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黎淵睜開眼,昏暗的屋內陡然大亮,屋外夜幕中,也適時有電蛇劃過。
"滴答!"
他的耳畔有雨滴滴落的聲音,來自於屋外,也來自於體內。初時稀疏,轉而密集,繼而猶如狂風暴雨一般,迅疾猛烈。
"雷龍真氣!"
黎淵長身而起,一股青黑色真氣如水波般自他周身毛孔流溢而出,將他籠罩在內是肉眼可見的屏障。
丹田之中,雷龍仍在吞吐,吞入內氣,吐出如水滴般的真氣,新生的雷龍真氣以極快的速度取代着原本氣脈中流轉的內氣。
有種沉甸甸的充實感。
與鑄就氣脈一樣,內氣化真也是個水磨功夫,甚至內氣越是充足,就需要越多的時間轉化。
這一枚暴氣丹,省了他至少一年的水磨功夫。
"這種感覺……"
黎淵神色微妙,他伸出手去觸碰縈繞身外的真氣屏障,有種真切觸摸到玻璃的感覺,而不是內氣縈繞的虛無感。
他推門而出,屋外烏雲密佈,春雷炸響,狂風吹動大雨而來,盡被真氣屏障遮擋。
風雨漫天,卻沒有一滴可以加身。
"這一層真氣屏障,可以抵禦刀劍,風雨,水火,甚至隔絕內外空氣!"
黎淵閉上眼,感受着內氣化真的變化。
真氣,源自於內氣是後者以特定方式壓縮而成,類似於水,實則仍爲氣體。
但比之於內氣,真氣的凝練純粹遠遠超過,甚至真有一衆如水般可以塑形之感。
嗚~
藍黑色真氣如水般流動,有猿臂自其中伸出接觸雨水的瞬間,大片水霧爆散,轉瞬,猿臂消失,
有惡虎自其中探出頭來,張口發出與低沉雷鳴,氣浪滾滾,吹散水霧。
玄鯨秘境中,無數次催動真氣勾勒裂海玄鯨圖的經歷,讓他對於真氣的掌控入微。
隨其心念一動,縈繞周身的真氣屏障也隨之變化。
諸般獸形自然變換,沒有絲毫遲滯。
"老龍頭說的不完全對,氣脈多,有氣脈多的好處!"
黎淵凝神感知着。
真氣化形,不止是比內氣更像,更有實感,事實上,無論是猿臂,虎頭亦或者其他各種形體的變換都與氣脈相連。
三十六條氣脈貫穿全身之下,黎淵是有種說不出的通透感,感覺自己‘千瘡百孔,風都可以從體內自由吹過。’
諸般獸形,可以從他身體上任何一寸部分‘生長’出來。
嗤!
某一刻,黎淵睜開眼,縈繞周身的藍黑色真氣向着兩肋匯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勾勒出一雙三米多長,翎羽俱全的鷹翅!
啪!
在黎淵凝神注視之下,這雙真氣之羽輕輕甩動,伴隨着兩聲疊在一起的炸響,他腳下不曾用力,人已在風雨之中緩緩升起。
一米,三米……
一丈,三丈。
咔嚓!
烏雲密佈的夜空中,雷龍怒吼,電蛇滾走。
雷雨之間,黎淵凌空而來,隔着百米高空,俯瞰着夜雨中的衡山城,心中悠然而生一股暢快感。
道爺在飛!
黎淵心中激動,手腳有些發抖,有種前世站在懸崖邊上的恐高感,但喜悅壓過了這一切。
哪怕這雙鷹翅的每一次撲閃,需要消耗大量的真氣哪怕飛的很慢,而且要全身心的維持……
缺點很多,但,
"這也是飛天!"
噗!
黎淵一個激動,那雙鷹翅突然一亂,整個人從百米高空跌墜而下,但他反應很快,落地之前,已穩定了鷹翅。
一個俯衝,落回到了院子裡。
"不行啊,腿有點軟……以我如今的武功,閉着眼跌下來都最多輕傷,怎麼還會恐高的?"
黎道爺錘了下發酸的雙腿,難掩心中的亢奮。
雖然這種飛天速度慢,消耗大,可以說弊端很多,但他心中仍是滾燙一片,覺得自己已經走在了'飛昇成仙’的路上。
"以我如今的真氣,估摸最多維持三分鐘,都不如我跳的高,而且,沒辦法提錘,提錘的話,根本飛不起來……"
風雨中踱了好些步,黎淵很想仰天長嘯一聲,這氣脈貫穿周身的好處,對他來說是巨大的驚喜。
好一會兒,他才剋制住繼續嘗試的心思,轉身回屋,取出夜行五件套。
粗麻衣裳,布鞋,人皮面具,鐵質鬼面,以及一頂斗笠。
"呼!"
