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哪來的野貓,這幾天總來我們辦公室混吃的,付老師每天都給它喂酸奶。”趙一贇把肥貓抱在懷裡揉,“真的太肥了,我還是頭次見這麼胖的貓。”
肥貓慵懶的張大嘴巴打呵欠,從趙一贇懷裡掙脫跳到桌上,拉伸身體,如寶石般明亮的眼睛注視方奈。
方奈覺得那雙眼睛彷彿要說話。
“我說這幫崽真是……”付零怒衝衝的推門進來,本想把書砸桌上,見到肥貓立即收聲,又疑惑的看與之對視d方奈,“你們認識?”
“不認識啊,我第一次見這麼肥的貓。”
“豬妹啊,我打算收養它。”付零抱起肥貓揉,肥貓似乎也不喜歡他,咧嘴露出尖銳的牙,一躍而下大搖大擺的走出辦公室。
方奈臉色驀然有些難看,勉強笑了笑,離開辦公室去找姜成傑。後者正在上課,他只好在門口站着等。
“你是望夫石嗎?一刻都離不開我們老大?”
一個男人的聲音在方奈耳邊響起,卻沒見半個人影兒,他渾身汗毛都立起來了,心裡向對方八輩子祖宗請安,祈求對方別露面。
“我們見過面的小朋友,纖塵那婆娘比我惡多了,你連她都不怕更沒必要怕我。鬼有什麼好怕的,是你看不見,你旁邊剛剛就有五隻飄過去。老弟你來看這個小朋友怕鬼,你說句話給他聽聽。”
“我瞧瞧,鬼有什麼好怕的,又不吃人。”
另有陌生的男人的聲音響起,周圍又一個人都沒有,方奈嚇得腿軟,幾乎癱倒在地。
學校裡除了他見過的鬼還有其他鬼?爲什麼纖塵從來沒提起過,附近到底有多少鬼啊!
“何老頭幾個在那邊樹下下棋,看這大太陽,也不怕被照到。”
“要哭了他要哭了。”兩隻鬼跟看笑話似的圍着方奈喋喋不休,還招呼路過的鬼一起逗他,此刻是方奈看不見,要是他滴了藍眼淚就會看到自己的處境,被七八隻鬼圍着調侃,非嚇死不可。
刺耳的鈴聲響起,喚醒另一個世界,寧靜忽然間被打破,學生你追我趕的從教室涌出來。
“散了散了,下次再找你玩。”人氣旺盛,衆鬼一鬨而散。
姜成傑抱着DNA分子模型與方奈撞個滿懷,他眼疾手快扶住差點散架的模型:“你該不會在堵我吧?葛主任訓斥你嫌不夠還想找我嗎?”
方奈捂着嘴神秘兮兮:“姜成傑,我們辦公室有貓妖,這麼肥的一隻貓。”
“你看見它變成人的樣子了?”姜成傑臉色凝重,他的符戒碎了還沒來得及去換新的,要是這時候遇到妖魔鬼怪他們就是下飯菜。
“這倒沒有,但是它特別肥,我從來沒見過這麼肥的貓,它真的是貓妖,你相信我。”
姜成傑停下腳步,騰出手搭在方奈的額頭:“沒燒啊,怎麼淨說胡話。我給你說,如果動物不能變成人形就不算成精,你的邏輯有問題啊,那營養不良的瘦豬也算妖嗎?別一驚一乍的。”
“反正我是嚇怕了,你特別厲害的那把劍有沒有多的?賣一把給我呀,再教我畫符什麼的,還可以當你的幫手。”
“我符劍斷了你是親眼看見的,新的劍我還沒去領,沒有多的給你。”
夜裡大部分人類休息,正是其它物種活躍的時候,沒有旺盛陽氣的約束,不管是鬼還是妖都自在許多。
白天的肥貓給方奈留下太深的印象,就連睡得迷迷糊糊他也聽見貓叫在耳邊縈繞,他翻了個身把腿搭在牀沿,囈語:“要是兔子這麼肥一定好吃。”
窗外黑霧重重,偷懶的皓月不知躲在哪片雲中,沒有它的淡白光芒普照,大地都要黯淡幾分。
而在看不清的樹影裡躲着一隻肥貓,它四肢穩穩抓着樹枝,弓着背毛髮倒立,眼冒綠光瞪着虛無的空氣,一動不動如臨大敵。
“小傢伙挺煩人的,我現身總行了吧,你再叫他們就要被你吵醒了。”纖塵穿着黑裙子現身,身形掩在夜幕中不易被發現。
“不許你靠近他們兩個。”
纖塵打量着肥貓,只覺得可愛無比,就連它說話的聲音也呆萌,忍不住伸手揉:“你是哪來的精怪?修成人形了嗎?你保護得了誰啊?”
