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了計較，黎淵也沒再去撩撥玄鯨錘，退出秘境，酣然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他少見的沒去純罡峰，而是下山入城。
道城的早上也頗爲熱鬧，縷縷炊煙下，街道上已有不少行人，多是爲了上工，路上還遇到幾個鍛兵鋪招收的鐵匠。
鍛兵鋪坐落於明華大街左側，屬於外城較爲繁華的街道，佔地雖不如在蟄龍府時大，在這條街上已算是大店鋪。
黎淵來的很早，鍛造房裡的鐵匠們還未上工，劉錚倒是早早就起來，正在後院對着賬目，得知黎淵來了，忙迎了出去。
“黎兄。”
劉錚快步而來，並吩咐鋪子裡的夥計學徒們去買早點。
“鋪子生意如何？”
黎淵隨口問了句，他當慣了甩手掌櫃，除了掏錢和收錢外，絕大多數的雜事都是劉錚在做。
“這是近半年來鋪子裡的開支賬目，以及人員名單。”
劉錚取出賬簿遞了過來，黎淵一邊翻閱，他在一旁彙報。
說是收支，其實大部分都是支出。
鍛兵鋪真開張並沒幾天，幾個月裡都在招收鐵匠、學徒，修建鍛造房等設施，以及收購各種鐵料。
旁的不說，左右幾間店鋪的價格，鍛兵鋪一兩年的利潤都不足以覆蓋。
如果不是因爲對於兵刃有着巨大需求，黎淵覺得，乾點其他買賣可能來錢更快些，當然，這要刨除他自己。
在道城，各種花銷很大，名器價值也是水漲船高，以他如今的鑄兵造詣，真要悶頭打鐵，一年至少能賺下十間旺鋪。
“稍有虧損，也還好，剛開張沒什麼生意，之後就好了。”
黎淵放下賬簿，並將提溜着的幾件利刃、名器放下，這是他親手打造的精品，暫時可以作爲鎮鋪之寶。
“衡山城裡什麼都貴，人員開支，採買鐵料，比起在蟄龍府時能貴出五成還多。”
提及虧損，劉錚很是肉疼。
“那不一樣，惠州是衡山道最大的礦場之一，加之有神兵谷照料一應材料自然便宜，但在衡山城可沒這個待遇。”
黎淵對做買賣不是很精通，前世他經營的小超市生意慘淡的很，也就勉強混個溫飽。
這幾年裡，他輾轉多地做的買賣能賺錢，一來，是他打鐵的手藝好，二來，是身份足夠高。
事實上，來到衡山城也是如此。
若他不是龍虎內門弟子，沒有‘祖師爺認可’那件事，劉錚再是經商天才，也不可能這麼快站穩腳跟，並以市場價買下左右幾間旺鋪。
“這倒也是。”
劉錚其實心裡也清楚，但訴苦嘛，不訴一訴，怎麼顯得自己辦了事？
他心裡的小九九，黎淵不甚在意，兩人交談了幾句，劉錚在彙報，黎淵則在吩咐。
“您還要擴大規模？”
劉錚有些吃驚。
“嗯，鋪子駐地要目前的基礎上，要翻上幾倍，至於人員招收，鐵匠要收，學徒也要收，嗯，放出風去，說我偶爾會來指點學徒，私下放風。”
黎淵不解釋，只吩咐。
這些天在純罡峰上，他也不純粹只是打鐵，也在熟悉純罡峰的運作方式，對於流水線式的打鐵，他是很有興趣的。
對於尋常江湖武者而言，兵刃越特殊越好，但對他而言，越相似，合兵的成功率也就越高。
“這，我明白了。”
劉錚拱手應是。
“至於兵刃打造，常見的刀劍之外，多打一些錘兵，最好是統一樣式的。”
黎淵伸手入懷，實則是從掌兵空間內取出一張圖紙，這是他來之前隨手畫出來的，是一口長柄六棱錘模樣。
“啊，錘兵？”
劉錚一怔，錘兵可遠不如刀劍好賣，但疑惑在嘴裡打轉一圈，就變成了詢問：
“打多少？”
“嗯……”
黎淵心裡稍稍一盤算，一口七階的錘兵，需要三口六階名器，以此類推，就需要兩千一百八十七把不入階的錘兵。
七把的話就是……
“越多越好吧。”
黎淵指頭沒算過來，但他知道，這得需要海量的銀子，即便是自己打造，人工鐵料，也都是錢啊。
更別說，神火合兵爐不但需要香火，也需要金銀當柴燒。
不過，比起香火來，這都是小問題了。
高階的香火不比神兵好弄……
“啊？”
劉錚有些懵。
“銀子不夠的話，隨時來找我支取。”
黎淵取出五千兩銀票，加一千兩金票遞給劉錚，心中則盤算着，要是能弄幾座礦山就好了。
“是。”
劉錚接過銀票，已壓下疑惑，思忖着如何將事辦好了。
正常而言，自己詢問數量，而對方回答‘越多越好’，那這個數量，就一定不是個小數目。
“有勞劉兄操心。”
甩手掌櫃自然很舒坦，雖然掏了錢，黎淵心情反而很好，從懷裡取出一本冊子來：
