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峭壁之上,寒風呼嘯。
黎淵心頭一顫,隔着數百米長的鐵索雲霧,他也可以感受到那直抵眉心的鋒銳,霸道而兇戾。
這刀,他太熟悉的。
看到的第一眼,黎淵就已認了出來,這刀意與那青銅神境中的那口,來自於同一個源頭。
“這刀……”
黎淵看向了青松下的龍夕象。
老樹下,龍夕象靜坐盤膝,他看着鐵索那頭的兇戾刀意:
“這是萬逐流的伏魔龍神刀之意。”
伏魔龍神刀意!
萬逐流,神榜第一大宗師,威懾天下數十年的鎮武王爺,大運擎天柱石,當世第一高手。
黎淵腦海'嗡'了一聲,跳出大片信息來。
關於那位鎮武王的傳說,他聽了不知多少,之前在青銅塔神境中被那刀主蹂躪時,他也一度猜測那刀主會不會就是這位冠絕當世的,刀道魁首。
可猜測只是猜測,此刻聽得龍夕象這麼一說,他還是有些發懵,心裡一時亂糟糟,各種雜念亂飛。
“真是萬逐流?!”
黎淵頓覺口乾舌燥,這裡是,青銅塔神境自然也是。
那青銅塔主又是什麼身份?
“是。”
龍夕象點頭,平日裡話也不少的老和尚,此刻顯得有些沉默寡言。
“這……”
黎淵心下有些亂,但也知道了老龍頭帶自己來此間神境的原因。
拔刀。
“四十餘年前,我與好友結伴遊神都,因爲某件事遭受波及,被鎮武王萬逐流一刀斬中……”
不等黎淵詢問,龍夕象已輕聲開口,說起這刀意的來歷,只是對'某件事'輕描淡寫。
'那個好友就是王問遠……'
黎淵回想起王問遠那封信,心下一動,有了些猜測。
這世間能讓萬逐流出手的事情並不多。
而四十多年前,帝都就曾發生了這樣一件大事,摘星樓高手刺王殺駕,將上一代運皇殺之於大殿之中。
老龍頭該不會也參與了刺殺事件的吧?
黎淵心下有些嘀咕。
王問遠是什麼人?
摘星樓天字號殺手,在刺王殺駕時與他同遊神都,且被萬逐流刀意所傷……沒有這麼巧合的。
他很懷疑老龍頭是不是也曾加入摘星樓了。
“……萬逐流的武功已近乎神魔,這一刀驅之不散,逐之不走,遭此池魚之殃後的四十餘年裡,始終插在此間。”
龍夕象自古自說着,到此處微微一頓:
“今日,爲師請你來的目的,就是拔除此刀。”
“弟子必當竭盡全力!”
黎淵收斂心思,肅聲拱手。
“有心了。”
龍夕象面色微緩,但心下着實也沒抱有太大希望,非黎淵天賦不夠,實是那萬逐流太過強橫無匹。
四十餘年裡,他日日與之鏖戰,戰不知幾千幾萬次,可直至神境幾近坍塌破碎,他也沒有能勝過一招半式,遑論拔除刀意了。
“這刀……]
黎淵想問些什麼,龍夕象示意他坐下,自己沉吟片刻,說起如何拔刀。
這說辭與那青銅塔主所說一般無二,黎淵靜坐傾聽着。
“萬逐流,執殺伐玄兵'伏魔龍神刀',是江湖公認的當世第一人,此人天賦之強,已至匪夷所思之地步。”
龍夕象並沒催促黎淵上前,而是爲他講述了關於萬逐流的一些情報,主要是脾性、事蹟,以及其持之聞名天下的神功。
“伏魔天罡、龍神刀。”
黎淵點頭,這兩門神功名氣極大,他在一些藏書,乃至於說書人口中聽到過多次。
“萬逐流身兼諸般絕學神功,其中最爲出名的,正是你說的這兩門,這是他自'伏魔龍神刀'中參悟出來的神功。”
龍夕象繼續講解。
他對這兩門神功的理解很深,成千上萬次的廝殺之中他自問除了那些個和他一樣被萬逐流重創苟延殘喘的老傢伙外,沒有幾個能比他更熟悉。
伏魔龍神刀中參悟出的神功?
