彷彿要壓下來，讓人抑鬱而沉重。
方奈的目光再度落在泛紅的戒指上，自從被他的血激活後，一直是紅色的。說明周圍一直有魑魅魍魎，他起身鎖上門，拉上窗簾，屋裡變暗，全靠日光燈發出慘白的光。
“纖塵，是你嗎？”
“你覺不覺得你喊我比喊蕭弘任可還順口？”纖塵應聲現身，手裡拿着放大鏡。
方奈鬆了口氣：“是你我才放心，不然心裡瘮得慌。”
“原來你如此掛念我。”纖塵輕笑，眉目間風情萬種，“要是某天我不見了你該不會相思成疾？”
“你不會走的，你要保護姜成傑一輩子。”
“錯了，除非魂飛魄散，我護他生生世世……”
話音未落，方奈急忙做了個禁聲的手勢，忍不住伸手捂住她的嘴：“呸呸呸，不要亂說話，說什麼應驗什麼。”
纖塵驚聲躲開：“符戒離我遠點，這玩意能要我的命。”
若剛纔符戒只是緋紅，現在用猩紅形容也不爲過，猶如晶瑩的寶石彷彿要滴出血。
“以你的三腳貓功夫把符戒戴在手上只會招攬禍根，純正的上古法器一直被妖族和野鬼覬覦，我建議你還是掛脖子上藏着。你別指望能收服他們，你應該扛不過五分鐘，而且他們知道你是菜雞會爭先恐後打死你。”
“妖怪這麼張狂嗎？可是你不就怕符戒嗎？他們爲什麼敢搶？”
“我怕是因爲我菜，要是遇到妖王級別的，直接搶了封印，再兩拳錘扁你。”纖塵神色有些疲倦，“不跟你嘮了，大白天陽氣太重，晚上再聊。”
正好下課鈴聲響起，纖塵轉一圈就不見身影，空氣中不曾殘留她的氣息，彷彿她的存在只是幻覺。
臨近考試，每天主科都有大量作業，晚自習上學生安靜的刷題，極大程度減輕跟班老師的負擔。當然，也不乏抱着手機打遊戲和塗指甲油的學生，只要他們嗓音不大，老師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懶得管。
方奈本想調開晚自習有時間約大姨媽吃頓晚飯好好聊聊，期末是老師的精神疲憊期，沒人願意代。倒是葛蘭馨聽說他要甩晚自習，大方表示幫他代一次晚自習，方奈拒絕了。與其欠人情不如翹班，乾脆利落。
“方老師給你猜個歌，放放。”
看着歡聲笑語的學生，方奈忽然猶豫了，他只認對錯，那他們有什麼錯？
正是上班時間，黃雅雯經不住方奈軟磨硬泡，答應和他吃午飯，她大概能猜到毛頭小子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大姨媽，這家粉蒸肉又香又糯，重要的是不會長胖，你多吃點。”
懶得宰侄子一頓，黃雅雯嘴上不閒：“要是有鏡子真想讓你照照滿臉堆笑的諂媚樣，有什麼想讓我幫忙的，明說吧。”
“我這麼乖哪有事讓您幫忙，只是想問問關於夯實中學的考察，你覺得他們能通過評估嗎？”
小孩就是小孩，缺乏遠見。黃雅雯饒有興趣的反問：“你有什麼好建議？你是我們家掌上明珠，只要合理我都可以採納。”
方奈皺着眉思索，看了黃雅雯一眼又垂下眼簾，神色並不愉快：“如果去掉我和領導鬧不愉快的因素，他們表現確實不錯的話，能不能讓他們通過考察？”
“嗯？”這段話在黃雅雯意料之外，她打量着眼前人，自己一直低看了他，“你希望夯實中學提升等級？是朱震揚和你談話了嗎？”
“他有心談沒臉說。”方奈搖頭，“只是我覺得一碼歸一碼，不能拿學生的未來和老師的前途賭氣，夯實中學名聲好了，對誰都是莫大的鼓舞，教育從來不是紙上談兵。”
黃雅雯若有所思，毫不掩飾讚許之色：“你真是讓我刮目相看，但即使沒有朱震揚欺壓你，他們的表現也不能通過評估，那天我看到的一切都是假象對吧？真實的學校不是這樣。在大家眼裡夯實中學確實差，但真的是生源差嗎？孩子的可塑性很強，即使習慣不好也能及時糾正，最大的問題恰恰出現在老師上。敷衍的課堂、打擊性的語言和對學生的輕視扼殺一批又一批苗子，正是因爲他們態度不端正，造成夯實中學現狀。要是再讓學校等級提升，老師工資提高，只是滿足他們的私慾，學生還是得不到正確引導。我會向上級請示追蹤教學，監控課堂，從根源上改善問題。”
方奈目瞪口呆，長篇大論把他聽懵了，除了一句“不能通過評估”其它的都沒記住：“大姨媽，你說什麼？”
“其實朱震揚逼你道歉確實是一個合適的處理方法，只是不正確，他跟你立場不同，坐得越高看得多遠畏懼的東西越多，而你是不服輸的少年意氣，不談輸贏只論對錯。”
“他站不起來不是逼我下跪的理由。好了不談這些，既然大姨媽認爲夯實中學不能通過評估一定有你的道理，你怎麼安排我都贊同。”
“你這犟脾氣以後要讓着老婆，別凡事爭對錯。話說你跟蕭弘任可進展怎麼樣？雖然是商業聯姻，感情可以慢慢培養，我看姑娘家不但長得漂亮，而且性格溫柔，爲了跟你培養感情特地託我把她弄到學校工作，你別欺負她呀。”
提到未婚妻，方奈情不自禁笑起來，眼裡有如星星的光芒：“怎麼又說到我身上了，我跟她好得很，舉案齊眉、情深意長。”
爲了融入他的圈子，她真的盡力了……但是！方奈想到一個問題突然心悸，頭皮發麻。
她對外稱姓蘭，還有個人也姓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