“這是我這些天寫的冊子，是我的一點心得，你無事時可以翻翻看，也給佩瑤他們一份……”
“多謝黎兄。”
劉錚神色一肅，雙手接過。
“這一千兩金票帶給佩瑤，靈獸皮革骨血的蒐集，也不要停，有成品靴子的話，也都拿下。”
黎淵花錢如流水，還絲毫不心疼的樣子讓劉錚都有些咋舌。
他聽說離谷之前，谷主曾贈了一筆金銀，現在想想，那估計是個很大的數目。
“嗯，就這些了。”
黎淵將能吩咐的，都吩咐了，劉錚前面在默記，後來不得不取出紙筆來記下來。
“呼！”
送走黎淵後，劉錚長出一口氣，才發現自己居然出了一身汗。
“黎兄身上的氣勢，越來越重了。”
劉錚又是羨慕，又有些敬畏，哪怕這些年他始終跟在黎淵身邊，卻仍覺得自己早已看不到他的背影了。
“這，也是我劉家青雲直上的最好機會！”
劉錚心中一定，翻開了黎淵留下的那本冊子，他對自己的武學天賦毫無信心，也不覺得這本筆記能幫到自己。
但翻開後，卻不由得一個激靈。
“白猿樁功諸式與猿六呼吸法的對應表……”
“氣血小循環，到大循環的所有節點，與順序……”
“勁力入內的順序與訣竅……”
……
“這？”
劉錚下意識的直起了身子，瞪大了眼。
但凡武學秘籍，前人心得，無不是玄之又玄，讓人看着雲裡霧裡，非悟性極佳者不可得其意。
但黎淵留下的這本冊子卻不一樣。
這已經不是淺顯易懂了，不止是純粹的大白話，甚至將樁功那一式對應哪一種呼吸法，呼吸法什麼時候變化，
氣血如何運轉，每一步全都羅列出來。
“這，這就算是個傻子，按圖索驥也能內壯了吧？”
劉錚早已站了起來，他捧着這本冊子，心中驚喜震撼，很快沉浸其中。
……
“這如果還不行，那我也沒辦法了。”
回望着鍛兵鋪，黎淵心下嘀咕，他是真想拉舊人一把的。
這本冊子，他用了心的，完整剖析梳理了自己從練武到易形的全部步驟，這不是武功，依着前世的說法，這是攻略。
只適用於與他所學武功大差不差的人。
“嗯，嶽師兄、吳師兄應該也用得上，還有二哥，莽牛功我也熟，嗯，順帶一份虎咆功……”
沿着長街轉悠了一圈，黎淵尋到了一家大鏢局，準備將另外幾本心得冊子以及書信郵寄給自家二哥，岳雲晉等人。
衡山城相距德昌府太遠，一般的鏢局根本不會接那麼遠，只有大鏢局纔會做這個買賣。
當然，是押鏢之餘，順便接。
黎淵跑了好幾家，才尋到一家，交付了鏢銀，這纔回返龍山。
……
……
接下來，黎淵又恢復了之前枯燥而規律的日子。
天不亮起來站龍禪金剛樁，天亮後去純罡峰打鐵，傍晚回家，逗弄下小虎崽子、喂喂小耗子，之後改易根骨，修持觀想法。
練武幾年來，黎淵的性子越發沉穩，雖然有許多事想做，卻能按耐住，靜心等候。
他每日往返於純罡峰與自家小院，時而去藏書樓裡翻閱、借閱書籍。
偶爾也去尋鬥月和尚請教關於龍禪金剛經，也去尋了幾次龍行烈，直至後者下山。
期間，王玄應尋上門來，這次，他託了魚玄機姐弟作爲中間人，並帶着厚禮登門賠罪
黎道爺不是個記仇的性子，只是要了他五年的靈米、靈丹份額，以及城外兩座礦山。
後者肉疼不已，還是咬牙應下。
……
歲月如水，悄然流逝。
隨着一夜北風至，龍虎羣山盡染白霜。
清晨，黎淵推開門，只見天地白茫茫一片，積雪足可沒過腳踝，雪地裡，大半年過去身形沒有任何變化的小虎崽子在雪中踱步，留下點點梅花腳印，也不知從哪裡散步回來。
“今日份丹藥。”
黎淵屈指一彈，一瓶增血丹已落到貓爪裡。
“嗚~”
趁着小虎崽子低頭，黎淵飛快出手摸了一把，在後者炸毛尖叫中，大笑着消失不見。
這兩個多月裡，他又三易靈形，且皆是靈禽之形，身法速度比之之前更快，更爲靈活。
“這小虎崽子的速度增長居然不下於我。”
緩行於風雪之中，黎淵心中多少是有些驚詫的，他這種強度的苦修，若不是掌兵籙加持下，每天都能看到進步，那也是早撐不下去了。
這貓崽子每天睡了吃，吃了睡，居然進步也這麼快……
“這小傢伙即便不是傳說中那幾種神獸，只怕也相差不大了吧？”
黎淵心中思忖着，停下腳步。
眼前卻不是純罡峰，而是‘百獸峰’，隸屬於龍門三堂，百獸堂下，也是龍虎門九堂，佔地最大的堂口。
“吼！”
黎淵遠眺羣山，隱隱間似乎能聽到龍吟聲。
這片羣山之中，圈養着上百種靈獸，且不乏‘萬金級’的靈獸之王，相傳龍印禪師、純陽道人的坐騎後裔，就在這片山中。
他惦記了許久的白檀靈羊王、靈火軨牛王也在。