黎淵心中微動,想起了自己的"裂海玄鯨圖",通脈大成後,他也已經具備了參悟玄鯨圖的根基。
“他那龍神刀,合有九式,招式不多,但變化卻似無窮盡,不要想着破招,這世上沒人能以技法破其招式,想勝過他,只有硬碰硬!”
龍夕象講解着這兩門神功,多是他的慘痛教訓。
“以硬碰硬?”
黎淵凝神傾聽,對比着自己之前被蹂躪的那些經驗,發現老龍頭對其瞭解已很是入微,顯然曾經想過破招這條路子。
“通脈時的萬逐流,還未將龍神刀修至返璞歸真的境界,但也絕非你能破招。”
黎淵連連點頭,他很聽勸,主要是他自己也吃過虧。
“龍神刀外,就是伏魔天罡,通脈時的萬逐流自還有那一身不破天罡,但其一身真氣也已凝練到了極處,尋常真氣在他面前猶如紙張,戳之即破。”
龍夕象比那位青銅塔主可是要上心多了,將自己的心得——傳授。
“弟子明白了。”
許久之後,黎淵覺得自己對萬逐流的瞭解加深了許多,準備嘗試—二,他通脈大成後,可還未嘗試過拔刀呢。
“不急。”
龍夕象攔住了他:“你雖已登上龍虎塔六層,已深諳爭鬥廝殺的道理,但想要挑戰他,還不夠。”
見黎淵躍躍欲試,龍夕象心下搖頭。他並不想讓黎淵此時挑戰,怕挫傷他的自信心,他這幾天不眠不休的翻閱了幾十年來自己記下的日記。
記起了多年前龍行烈也曾躍躍欲試,而一戰後,消沉數年,才從陰影中走出來。
“弟子先試試,不礙事的。”
“不成。”
龍夕象斷然拒絕。
黎淵拗不過他,只得坐下,聽他繼續說。
“萬逐流是六十年前登臨大宗師境界,而早在那之前,他已身兼數百形,以此勾勒出自己威震天下的靈相‘伏魔龍神相’。”
“伏魔龍神相?”
黎淵想起了之前一次廝殺時,曾瞥見的那霸道龍眸。
“話諸形爲一形,此爲易形組合,而神形兼備,則爲靈相,這是入道之後纔有的手段,靈相的雛形,要在神境之中凝練。”
龍夕象有幾分填鴨的意思,甚至提前說起了入道之後的境界。
黎淵聽的興起,並不覺得揠苗助長,他沒有放過這個難道的機會,詢問起了宗師境界的奧秘。
關於煉髒、煉髓換血的諸般疑問,他已從哪青銅塔主處得到解答。
“氣血足而生勁,勁力足而生內氣,內氣足可化真氣,氣與神合,則化生爲罡,可與天地交互,汲取天地之力……”
龍夕象儘量說的淺顯易懂:
“神境,來自於觀想,以心神觸及天地,將天地一角拓印於心中,這便是神境的雛形。”
“神境,是宗師一身功行之體現,精氣神盡在其中,洞徹陰陽之妙,神境自成,後經'地煞''天罡'之洗禮,自虛化實。]
“精氣神三元合一,再冥合於天地之氣,則可將易形組合,化爲靈相!”
轟隆!
說話間,龍夕象屈指一點,黎淵循聲望去,只見山川抖動,雲海翻涌,一頭長不知幾百米的蒼龍於其中若隱若現。
而峭壁之下,大地抖動,似有一頭遠古巨象怒而長鳴,與蒼龍遙遙呼應。
“昂!”
“吼!”
孤峰之上,雲捲雲舒。
黎淵擡頭,只覺那龐然巨物宛如神話之中的神龍,環繞在山體之上,他甚至可以聽到鱗甲磨擦山壁之音。
“這是龍象合流?”