肥貓討厭有人親密摸它,暴躁躲開:“我受朋友之託保護他們,對付你這種一無是處的野鬼綽綽有餘。”
“罵誰野鬼呢?死肥貓,信不信本姑娘兩刀把你剁了燉湯,一身肥膘味道肯定不錯。”
沉睡在夢裡的人當然不知道外面一妖一鬼在吵架拌嘴。
第二天方奈跟吳楷去第十中學開黨會,姜成傑又請假溜了,葛主任的臉要垮到腳後跟了。
因爲江澤這週迴學校,王海洋請病假躲家裡向領導示威。
正好蕭弘任可出完差回來上班,活沒怎麼幹,先被請到辦公室談話。
這些老師啊,都不靠譜。
方奈回來後向老師們傳達會議精神,佔用午休時間開會,老師們臉色都不太好看,更有甚者抱着手靠在椅子上閉眼休息。根本沒幾個人聽他廢話,他乾脆長話短說,含糊幾句結束會議,在朱校因爲他不敬業的態度發火之前腳底抹油跑了。
“你和吳老師出去怎麼不吃飯再回來?朱校都沉臉了還往外跑。”
“要是再晚兩分鐘就是其他老師給我臉色了。”方奈單手拽着電瓶車把手,騰手把外套扯平整,“想吃什麼?羊蠍子還是肉蟹煲?”
蕭弘任可雙手拉着方奈的外套,沉思:“你想不想吃餃子?”
方奈愣了一下,馬上答:“好哇,我們去福州街吃餃子。”
擁擠的小店裡人聲鼎沸,店老闆是一對北方老夫妻,他們家的手工水餃在附近小有名氣頗受歡迎,只是小館子看起來比較老舊,空氣裡飄着油膩的味道。
蕭弘任可願意在這種嘈雜的地方吃東西,簡直超出方奈想象,他經常和狐朋狗友吃路邊攤習慣了,這位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居然也能安然坐在這?
蕭弘任可將餃子沾蘸水後夾小放進方奈碗裡,讓他拿勺舀着吃。
熱騰騰的餃子冒着白氣隔在他們之間,朦朧中的蕭弘任可既美豔又親近,彎彎的柳葉眉下是如秋波清澈的眼睛,細細的鼻樑又挺又直。忽有忽散的風吹動她的長髮,一瞬間方奈忽然有心悸的感覺。
校園一角,綠草坪上,歡笑的年輕男女。
只是這個感覺很快就散去了,因爲思念某人了吧。
“你的手怎麼弄傷的?”
因爲剛纔騎車,傷口裂了,方奈右手纏的繃帶浸出淡紅色。
“跟人打架了,沒什麼稀奇的,過兩天就好了。”
“打架這種事兒下次帶我一個,雖然我可能誰都打不過,但我喜歡拿身份壓人。像沈黔那樣的人開除幾個也沒關係。”
“有我在,你永遠不會涉險。”方奈雖然沒聽明白蕭弘任可說什麼省錢,但不影響他說土味情話。
蕭弘任可把湯碗推到他面前,漫不經心:“你把下星期的課調一調騰幾天空閒跟我去一趟西安唄,我大學同學結婚,帶你捧個場。”
“我還有什麼課,全被語數英老師搶完了。但是你信不信我倆再請假朱校能吞了我們。”
“不影響教學進度有什麼關係,朱校氣歸氣,不會多說什麼的,看你這表情好像不太樂意?”
方奈連連點頭:“樂意樂意,夫人說什麼就是什麼。不過這種姐妹情深的場面有我在合適嗎?”
“簡直太合適了。讓他們知道名花有主。”蕭弘任可指指自己又指方奈,“免得總嘲笑我大齡剩女。”
“原來我是朵花呀。”方奈埋下頭繼續吃餃子。
受姜成傑的影響,方奈越來越心神不寧,白天還好,晚上害怕得沒法安睡,一閉眼腦海裡全是影子。眼見十一點過了窗外黑濛濛一片還是不見那個不歸家的男人。
方奈手中把玩一個抽獎轉盤,一邊和狐朋狗友吐槽,田博知道他怕鬼後天天往羣裡轉發靈異事件,大夥扎堆嘲笑他。方奈苦不堪言,思量一定要找機會帶纖塵去嚇唬他們。
門鎖轉動,還不見人影倒是一股炸雞香味先飄進來。
方奈懸着的心總算落回去,終於可以睡覺了。
“喲,沒睡?等我呢?”
“等你的宵夜。”
淡淡的酒味雖不明顯,但還是沒被炸雞味掩蓋,姜成傑臉色發紅喝了不少,好在沒醉,摘下戴在左手食指的銀色戒指拋給方奈:“給,你要的符戒。”
銀色戒指入手冰冰涼涼,樸實無華看不出是什麼材質,但表面有斑駁痕跡,明顯是用過的二手貨。
哪管得了這麼多,這就是能變劍變符打妖怪的寶貝!方奈高興得從牀上跳起來,毫不猶豫戴在右手食指,回想姜成傑打架的動作學着比劃幾下,符戒並沒有如他願有變化。還是不起眼的模樣。
“這怎麼用啊?是不是有咒語什麼的?”方奈納悶。
“不知道啊。”姜成傑攤開右手露出食指上的符戒,“你看我的是新的,我沒用過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