對鏡整理了一下,黎淵輕按斗笠,嘴角微勾,每每夜雨出行,他都會感覺很愉悅:
"身爲大龍門主親傳弟子,龍虎新秀,擒拿境內賊人……算了,道爺就是要黑吃黑!"
心下轉念的同時,黎淵清點了一下灰色石臺上的諸般物什。
主要是靴子。
靴子難得,他到現在,也只有三雙五階,兩雙四階的,但以他今時今日的輕功,有着五雙靴子的加持,宗師之下絕不可能有人比他速度更快。
譁!
推門而出,黎淵快步走入風雨之中,直奔東南城區。
他準備去會一會那位神偷。
呼呼~
穿梭於夜雨陰影之中,嫺熟的避開巡守的士兵,黎淵舒服的直嘆氣,三十六條氣脈貫通下,他的輕功憑空增了四五成之多。
真氣流轉之間,速度更快,更靈活,而且聲音更小,更隱蔽。
不過哪怕如此,他也很謹慎,隨着諸道演武逼近,衡山城中藏龍臥虎,說不準就有宗師坐鎮。
"咦,火龍寺的人在這……嗯?師玉樹,哦,他之前說要宴請,我給拒絕了。"
聽到這個名字,歐陽英的聲音頓時一滯,咬了咬牙。
"所有人,都去搜查!"
"是!"
數百衙役如蒙大赦,隨一衆鎮武堂高手分散,沒入雨夜之中,挨家挨戶的搜尋。
"老夫的蘊香鼎!"
房檐下,歐陽英按着胸口,只覺憋悶不已:
"丁修你這老匹夫這時候還有閒情雅緻去青樓……"
歐陽英心緒不寧,他是京官外派,很清楚朝廷對於香火的看重。
一道諸州十年份的香火丟失,這要是找不回來,他至少也是個罰俸,要是被人蔘一本,都可能要下馬丟官。
接連召見,訓斥了好幾批的衙役,他才喘着粗氣回屋,
一進門,他眼前就是一黑。
好好的屋子此刻被人翻的一片狼藉,一封信被人釘在牆壁上,滿是嘲弄與戲謔。
【那鼎很好,我收下了,嗯,十年後,我還會再來,希望鎮撫大人好生蒐集香火,不要讓在下失望。
哦,那時候鎮撫大人估計不在了?
落款,司空行!】
"啊啊!"
歐陽英一聲怒吼,將那封信撕成粉碎,突然想起什麼,臉色大變:"我的東西!"
他驚呼一聲,快步走向裡屋,打開暗室的機關,見東西沒被翻找過,這才鬆了口氣。
"藏的真好。"
突然,歐陽英心頭狂跳,一聲滿是戲謔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不好!"
他轉身就要拔刀,卻只覺眼前一花,暗室中的木盒已消失不見:
"多謝鎮撫大人厚賜,在下感激不盡!"
"司空行!"
一聲怒吼驚動了整個道衙,還未離去的衙役,鎮武堂高手們紛紛回返,卻只見一道人影翻身而起,揹着老大的包裹,就要潛行而走。
"丁修!"
突然,遠處傳來一聲怪叫。
歐陽英翻身上了屋頂,只見風雨中有氣浪炸開。
不多時,一身材昂藏,不怒而威的老者落在衙門的房檐上,他鬆開手中的布片,臉色發青。
"人呢?"
歐陽英震怒。
丁修冷冷的掃了他一眼,轉身大喝而去:
"搜城!"
道宗所在之地,衙門高手很少。
風雨中,一道人影落地,隱於陰影之中,他擦了擦嘴角的鮮血,眼神發亮:
"老傢伙家底很厚啊,可惜沒有靈丹。唉,龍虎寺戒備森嚴,又有天運玄兵,不然,那纔是真肥羊啊。"
掂了掂手裡的包裹,司空行撕去臉上的面具,飛快的喬裝易容,沒有絲毫停留的打算,準備快速出城。
突然,他腳下一頓,警惕擡頭,卻見一旁的房檐上,一個帶着鬼臉面具的麻衣斗笠人,正饒有興趣的看着自己。
或者說,自己身上的包裹。
那眼神……
"草,遇到打劫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