“是。”
龍夕象再屈指一點,龍象之影頓時消散。
“武道修行,在於強身,然則,人力有時窮。縱然經歷氣血至易形的三次蛻變,改易諸形,將自身極限拔高到極高處,也有極限。”
雲霧翻涌間,龍夕象爲自家弟子講述着武道奧妙:
“易形,是最後,可能也是唯一拔高自身極限的境界,而煉髒也罷,煉髓換血也好,只是以各種手段,將體魄推動到這個極限。”
黎淵點頭。
他對於煉髒、煉髓的認知很深刻,主要來自於老韓,老龍頭這番話和老韓說的大差不差。
“所以,易形至換血大成之間,江湖上不乏越階而戰,且戰而勝之的事情,煉髒煉髓也只是拔升自己至人身極限的手段而已。”
說着,龍夕象看了一眼黎淵:
“人力有窮,天地無垠,故而,從求之於身到求之於天地,又被稱之爲入道,也被稱之爲宗師。”
“多謝師父解惑。”
黎淵躬身一拜。
“你年歲淺,天賦絕高,不必急着破境,要珍惜入道之前,唯一拔升人身極限的機會,但也不必過於執着。”
龍夕象平靜道:
“極限再高,換血之後不過一龍之力,蛟龍不說,靈龍不提,即便是天龍又如何?比之天地星宇,也還是沙土。”
“弟子明白。”
黎淵躬身,將這番話盡數記在心底:
“煉髒、煉髓換血,陰陽入道,地煞、天罡……”
心下唸叨了一句,黎淵只覺心頭積累的疑惑一掃而空,直起身來時,又看向鐵索那頭:
“那弟子去試試?”
“你?”
龍夕象微微皺眉,覺得他多少有些浮躁,想了想也就擺擺手:
“不必求成,只當是磨礪武藝,嗯,去吧。”
“是!”
黎淵深吸一口氣,龍夕象已屈指一點,化出一口重錘來。
黎淵提起,跨步來到懸崖邊上,此處視線開闊,雲霧翻涌,一條鐵索蔓延出幾百米外,下面就是萬丈懸崖。
[……這環境不好啊。”
黎淵往下看了一眼,兩輩子都生活在地上,他着實是有些恐高的。
但一轉念,他已將這細微悸動壓了下去,畢竟,真掉下去,也沒什麼影響。
呼~
黎淵腳下輕點,已落在鐵索之上,他輕功極好,鐵索的搖晃對他並無任何影響。
雲霧中,他跨步而行,數百米走過,那一口巨刀在他眼中也越發清晰,而不及他走到盡頭,那熟悉的,神光繚繞的刀主,已緩步而來。
“嘩啦啦~”
如潮如浪般聲音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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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刀?!”
六年前的龍行烈,鏖戰數十場,也才接下六十多刀。
“這小子!”
龍夕象下意識的靠近鐵索,察覺到對面巨刀嗡鳴才反應過來,後退數步,以免引來天罡級的萬逐流。
“爽!”
鐵索之上,黎淵踏風而動,展現出驚人的輕功,一口長錘如蒼龍般在雲霧中遨遊。
比之上次,他有着驚人的進步。
三十六條氣脈貫穿周身他的一招一式比起之前都要快上一絲,只這一絲,就讓他壓力大降。
足足六十刀,他甚至都沒催動哪怕一件掌馭兵刃,且有種遊刃有餘之感。
錚!
可下一剎,他心中的暢快已被一刀斬滅。
那足可壓住五感的一刀再度降臨,黎淵橫錘相攔,卻也險些被一刀梟首,是真氣所化的雷龍爲他抗住半刀。
“這刀,無解啊。”
黎淵暴退,周身青黑色雷龍環繞,爲他加持,格擋無所不在的刀氣。
砰!
又數刀之後,黎淵不得不催動雷龍鈞天錘在內的六件兵刃靴子,憑藉着神兵的加持,他悍然衝殺。
“吼!”
某一剎,孤峰之上,龍夕象聽到了暴戾龍吟。
黎淵身軀隨之爆碎。
“昂!”
龍吟聲烈。
孤峰之上,龍夕象蒼老的臉上滿是潮紅之色,好似飲了一罈最烈的仙人醉:
“一百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